第一章

21世纪称为千禧年，当新世纪的钟声响起时，在世界上实现了一个美好时代，世界各国人民满怀希望、昂首阔步迎来新世纪的曙光。

这一年， 1月1日，叶利钦宣布辞去俄罗斯总统职务，并将权力移交给总理普京；两千年问题(千年虫)没有造成全球电脑系统的大规模瘫痪；《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独资企业法》正式施行； 1月5日-6日--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从全世界到我们伟大的祖国，每一天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千禧年的塞北大地上，今年的早春二月显得格外明快。扬沙过后还要下场雪，清晨还可以看到薄冰，但早起时阳光还很明媚，不到中午已有浓云席卷而来，不一会儿纷纷扬扬地下起来漫天飞雪，大雪片飘飘洒洒轻舞着，落地便立即了无痕迹。过上近半个小时，浓云散开，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还来不及露出笑脸，北风就地登场，即便是少了些削人头脸的凛冽，可仍是呼啸在田野、山川和丛林之间，挟着呛鼻的沙土味道，天地又一次陷入混沌中。

千百年来，塞北的春天是饥渴的，黄土地透着苍凉和小心翼翼的谨慎，天空倒是湛蓝瓦亮的，从天到地，从树到草，从景到人，看不到一点点润泽。变化无常的气温，干渴的气候最终没能挡住蓄发已久的春意，近看杨树枝萌出绿意，远远看去仿佛全无动静，怕冷似的瑟缩在寒意未尽的风中，人生如草木，树木知人心，内在的品性如同塞北的春天一样的顽强，也许是因为压抑了太久，即使不会给自己留下太多喘气的机会，还憧憬着未曾明晰的春的气息。

又是一场春雪过后，塞北原野上雪融大地，空气中满是清爽之气，张家堡乡乡间道路上三辆汽车驶过，车轮辗过溅起满车身的稀泥，随后慢慢地开着，一辆212吉普车开道，一辆红旗轿车在中间，随后是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三辆车从沟川开到高山梁的一片平地上停下来，从212吉普车跳下来的是杜毅夫书记和年轻的贾亚芳乡长，他俩紧跑到后一辆红旗轿车车门站候，紧跟其后下车紧步过来的是县委冯世昌书记和王寿永县长，他们在恭迎着车上的人。

车门徐徐打开，从车前座下来一位精干的男子，转身把后座门拉开，从后座出来一位中年男人来，宽大额头，面带尊严，举止稳健，从容不迫，一派领导风范，他就是新任市委书记高波同志，陪同他的是市委副书记田原同志，开门的是市委办秘书科科长袁兴建同志。

高波同志是从南部城市的市委书记调换过来的，执照干部异地交流的原则，年前各地级市的主要负责同志进行了跨地交流调换，高波来这个市和他原任职的市相距七百公里，由南到北，对他而言却是一个全新的工作局面。他原任职的地级市农业生产全省居高，林果业产值稳中有升，农业生产一线就业面广泛，农村人口稳居，农民外出务工较少，第一产业带动二、三产业就地拉动了就业。而现任职的这个地市却是自然条件和农业生产条件差别大，二、三产业产出不明显，外出务工人口是全省第一大市。这个地处京西北的地级市，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改革开放步子晚，干部群众思想落后， 城区中当年引以为荣的兵工生产企业转化为地方民用企业后，企业转型带来的倒闭和管理滞后的问题，广大职工下岗再就业问题，社会保障问题等等，天天都是摆在桌面上的问题，尤其是该市所辖的许多县乡财政拮据，基层运转困难，农业生产靠天吃饭，面对着几年来戴着光荣的“贫

困帽”而不愿意也根本摘不掉的现实，在多次市委会议上，摆在高波书记的这一大堆问题都是需要着手亟待解决的。

春节过后，在开完市人大、政协例会和市委两会（市委全会、经济工作会）后，高波书记带着田原同志沿各县区开始调研。

他们第一站就来天安县，是因为这个县地处三省交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有千年的边塞文化和农耕历史，更可见三省贫困带之情况，他们在县委会议上听取了县委主要领导的工作汇报后，并没有按照县委提供的视察点前去调研，而是按照县委提供的工作汇报材料，选取了一些引起他们关注和思考的地方来，张家堡乡依靠群众、发动群众致力于“久旱条件下农民增收模式”工作做法和经验首选其中。会议结束，高波书记要求冯世昌书记和王寿永县长一道带他们到现场实地去观看一番。尽管这个时节田地里是一片光秃秃的，但市领导的意见是不容置疑的。于是，在仓促安排之后，陪同二位市委领导前来张家堡乡调研，至于领导们有没有具体收获，冯世昌书记一点底也没有，因为他们是新领导，不了解人家的领导风格和作派，不能冒进，只能按照领导意愿，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因为是调研，不是展现成绩，说话带邀功更是大忌，所以他一脸平实的态度，耐心地观察着市领导们的表情。

高波书记走过来先后和他们握了手，并介绍了陪同的田原副书记，他踩着泥泞的土地，站在高土梁平地上环顾着四野，俯视脚下的河川原野。站定了一会儿，高波书记掉过头来，和冯世昌书记说道：“冯书记，这片黄土地有神韵呐，你是老书记了，给我们讲一讲天安县的历史由来和现情吧。”

啊？冯世昌书记没有想到高波书记在这里让他讲全县的情况，在县委汇报会上他作了书面情况汇报了呀，怎么在这里还要复述？这个高波书记领导风格有点出奇手法，冯世昌书记心里嘀咕了一下，但他毕竟是老师范毕业生，对历史文化、风土人情信口拈来，他清了清嗓子介绍说：

“天安县地处晋、冀、蒙三省交界处，素有“鸡鸣一声闻三省”之称。全县国土总面积1600多平方公里，其中耕地面积74万亩；辖6镇11乡、321个行政村，是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兴安县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居住，战国时为赵国所属，西汉建制县，唐设军防，辽代改为县，明清又改制为卫称县一直至今。

天安县系阴山山脉，属断陷盆地，地貌复杂，地层古老，整个地形由西南向东北微倾，地貌特征为山区多、平原少。全县为大陆性北温带干旱季风气候，四季分明，无霜期90到128天。全县可划分为南北川区、山区、丘陵区，可供农、林牧用地197亩。现有耕地面积74万亩，其中水浇地27万亩。林地面积18万亩，草场面积 46万亩。全县尚有荒山、荒坡、荒滩面积50万亩。

县境内河流属海河水系，有东西南洋河、洪塘河、四条主要河流及大小20多条支流，全县古代土长城居多，经绕全县里程达120公里之长。

全县人口32万，农业人口25.7万，农副产品主要有玉米、土豆、蔬菜、甜菜、油料、小杂粮、果品、生猪、羊、牛等……”

“好，好，谢谢冯书记，”就在冯世昌书记在搜刮脑子中的数据时，高波书记用手势制止住了他，“冯书记是好样的，心里有本账，说的清，心里明，不是拿上稿子滔滔不绝，放下稿子腹中空空。尊重历史，感受民

生是我们当干部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可是有很多的同志却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让群众背后说是酒囊饭袋。”高波书记感触的说。

杜毅夫书记和贾亚芳乡长一脸恭卑的前倾着身子站立着，市委书记亲临他们这个山乡来调研，可是一件大事，心中都有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听着冯世昌书记流畅的汇报，他俩心中也为冯书记叫好。

高波书记转向他俩，带着笑意问：“你们把全乡的情况说说吧，这回是女同志优先，小贾同志你说吧。”

听到高波书记点名要她介绍，贾亚芳心中扑扑乱跳起来，她强作镇定，用响亮的嗓门大声向领导们解说了全乡基本情况，这也是她日夜在笔记本上记着的数据，今天正好派上大用场。

高波书记边听边用手摸着下巴，时而点头，时而深思，远望前方，默声不语。把贾亚芳搞得有点神色不安，解说声音时高时低，急促不定，可能感觉到她的紧张状态，高波书记笑了一面说：“好，好，不错，不错。杜书记你下面来说说你们乡的农民增收模式是个什么样的做法。”

杜毅夫书记急忙大声按汇报材料的说词背读着，紧张的背心都浸出汗来，高波书记微蹙了一下眉头，听了一段后说：“基层同志们很辛苦，起码工作状态不错，以苦为乐，能把工作总结出来就不错嘛，但关键是要让老百姓们认可，不能流于形式。”

听着高波书记的评价和点评，冯世昌书记、王寿永县长不停的点头，杜毅夫和贾来芳扬着一脸谦虚崇拜的表情看着市委领导，末了高波书记和他们说：“看来真扶贫、扶真贫是篇大文章，得下足功夫来做啊，我们回去和市委的其他领导和同志们研究个实施方案，让你们来提出意见和建议来，咱们来个双评双比，在干中学，学中干，掀起工作新高来。”

高波书记一行来县里一天里视察了三个点，转完后并没有和大家交换意见，他说只是调研，不作表态，就回去了，他这一行的轻车简行确实让县里的同志们感到一种新的政风吹来。尽管高波书记只是在这里随机的抽查调研了一番，但县委还是把高波书记指导意见汇总整理成文件下发了，行动未决，思想先行，领导的站位和政治角度绝对不是一般水平的。

……

李家湾村的春天有种来得晚，走得急的感觉，但窑洞里是四季如春的温暖，李子林家的炕头上，包着蓝头巾的金玲敞着怀，正给襁褓中的婴儿喂奶，她幸福的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轻轻地摇晃着上身，满脸喜悦的看着香甜吮吸着奶水的婴儿，怀中的婴儿仿佛能听懂了母亲的心语，饱吸几口然后“喔，喔，”的回应着母亲，一丝新生的笑无声地在婴儿唇角缓缓湮开，生命这般美好，这是世间最祥和幸福的时刻。

金玲在医院生下了一个小闺女，尽管因劳累生子留下了腰困和头痛的毛病，但新世纪这个新生命的到来给这个大家庭带来无限的惊喜，亚娟和素素把金玲生的小闺女称为“世纪公主”。子林一天两头的往回跑，他中年得了这个小闺女，是老天给他的恩赐，当时金玲在田间地头胎气大出血差点把这个孩子没了，要不是亚娟和素素赶的及时和精心陪护，经过医治才保住了这个金贵的孩子。院门外进来了李德贵老俩口，提着自家鸡下的鸡蛋来看孙女，自从孩子出生后，老俩口一天两趟的过来，子林把爹娘让上炕，给他们沏上水，给金玲沏了缸红糖水，一家人正说笑着，家里电话铃声响起，乡里打来电话，县委要开“三干会”，让子林届时准时参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