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农历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俗话说二十三，糖瓜儿粘，过了腊月二十三，春节的脚步就越来越近了。冬季进入到这个节令，天气显得更加异常寒冷，北方腊月的风胡乱的刮着，席地卷起的白毛雪花和黄土沙尘扑打着人们的脸，西北风像刀子似的刮过行人的脸，杨柳枯枝无力地吱吱作响，做着最后的挣扎，出门办事的人们用大衣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裹的紧紧的，瑟缩着身子在路上匆匆行走，连那些好动的孩子们也早早躲在温暖的窑洞火炕上，而不愿出院来玩耍嬉闹，但天气即使是这样恶劣，也挡不住在外男儿回家似箭的归心。
子平更是如此，又是一年了，该回家看看了。素婵生了个漂亮小闺女，原来该要不该要的纠结也随着这个孩子的出生早跑的没影了，她奶水充足，孩子喂养的白胖白胖的，大家都喜欢的不得了，子平还给孩子买了好多小玩具，素婵责怪他乱花钱，孩子还不到玩玩具的时候了。子平却不听素婵的，照旧把顺眼的玩具带回来。春节前有不少买房子交了新房的房主需要马上装修，装修活儿真是太多了，但素婵要照看孩子，她男人又扛不起来这摊子，顶不起来、看不住商铺生意，子平带施工队要开工干活，一下子显得手忙脚乱，后来和雇主们商议，说等春节后大伙收了心再好好干吧，要不现在急躁地干活干也干不好，有些信赖他的主家同情答应了，有些着急的不行主家子平只好推掉了活计，没办法，他也是回家心切啊。
素婵因为孩子太小就说过年不准备动窝了，说让她两方大人都来大同，在这里和她们一起过年呀，让子平先回老家去吧。子平便打包好回家的东西，兴冲冲地赶回了老家。
经过四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一路颠颇，子平终于下午赶到了李家湾村里，村口寒风凌厉的刮着，李家湾村里的土街小巷上一个人影也看不着，人们都在家里猫着。子平顶着硬风扛着大包的东西一路小路进了自已家的土院子，老家的土窑还是那老样子，干硬的寒风快把低矮的土墙头吹塌呀，一溜五间土窑洞在冬日的灰黄天色中更显得古朴沧桑。
在窑里热炕上闲坐的德贵和子平娘老俩口见儿子子平突然回来了，高兴坏了，欢欢地跳下炕，拉开堂门把子平连东西让进家来，子平娘连连问子平怎么今年回家早了？以前老责骂子平的德贵更是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儿子的变化，是啊，这几年来在外把子平磨练的老成多了，好像比子安还显得老面点，德贵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因为他们的子平现在成了包工程小老板了，能独立挣钱了，还有自己做买卖租的商铺，没有比儿子成人更高兴的事了，所以老俩口顶着寒风冷天跑出去忙着去磨豆腐、豆腐皮，用瓦盆子在火炕头上生豆芽菜，生大豆，准备着传统的过年用品。
村里有养猪的人家提早把猪杀了，用独轮车正推着猪肉挨家挨户沿门送着卖，因为村里人家少，养猪的大多是趁年底杀了卖个好价钱，这时候过年谁家日子再困难也得要买点，也不讨价钱，不比平时在村里卖猪肉还得求人买，欠个人情。他们来到德贵家里时，子平正好在家，他看了看卖猪肉
的人们独轮车上还剩下半扇子后臀猪肉，便说他全要了，还让他们把排骨、猪头、下水都拿来，他都要买了，这下子把送猪肉卖的人们愣住了，往年他家可是要很少的猪肉来过年啊，也是在大熬菜里挂点荤腥，今年这是办什么大事啊，至从孙子豪来过家以后，村里人开始留心起德贵家了，这户人家翻身真快呀，小子们都在外工作挣钱，家里有县里大官亲戚，而且在平时生活吃食上也不再含糊了，村里还有好多人家过的和往年差不多呐，这德贵积了什么大德了？发了什么财了？可是德贵老汉种的地亩数还是不少，和他一样的村民们还在抠着指头盘算着过日子呢？是德贵家里这两个小子发大财了？村里人开始议论起他家了，尤其是对子平的评价，几年前在村里还见他穿着哥哥们的旧衣裳，这才几天就成这样大阔少了？
乡亲们纳闷极了，赵万华大叔听说子平故事的传言后，小跑着来到德贵窑里和子平来问询，连连啧着嘴直夸子平有出息，了不起，于是返到街上说上了：
早见子平不平凡，闯荡世面不简单，
几十号人他来管，年轻就成大老板。
李德贵和子平娘从外面买过年用品东西回家来，见在地上放着的洗脸盆、洗衣盆和水桶里泡着猪头、排骨、下水，杨木躺柜上放着半扇子猪肉，吓了一跳，责怪子平花钱不数数，那能吃了这么多？够吃一年呀，而且在村里不能招摇，乡里乡亲的，都在一个村里都是一个生活水平的好，不要比过去地主人家显阔。
子平笑着说：“这老家养的猪肉养的时间长，喂粮食猪肉好吃，在城市里吃的肉可都是饲料喂的，肉不好吃还不香，今年好好让娘和爹过个好年，再说有子林哥一家，还有子华姐一家，如果子安回来，假如领个对象多显得实惠。”反正是子平的意思，小子大了也不能老说教了，只好由他罢了。
这家伙，德贵家里开始天天顿顿猪肉上，猪肉下，子平没三天身上就长了二斤肉，吃不消了，一见猪肉就犯腻，心里后悔真买多了，连肉带油给子林家送去一大盆，把金玲和侄子吃的直反胃，又把炖好的肉和一些生肉给三大爷一家和村里个别光棍汉、五保户家送了一些，最后把剩下的都统统地放在大瓮里，好像是个天然冰箱在院子外面冻着，等子华和子安回来过年吃。
子华一家一般是年后初二、三才回娘家，初一在县城的婆家过。子安厂子调假，他并没有早回家的习惯，他并没有像子平想家想的厉害，因为他还在县里工作，觉得离父母并不远，加上有哥哥子林一家在村里照应，他放心父母，只要母亲不犯病比什么都强，他心里这样想着。
他还有个心结就是侯亚娟。这个姑娘吊着他的胃口太厉害了，也不明说和他是不是在搞对象，反正不间断的老抽空来找他，隔三差五地来转上一遭，说笑上一会儿就跑了，她工作并不忙，就是跑跑银行汇汇款对对账，机电公司也不景气，也等着改制，她没什么具体事务可忙，子安建议她自修财会大专，她说早自习课程都过了，拿上成人自学大专毕业证了，让她继续再修本科，她说文凭够用就行了，子安也不敢硬坚
持自己的观点。记得夏天那次在赶会期间，俩人在百货商场说是给她爸买的T恤衫，竟然第二天给子安拿来了，说是她爸穿着小，退也退不了，只好便宜子安了，子安不要也不对，要也不好意思，给她钱就噘嘴生气，搞得子安里外不是。他爸至上次给子安看了一堆标准件的资料后，并没有找过他具体去干什么，只好他先拿着，让亚娟给她爸拿回去，亚娟说是公家的事她不管，要送自己去送，子安问赵师傅，赵师傅说你先多看看学习学习，生产这种标准件东西也不是一下子就成的事，侯厂长正忙着新厂子搬迁选址，顾不上这些，这样他只好翻看着这些课件资料来解闷。有时想请亚娟吃顿饭，亚娟不肯去，想请她看电影，她也不去，甚至想去她单位那里看看竟不领他去，更不敢提去亚娟家里走动的想法，搞得子安没辙了，只好任凭她来支划着互相交往，反正他也是个单身男子不怕啥闲话，不过也真没人再来给子安介绍对象了，好多人把亚娟认成是他对象了，子安好憋气的活。
他向赵师傅请假说想提早回家过年，主要是厂子活儿也不多了，赵师傅麻利地答应了，回老家临走前，子安特意去赵师傅家里和赵师母问了安道了别，给赵师傅买了箱白酒送过去，给亚娟家和赵师母买了三盒点心礼盒，并让赵师母转达给亚娟给她家里拿回去，他穿了人家衣服没机会还礼，他就要回老家过年去了。
等子安来到公共汽车站坐上了回老家的班车上，亚娟竟然冒着凛冽的寒风推着自行车来送他，把两箱带鱼放在班车上让子安给家里大人带回去，说是她爹妈安排的意思，亚娟嘱咐子安让他过完年早点回来，说她爸还要用他干活呢，子安答应着，让亚娟天冷赶快回家去吧，亚娟的小脸冻的嫩红，棉衣大了随冷风抖动着，子安很想把亚娟搂在怀里为她挡挡风，为她捂捂冻红的脸，可他胆怯的心理怕亚娟生气不敢上前，亚娟并不急着走，直到班车启动，她才冲子安挥了挥手，跨上自行车才迎风走了。
子安回到老家父母自然很高兴，子安见子平也回来了，哥俩亲热的话说不完，听子平说了素婵的情况后，子安眼睛湿润了，他并没有在内心深处淡忘了她。子安听说子平在素婵帮助下还有了自个经营的商铺和施工队，他眼热子平的好运，他心里准备着过完年和子平一起去趟大同，他太想见素婵了，这些年来，只靠写信打电话联系，不是很方便，打电话还得去厂里办公室或是上街邮政局太麻烦，久之就懒了，不是不想素婵人，是联系方式不随时不方便。
德贵问子安工作情况，连问子安对象有着落没有，子安说没有，德贵问子安是不是还让黄老师再给查访查访个好闺女？要不再去说说吕霞？子安连忙摇头，他实在不想像那次在兴坪镇走骡马市场一样的相亲了，说还是在县城找对象吧，将来生活工作方便些，德贵知道孩子们都大了，个人问题都有主见，所以他也不再坚持他的认为合适方式，这爷几个见面不容易，尽量不说闹心的事，让子平去子林家把金玲和孩子叫过来，一起吃了个团圆饭，等子林放假回来，大家好好过个快乐年，德贵不停谋算着盘算着过年的事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