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新中国的国营集体企业作为我国社会主义经济基础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曾经发挥着主要经济力量的作用,经过几十年艰苦创业,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打下坚实的物质技术基础。概括地说:逐步建立了比较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为共和国创造了数万亿的国有资产存量。从某一具体单位来说,几代国有企业职工的辛勤劳动,为企业的财富积累做出了贡献。从整体上说,中国上亿工人阶级,作为一个阶级整体,按照工龄拥有国有企业总体的产权,而且是第一产权。”
“实行多年的计划经济体制下,长期的低工资、高就业工资政策,使得政府、企业通过低工资制度“预先扣除”了职工创造的劳动财富中一部分“必要劳动价值”。这就使政府、企业与职工之间客观上存在一种“承诺”或“信用”关系。即政府、企业对实行劳动合同制以前参加工作的职工,有一种事实上的终身就业以及相应的医疗、住房、养老等承诺。”
“1993年十四届三中全会决定我国养老保险实行“社会统筹与个人帐户相结合”的基金部分积累制度。当时国企老职工的“个人帐户”上是没有多少“钱”的,而实际上,国企老职工从工作那天起就已经开始交纳自己的税金了,这部分钱由企业作为税收上交国库。也就是说,国家将老职工应得工资的一部分,储存起来,体现为国有企业的现有巨大资本存量。这种资本积累的经营所得,其中仍应当有国企老职工的份额,到其年老体弱的时候再兑现。国家负责地为国企承担及偿还这笔债务,是一个关乎数以亿计老职工及其家庭基本权益和履行政府政治信誉的重大问题……”
上述内容是经贸委组织各有关县办企业关于改制问题的政策培训会上讲师的讲课内容。这是一个慵懒的上午,太阳炙热的烤着北方大地,地面上气温很高,人们都在树荫下、阴凉地里猫着,子安却由厂里委派参加这样培训,来自全县各大厂小厂的参加培训的人员并不想听这些理论说教,而是私下里悄悄议论着县里面相关国有企业改制的坊间传闻。
“许多国有企业改制前,作为企业的负责人,他们心里并不满上级主管部门对自己的控制,因此在企业中才有“婆婆”一说。改制后,企业厂主从“媳妇”地位一跃而成为广大职工的“婆婆”,他们不仅继承了“婆婆”们的一贯作风和作派,更有变本加厉之势。十年媳妇熬成婆的企业主们,感到了“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快感和愉悦。甚至他们可以大胆地说:这个企业是我的,我就要说了算;我想给谁长工资就给谁长工资,想长多少就长多少;我想用谁就用谁,一切都要看我高兴不高兴”。
总之,传闻中改制的推手基本上是由那些厂子的头头脑脑们捣鼓的,水浑好摸鱼,很多借助改制的厂子摇身一变成了原厂子的厂长个人的厂子了,反正普通工人是没钱参与不了改制的了,游戏规则制定者是不会让别人参与到规则中的。
企业改制,又是改制,子安听着心里就麻烦。他悄悄溜出会场,漫无目的走上了大街,他清瘦的脸型被太阳照的睁不开眼,一会儿身上浸出汗来。
“子安、子安”有人在喊他,他循声望去,是车间主任赵师傅妻子侯淑娟,她正在街上买菜。
子安急忙走过去和她打了招呼,帮她把菜捆在车上,“子安,中午到家吃吧,连和你说个事”,赵师傅妻子说,“我也把他喊回家了来吃”。他指赵师傅。
“嫂子,别麻烦了,我回厂里吃吧,完了我上家去,你有事说吧”。子安急忙推辞说。因为他知道赵师傅俩口子的热情,去了又是炒又是涮的,太麻烦人家。
“唉,你这后生,别那么腼腆了,大方点,你跟我们还这么见外?”子安见人家赵师傅爱人这么真心又热情,态度诚恳又认真,只好买了颗大西瓜一道前往赵师傅家里走去。
俩人相跟着走了一会儿,就到了赵师傅家的小院,赵先诚师傅的爱人进门洗菜着手做饭,子安洗手准备帮忙她硬不让,把子安硬按坐在她家的沙发上看电视,说让子安等赵师傅回来一起吃饭。坐在赵师傅家里的沙发上,子安突然感觉到一种家的温暖与安全,马上想到在老家的爹娘和在外的子平,眼睛不竟潮湿起来。
大门外传来两三声自行车轻脆的响铃声,随着一串零碎的脚步声向屋里走来,赵师傅回来了?子安便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准备打招呼,谁知是进了屋的是一个穿着黄色碎花连衣裙、脚上穿着白带皮凉鞋的女孩子,俊眼小嘴瓜子脸马尾辫扎头绳,看上去特别俏皮可爱小巧玲珑,眼神清澈,气质甜美中带有几许清纯,身材妩媚,性感中带有几许风情,感觉上她很恬静,并有着知性的美丽。她也看到了子安,有点吃惊,认真的瞄了几眼子安,转身便向厨房走去找赵师傅妻子,一会儿厨房里传出她俩切切私语和窃笑声,估计是惯熟的亲戚,子安不好意思侧听她们说话,只好又坐下来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赵先诚师傅踢踢沓沓从厂子里回到家里来了,他在院外洗了把脸径直走进屋里,见子安在他家坐着显得一愣,子安忙起身拘谨的和赵师傅打了招呼,赵师傅笑着冲子安做了个请姿让他继续在沙发上坐着。
这时赵师傅妻子和先进来的女子一人端着切好的西瓜一人拿着碗筷走进来,“哟,亚娟来了”,赵师傅冲那女子说着,
“哎,姐夫,洗手没?”那叫亚娟的女子冲赵师傅开玩笑,
赵师傅拍了一下那女子马尾辫子,“亚娟,快开饭吧,饿了。”赵师傅说着,和子安并排坐在沙发上。
赵师母把饭菜摆在茶几上,和那女子搬了两个板凳围坐茶几上在一起吃饭。赵师母很热情的给子安夹菜,子安反而显得不自在,那女子也低头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是这样,子安,这是我堂妹侯亚娟,前年财经学校毕业在机电公司当会计,他爸也就是我二伯是县机修厂厂长。我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都是中专学校毕业生,学历年龄相当,中专生有文化人都好,我想给你俩介绍认识一下,希望你俩处对象,有意说合说合,咱们都是普通工人家庭,这种事用不着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是不是你们应该好好处一处做对好朋友?”直性子的赵师傅妻子侯淑娟一股劲儿的说道。
“哎,老婆,先吃饭吧,年轻人的事
,点到为止嘛”。赵师傅说笑着打了个哈哈,顺手给子安倒了杯啤酒。
“我家是农村的,家里可穷了”,子安没头没脑的来了句这话,盯着侯亚娟的脸说了句冒失话。
侯亚娟脸腾地一下子绯红了,低下头紧拨拉了几口饭,然后怔怔地用嘴角咬着筷子,眼斜睨着看了好几回子安。
赵师傅夫妇互相对视了几眼,不由地笑了起来,不再说话了---
子安吃过这场非正式的相亲饭,回到了厂区宿舍休息。他对此并不抱多大希望,这个亚娟是个多么漂亮的县城姑娘,怎么会看上他这个穷酸小子?俗话说好白菜猪拱的多,不能抱非分之想。上次相亲就让那个吕霞搞的头晕迷乱的,就在他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宿舍门推开了,进来一个人,子安定睛一看,竟是他哥李子林。李子林面色黑瘦憔悴,提着一个破公文包,看起来精神很不振作,子安忙起身把哥让到铺上,给他倒水,问他怎么来了。
李子林告诉子安,说他上午来县里开会了,顺便来看看子安,同时他的痔疮犯了,老便血,想下午到医院看看,让子安陪他一起去。他估计是近期在乡里陪客喝酒的连了,痔疮发怒了,又肿又痛,吃不好也睡不着,子安连忙找工友借了辆自行车,带着哥哥来到距厂区不远处的中医院。
下午中医院病人不多,正好外科手术的是子林的高中同学赵医生,他挺热情,张罗着化验检查,是肛周脓肿,需要马上手术切除,打趣说乡镇干部基本是烟酒不离家,不是出口就是进口出毛病,子林痛的打哈哈声也是哭笑不得,赵医生手脚利索,找来个小助手,找些棉纱药水,让子林爬在手术**,打了麻药,几下子切割了肛周脓肿部分,腥臭的血水染红了好多棉纱,好一会儿止住血做了包扎,准备了消毒用的各种消毒水,开了消炎的药,让子林先休息几天,等脓肿散去创口好了再来做肛瘘修补手术,子林已经痛的满头汗水,一听说还要再做次连连摇头,赵医生说作品好不利索,一次就不做好,将形成两个肛门,还会形成别的痔疮,到时可就麻烦了,子林只好听从赵医生安排,到子安宿舍里先养着。
哥俩回到子安厂子宿舍,因马广山快结婚了老不在宿舍呆着,子安和他打了招呼,子安让哥睡他铺,他睡马广山的铺,他每天早中晚给子林消毒清洗创口,换棉纱敷药,给子林打饭喂水,不辞辛苦的伺候着哥哥。
子安告诉子林厂子面临将要改制的问题和亚娟相亲的事。子林劝慰子安:不管形势如何发展,机遇属于有准备的人,只要子安不放弃学习学技术,去那儿也是有机会的,现在开放搞活,说不定这样的变革形势对子安来说是场人生命运机会呢。至于找对象是迟早的事,有合适对眼缘的好姑娘就处,谁也不是一见面相就相中了,只要是姑娘心地善良,吃苦耐劳,不离不弃的专心过日子的就要珍惜。子林以过来人的经历劝导着弟弟子安,子安听了哥哥关于县情和形势以及成家对象的分析和疏理,心里有所欣慰。
李子林在子安护理下调养了十多天,手术创口基本愈合了,又找到中医院赵医生做了肛瘘缝合手术,回到老家的家里调理休养,正好子平回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