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年,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大清楚。方可怡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这和对我的态度没有关系。
这么久,什么不可能发生呢!
下午两节课的时间,我都用来思考方可怡的反常。她这几天吃了晚饭才回家,而之前她大多在家里吃晚饭的。
历史没有真相,只残存一个道理,那就是事出无常必有鬼。
想必这时候方可怡已经回家了吧!我也用不到跟谁请假了,反正班主任已经默许了我们的早退,我要去方可怡家里看看这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连见到她家人的说辞都想好了,就说是她们班的助理老师,要高考了,来探访一下学生的情况。这个想法滴水不漏,而且,我现在的样子也像一个已经工作了的小伙子,因为胡子已经长出来了,看起来不是那样的青涩了。
不过去她家,我只能乘公交——战斧现在病得厉害,一发动就跟我罢工,走不了多远便要熄火一次,而且发动机好像是坏掉了。我用不了它,但我舍不得扔掉,这就好比喜欢的女孩子一样,在知道没有可能的情况下,你还是不愿意忘记她。
战斧之于我,也是如此。
徐家汇虽处繁华地段,但相较我们的学校来讲,也不是一段小的距离了。我不知道当我按响她们家的门铃的时候,那个女孩子会不会将我拒之门外,也难以猜测她们家现在有几个人。
但我还是去了,还是按响了她们家的门铃。心里有什么问题不及时解决掉会慢慢地硬化成一块结石,这和我们学习一样,白天有一道题没有想出答案,到了半夜想了起来,你便会爬起来将那个问题解开——我不愿将一个问题埋在心里,然后用很长的时间给它成长成一块心病的可能。
当我按响了门铃,终归是有人给我开了门,是个年过半百的阿姨,我虽然喜欢称呼别人为大姐,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我就不愿叫她大姐了。
“你找谁?”这个阿姨问说。
“这是方可怡家么?”我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先要装出成熟的样子来,再装出是工作人员人的样子,这样,就不怕被别人给轰出来了。
“是,”阿姨说,“你找谁。”
她堵在了门口,非要问清楚了才让我进去,硬闯是不大可行的,我只好先跟这个阿姨费一番口舌了,说:“我说方可怡的老师,是来例行问候的,这不,快高考了么。”
学校大概没有例行问候这一说法吧,不管有没有,只要这个阿姨放我进去就行,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好像我是个坏人一样。我不能保证我究竟是不是个坏人,但我可以保证,我的身上绝对没有藏着炸药包。
“老师啊,那——请进!”阿姨说。
除了去消费的地方,还很少有人跟我说请进两个字,看来公职人员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在这个社会上的地位也不算小了。大概我说是方可怡的同学,这位阿姨不大可能让我进去吧。
也亏了我长得成熟,连着这
样由阅历的一位阿姨都骗了过去。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方可怡的家里了,我是第二次了。距离上一次,还真的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送她回家,居然留了宿舍!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一次吃得好饱!
这位阿姨走在我后面,很认真地给我指着路。方可怡的家很大,就是有些冷清,人太少了,要是热闹些就会好一些。至少也不像现在这样的凄凉了。
打从踏进了大门,我就觉得十分的凄凉,好像是进到了一座鬼堡一样的阴森与可怕,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甚至怀疑,方可怡的家里有没有她们家的主人,该不会只有一个看家的阿姨吧?
但大白天开着的几盏灯,预示了这里不大可能只有一个阿姨。
进了客厅,这位阿姨便大叫了一声方可怡的名字,还让我请坐,我自然是不大客气的。不多时,从楼上下来了一位穿着裙子的姑娘,是方可怡!
她在学校的时候穿得很保守,想不到刚回家就换了衣服。她的头发没有扎起来,顺着肩膀散开着,脚上是一双拖鞋。她看到我,先是一怔,随即便恢复了自然。
“吴妈,你去忙吧,我来招呼。”方可怡跟这位阿姨说。
我记得上一次来她家里的时候,她有说过她殴一个叫吴妈的阿姨,两年的时间都没换,看来这个吴妈的人品的确不赖。
被叫做吴妈的阿姨点了点,她已经替我倒了一杯水,还在冒着热气。方可怡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她还是那副样子,好像很不高兴,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来干什么?”方可怡冷冷地问道。
“来例行问候,给同学们做一做考前心理疏导。”我大致扫了一眼这间巨大的屋子里的陈设,与两年前无多大区别,只是,挂在正中间的全家福不见了。
“不用,要是没什么事,你走吧,我要看书了。”方可怡很快便下达了逐客令,毫不客气地说。
“同学,来一趟不容易,何苦这样呢?”我脸皮厚,再说,我还没搞清楚这女孩子是什么状况,回去了也是失眠,还不如厚着脸皮再看看情况,万一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当然,我也没抱这样的万一,别人赶出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你说吧,说完了快走。”方可怡毫不给我脸色,直接说。
既然给了我说话的机会,那我也就开门间山了,再不说,都会被人家赶出去的。
“同学,你现在怎么这样了,好像变化很大啊!”我假装轻快地问说,“是去年没上大学的原因,还是另有其因?”
“不关你的事情。”方可怡道。
怎么女孩子都这样,什么都不关我的事情。刘彤彤是这样,方可怡是这样。
我看了看墙壁上去年还挂着全家福的地方,问说,“你家里没人啊,就你跟这个吴妈?”
“不—关—你—的—事!”方可怡一字一顿地道。
“喔!”我学着女孩子嘟嘴的模样说,“该不会你现在
——是一个住这么大一间房子吧?”
从墙上空出来的那块地方可以看出,这个家庭发生了一些变化,大概也是方可怡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主要原因。我很小心地试探着问说:“你爸妈呢?”
“你有完没完了?”方可怡恶狠狠地瞪着我,说,“没什么事情你就走吧,我还要看书。”
她要看书是假,她不大待见我,大概是真的,她不愿别人说起一些事情大概也是真的了。方可怡明显是在阻挠我再纠缠这个问题。
而我,只是关心她而已。最近,她面色难看地厉害,好像生病了一样的难看与苍白。
虽然她在下学后会换上自己喜欢的衣服,一个在屋子里孤芳自赏地欣赏自己的美丽,但是,这样子躲起来也不是个好事,说不定都会影响到今年的高考成绩。
我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准确的——没有哪个家庭会无缘无故地拆掉全家福,哪怕像我这样的家庭,哪怕父亲好几年都没回家了,我家最显眼的地方仍旧是我们三人的合照。
所以我才料定,方可怡家里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这个喜欢笑喜欢玩,还喜欢自力更生的女孩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真的憔悴了不少,脸上的苹果肌也下去了,下巴尖地像一把锥子,戳到胸口,我都觉得会疼。
“同学,我们能不能好好地聊一聊呢?”我双手搭在膝盖上,认真地说,“先不要赶我走,等会儿我会走,只是在我走之前,你得告诉我,你什么情况,不待见我没关系,我要知道的是你怎么突然就变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跟你有关系么?”方可怡不耐烦地说道,“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了,我也不想跟你说,可以吧?”
“可以,不过,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走,除非你打电话报警,说我私闯民宅。”她不耐烦,也不大鸟我,而我很认真,认真到打破这只罐子我还要看到里面究竟有没有写着中国制造的字样。
我就是要看一看这是一只古董还是一只赝品。而以现在的情况来分析,方可怡大概真的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了,那个阿姨不算,她至少不是这个家里的亲人。
“我没考上大学,我心里难过,这样可以了吧?”方可怡大声地说道。
那个阿姨听到这边的状况,从门后面探出脑袋来,随即,又缩了回去,毕竟我们这边只是说话声音大了些,并未有掐架的事情发生。
她是没有在去年上大学,但是并非她上不了重点院校,这个我还是了解的。我要知道的是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说:“同学,你声音小点,你家吴妈还在忙呢,我们好好说话!”
尽管我不知道那个吴妈在忙些什么,而方可怡已经在回家的时候吃了饭,大概不会是在忙着做饭的,也大概不会为我这个客人去做饭的。
这间屋子,除了方可怡刚才大吼的声音还在绕着梁,便再也听不到丝毫的动静了。电器功率的声音是那样的刺耳,我险些听到方可怡心跳的频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