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无趣地要命,我说再种一颗种子,苏彤彤死活不让我解腰带,还说是为了婴儿的安全考虑。
我终究是没能挽留得了苏彤彤的离去,她说这里的一切还留着,房子也不要退,东西也不要收拾,有时间了过来看看有没有被盗。
她很认真地跟我交代了后事,还说,过年了要我去看看她和我们的孩子,奶粉和尿不湿暂时不要买,但是要我记得买一些胎教用的教材。
我只差没笑出来——既然要我去看她,为什么就不留下来呢?只是种了一颗种子,发芽的概率很小的,再强大的种子,也难保被她的卵子给围剿而死。
苏彤彤终归是个同我一样没长大的孩子,大家都没长大,何苦还要生一个同自己一样需要成长的孩子呢?我不抗拒这一切,但我真心是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目送她带着一包行李上了火车,她说,她在走的时候,不想去看她姐姐,她只想回家,然后等着肚子一天天胀起来,像胃胀一样的胀起来。
给她预支了两年的工资,这小姑娘还不要,说她不需要,还说她有积蓄。我说要是万一胎动了去医院检查要是没钱怎么办,小姑娘才极不情愿地拿上了。
而我的卡里也就那么多钱了,再多了我也拿不出来,有一部分还是我伤残鉴定后那两个青年给我的补偿。
不知道她是不是对我仍有不舍。我们在挥手的刹那,终究是笑着的,但愿我们都记得昨晚的约定,不要因为一些情况而改变了这样的决定。
我想我不会,我觉得苏彤彤也不会。
月台人多也拥挤,幸好苏彤彤的行李大多留在了住所,还不至于将她给累垮掉。我也只能送她到这里了。
再远一些,那就不是送别了。
看着列车开远,我感冒的后劲才发作出来,一阵天昏地暗,只差没有摔倒。想必之前我是在强撑着,我的感冒好像在等着这个女孩子的离去,她这时候猜想红酒一样发作了出来。
铁路的管理人员人好,还给我倒了一杯水,让我好一些了再回家,还问我要不要叫救护车。这场大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退去,虽然,还不足两天的时间。
可一场感冒难道要我像重症一样一直煎熬下去么?没那个道理的。
等精神回归了一些,我便回了家,头晕目眩的,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没得干,吃过药,蒙上被子,睡了个天昏地暗。
我在梦里又梦见了苏彤彤的样子,只不过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我梦见她大着一个肚子,每天还对着她的肚子唱歌。
而陪着她的,是我母亲。这让我吓了一跳,顿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原来是母亲炒菜的声音吵醒了我。
睡得太死,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未能察觉。感冒还留有余劲,不过相较送苏彤彤离开月台的时候好了很多,感冒药还有一大包,我可不希望等这包药吃完了我的感冒还没好。
母亲的厨艺好像下降了很多,我闻着饭菜的味道居然没一点的胃口,大概是我的鼻子堵上了吧。而母亲也没有问我昨晚上去了哪里的事情。
她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吧。青少年么,不回家,还能去干嘛呢!就那些事情,都是过来人,母亲没道理要问我的。
“你怎么回事,脸这么白?”母亲放下筷子,说,“是不是感冒了?”
我没有说话,闷头吃着饭。母亲却大有不死不休的势头,接着说:“叫你多穿一件衣服,你看你。”
不说话都不行的,我说:“没事的,我知道,外面风太大了。”
“还真感冒了?”母亲放下筷子说,“你怎么不早说,去医院了没有?”
“去了,你不用管了,妈!”我极其不厌烦地说道。
母亲却没感觉到我的态度是怎样的一种心不在焉,温怒地说:“医生怎么说?”
“打了一针,取了药,回家吃呗,还能怎么样!”我本来胃口不好,被母亲这样一唠叨,再加上苏彤彤离别时散发出来的愁绪还萦绕在我心口,直接导致的后果是,我甩下了筷子。
“你怎么这样,问你话呢,你发什么脾气?”母亲也来气了,不过她的脾气尚控制在大家能接受的范围内。
“怎么了?”我说,“我说了没事,还让不让我吃饭?”
感冒的人就是横啊,要是平时我这个样子,母亲不知道会怎样收拾我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跟母亲对着干了,我也是很多年才逮到这样一个天千载难逢的绝佳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的代价是,我除了睡觉吃饭,别的事情,想都别想。也不知道我昨天是怎么种下那颗种子了,现在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此近几天,我都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乖巧地不成样子。母亲也回家地及早,一旦生病,待遇都好了很多。
我都想这个感冒一直患下去了。
半个月的时间,我都一直在家里窝着,母亲陪我又去了一趟医院,医生的答复是——多喝水,再扎一针,然后再拿一些药回去,慢慢地当饭吃。
也因了医生的建议,在母亲的督促下,我每天要跑好几趟厕所。想不到苏彤彤走后,我的感冒会严重起来,早知如此,我用绳子捆她,也该将她留下来。
大概是相思成疾,心病成疾了。闷得太久,我都想去吹吹冬日里的风了。
生病了,才觉得这间屋子外面的任何一个东西都是那样的珍贵,大概要死的时候,又会贪念人间的美好和活着的时候不够认真吧。
一场感冒,竟然让我的思想升华了这么多,比老师给我讲课都管用多了。什么生命的意义,远不及健康的重要。
苏彤彤在离开的时候,有告诫我,不要跟她发信息打电话,要不然这时候我准得跟她叫一下苦的。我不是矫情的人,但是生病,的确是不大舒服的。
而我又想起了另一个喜欢跟我讲大道
理的人——李刚!他有了周小敏,现在应该很滋润的,正好趁着这场小病,也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我应该去跟他去取经的。
他讲起道理和人生感悟来,让我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我也喜欢听他吹牛,他也讲得精彩,就是不知道婚姻对他有什么改变。
或者说,那个叫周小敏的女子,对他有多大的改变。而我之所以要去听他唠叨的原因是——苏彤彤要是有了,她肯定会被我娶回家,那我就很有必要学习一下婚后我该怎么做的事情了。
这都是需要学习的。
母亲在上班的时候,再三告诫我,千万不要出门。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舍得一身剐,母亲我是不会拉下马的,我虽然对她很有意见——生病了就该好好去转悠一下,不给我钱就算了,还要将我像只羊一样圈在家里!妇人之见。
想归想,我尚欠缺那个胆量和勇气去和母亲对着干,就是父亲在家里的时候,我有了靠山也断然是不敢去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何况现在我还是身单力薄,再加上我还处在发育阶段,骨骼都未完全成型,这就让我成了弱势群体。
也鉴于此,她才是我的监护人。
但这并不妨碍我偷偷地溜出去跟李刚老板去取经。他想必也是闲人一个,酒吧的生意本来不大景气,再加上那个强势地要命的老婆,我想他婚前的自由生活是不大存在的。
不知道那个被我唤作李嫂的青年有了身孕没有——她好像不能受孕。那么,他们夫妻俩大概在筹划着在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吧。
李刚在之前说过这档子的事情,大概他们也在犹豫吧,毕竟不是自己亲手种下的种子,即便长成了一棵大树,难免会有些遗憾的。
虽然是自己拉扯大的,在感情上大概没有多大的出入,但总归会有一些遗憾的。
这样一想,我立马行动了起来——披上外套,再裹上大衣,朝着公交站牌狂奔而去。腊月的寒冷终归不是我们从电视上看到的冰天雪地,它会穿透衣服,渗进你的皮肤,然后搅动着你的五脏六腑,虽不至于让你冻死街头,但绝对会让你瑟瑟发抖。
有半个月的时间我都未踏出房门,我发现这个世界都变了——每个女孩子都变丑了,还丑得厉害,好像都是凤姐的姐妹一样的丑。
也可能是我心理作用吧,大概是我的心里,只有苏彤彤的缘故了。辗转三趟公交车,耗掉我六个钢镚,才蹒跚地抵达李刚的酒吧。
这条街倒是没什么变化,而这家酒吧的生意反倒好了不少——冬季以酒取暖的人多了,酒吧的生意自然会好上一些的。
显然,楼上空掉的那间房子被李刚给盘了下来,因为招牌已经霸占了整栋矮小的楼体,引人注目的广告也霸气十足,本来生意的好坏和广告投入是成正比的,当然,后期还要以质量和服务来维持了。
我仰起头看了看闪着荧光的招牌,便迈开步子向里面跨了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