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暮卿听着没有动怒,只是慢慢的走到了床边,看着那熟睡的人,她的脸色已经很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很冰凉,“你怎么不等一等,不是说生死相依吗?”
这一句话,很轻,却无比的悲呛,似乎是将那些悲伤的情绪都溶入了这句话语里了一般,他的妃子,他最爱的人,就躺在他面前永远不会醒来。
当时他还在忙于政务,而她就这么撒手人寰,没有她江山又有什么意义。
他看着她,抚过她的眉眼,抚过她的嘴唇,只是疼惜的动作,谁知那‘熟睡’之人嘴角却流出血来,是黑色的血。
他用手沾过,眉宇渐渐的蹙起来,“谭太医,你可知罪!”
就算他再笨,再不懂医术,见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也知道黑色的血是中毒而亡!
谭太医莫名的被吼了一声,吓得瑟瑟发抖,更可怕的是他抬眼去看,见皇帝手上沾着的黑色血液瞠目结舌,舌头都打结:“皇……皇上,不是,不是微臣,微臣怎敢害贤妃娘娘,不是微臣!”
到底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她不清楚,她都不在了,如果真的是那样她又怎么会知道。或许这是她心中所想而已罢了。
画面一转,那是刑场,多少人伏诛她数不清,其中有林梦如谭太医还有那在安胎药里给她下毒的女人,全都在刑场等待着死亡。
允儿想笑,要是真的是这样她就算死也瞑目了,她的仇要是真报了,她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想着她只觉得脑袋很沉,似乎眼前的景物也渐渐的消失不见,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这时候不知道谁在耳边一直唤着她的名字,眼皮很重,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来,眼前的人是雪暮卿,他面色苍白的不像是个人,眼下的乌青很重,发丝也很凌乱。
允儿对着他笑了笑,想来这应该又是梦了,雪暮卿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怎么把自己搞得邋邋遢遢的模样呢。
想着她又闭上了眼,继续沉在那断断续续的梦境里。
“她醒了对不对?”雪暮卿握着她的手,紧张的扭头看着疾无问道,她的手在他手心有些冰凉。
疾无点了点头,允儿确实是醒了片刻,疾无颔首说道:“王爷,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休息休息吧,你这样子属下看了都心疼,要是允儿姑娘看到你这个样子想必也不会开心,要是允儿姑娘醒了而王爷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雪暮卿只见疾无点头却对他而后说的话罔若未闻,高兴的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皓齿如盐:“醒来了就好,就好,太医不是说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吗?”
“王爷!”疾无很焦急,雪暮卿没日没夜的照顾允儿已经三天三夜了,他怕再这么下去雪暮卿的身体会吃不消,劝慰道:“既然允儿姑娘没大碍了,您还是休息一会吧,已经在驿站耽搁了这么久了,长安还有好多事情等着王爷回去处理呢。”
雪暮卿见她醒来后一扫疲态和担忧,也
松了口气,松开她的手道:“确实该去做正事了,东乘,你好生照看她,一有消息马上派人通知本王,本王要连夜赶回长安。”
“是!”东乘一口答应下来,虽然他没怎么跟允儿接触过,不过,眼下都嫉妒雪暮卿为何对允儿这么的好,从他记事起就一直跟在雪暮卿身侧,这么久了还是见自家主子对一个女人这般的用心。
允儿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前世今生都走了一遭,醒来的时候是破晓时候,天光渐明,拂过轩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前的景物还是在潼关驿站的厢房里。
没有死,这是她醒来的第一个想法, 摸了摸腹间,那里还包着草药,显然伤得很重,捡回一条命来已经实属不易。
她记得她在沉睡时候好像见过雪暮卿,可是环伺一周,只有坐在桌前用手撑着脑袋睡觉的东乘哪有雪暮卿的人影。
他都不信任她了,怎会在这个时候照顾她呢,想着她又是自嘲了一番。
她不过翻了个身却吵醒了警惕的东乘,东乘木然醒过来,双眼通红,显然是没有睡好,不过看到允儿醒过来也很高兴,走了上去问道:“允儿姑娘醒了,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通知王爷。”
“王爷还在驿站中?”允儿不知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但是想来应该时间不短,她想雪暮卿定然不会为了她在这驿站中呆太久的时间。
东乘搓了搓鼻子笑道:“王爷为了照顾允儿姑娘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两天前才去了长安,长安实在有事情要处理。王爷对允儿姑娘一片真情天地可鉴,允儿姑娘可不要因为这点事情怀恨王爷啊!”
东乘这时候忙着雪暮卿解释,允儿这丫头他倒是很喜欢,想着要是做了王妃也不错,他就看好这么允儿了。
允儿皱了皱眉头,目视着被褥上的合欢花的图样,似笑非笑,真情可鉴么,她现在都不知道雪暮卿到底是什么心思了,不过她也不想去猜度,已经累了。
这一天,她还不能下地走路,东乘忙里忙外的为她准备饭食又找奴婢给她换药,雪暮卿的嘱托他可是尽心尽力在办。
允儿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几次让东乘不要管她,东乘偏不听,说什么王爷的托付,要是办不好到时候没有脸面见雪暮卿。
她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她已经好了,只是需要时日养伤而已,她摸了摸腹间的伤口能感受到伤口已经在慢慢的愈合。
突然想起这伤口的由来,她疑惑道:“那张美人呢?”
那张若琴竟然丧心病狂的想要杀她,还不相信荣贵妃已经倒了,她也不想想如果荣贵妃依旧是从前的荣贵妃雪暮卿怎么敢动她。
现在想来允儿霎时知道自己还是太肤浅了,雪暮卿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清谁是谁非,倒是她低估了雪暮卿高看了自己。
雪暮卿他自有自己的主张,她恐怕那时候也是因为太过担心一叶障目,才会乱了方寸一味的去证明张若琴是谁的人。
东乘听他这么问揶揄道
:“那张美人早就死透了,待王爷赶到抱着允儿姑娘你走的时候那张美人已经断气,真是不知好歹,狗急跳墙的丫头。”
原来死了,允儿并不想她死的,只是她自作孽,现在落到这么一个下场,还好的是她允儿活过来了,好在老天爷没想让她就这么断气。
接下来的几天伤口愈合,她才敢下地慢慢的走动,跟着雪暮卿不过一载她已经是遍体鳞伤。
已经是晚春的季节,楼阁外的湖畔里的荷花竟然有慢慢复苏的征兆,已经有翠绿色的荷叶浮在了湖面上。
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萧条的景象了,她站在窗台往下看去,不见花朵只见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站得都有些发麻,听到有人在楼阁下叫她,她探头去看又不见了人,只好又坐回到**。
时间过得很快,她在潼关驿站已经呆了十来天了,听到有人敲门,她只是淡淡说了句进来,想也不想定然是疾无。
可是推门而入的人她却面生的紧,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却不见有多老,虽然满脸皱纹却不是老态龙钟的样子。
身着一身灰色的长袍,要说仙风道骨不如说是干净的样子。
“您找谁?”出于礼貌她很恭敬的问道,这老头看样子不是凡人,都这个年纪了还精神抖擞,而且楼下有东乘看守,能到这里来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一番面见,允儿已经在心里琢磨着来人的身份,老者看了看她到是比较欣赏,不知身份的情况下还这般有礼貌也算难得,明人也不说暗话,“老朽来只是寿康王托付来看看丫头你的病情,这些天来可好一些了?”
他用一个‘丫头’字眼充分说明了他的身份,绝对不是倚老卖老这样叫她,而且他说的是‘托付’不是‘领命’可见是雪暮卿请来的,身份不一般。
既然雪暮卿都还要敬畏的人她允儿怎敢得罪,盈盈笑道:“谢前辈关心,允儿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伤口未愈,多加修养些时日便可。”
老者沉默,看她的脸色确实是很好,到不像是个病重之人了,过了好半会儿他才继续说道:“听寿康王说你是学医之人医术还不浅,老夫来倒是多余的了。”
允儿这么一听,这老者好似是雪暮卿请来给她看病的,说要看病这来的也太晚了些,她都好的八九成了,这才来看病。
不过她也是学医的,对前辈也尊重,“允儿只是学些了些,治治风寒之症尚可,医术不精。”
老头只是笑了笑没接话,他倒是听说允儿治好了种种病,年纪轻轻怀才而不骄很是难得。
两人就这么一人站在窗前一人坐在床沿,相望而无言,允儿條地想起什么,“前辈,允儿去找奴婢给你沏茶,您稍等片刻。”
这话刚说完,突然门被推开来,只见东乘端着一壶茶水慢慢的走了进来,先是看了看允儿又看着老者,顺而将沏好的热茶放在桌上,还亲自给老头倒上一杯,神色恭敬不亚于面对雪暮卿:“侯爷,请喝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