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儿回过神来，看了看墙壁上一盏油灯忽明忽暗思绪清明了不少，现在是黑夜，确实，若是去寻太子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再说她根本没有一个理由去太子寝宫，初到行宫之中莽撞行动对他们很不利。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允儿回头看着已经死去的春香一时漫无头绪，进太子的寝宫是件不易的事更何况找到信物。

雪暮卿皱了皱眉头，“先回行宫再从长计议。”

虽然允儿很不愿意将春香的尸体留在天牢中，但是顾忌到荣贵妃和他们以后的日子还是只好将春香留在冰冷的天牢里。

他们带回春香尸体只会让荣贵妃知道他们知道真相，到时候二人必定也会性命不保。

回到行宫时候已经是夜晚，对于春香之死这事二人对张顺隐瞒了下来。如今还是先不要让风声败露的好，否则对两人都没有好处。

一夜辗转难眠，次日阳光正好，允儿早早的就醒来，推开窗户，门外的风雪吹来能迷了人的眼。

想到春香，她根本吃不下东西，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听来报的太监言说，是皇上请她过去一趟。

“公公可知是何事？”允儿惴惴不安，一大清早皇帝就传唤她，莫不成已经是知道春香之死，于是找她去问话？

可是，昨夜是她同雪暮卿一同去看的春香，若是要问话的话理应是找她和雪暮卿一同前往。

公公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想也是，皇帝要做什么，这些当差的奴才又怎能知晓呢？

她裹着厚厚的水貂大氅，这骊山的气温比蜀地还要寒冷上许多，好在皇帝安排的很周全，她和雪暮卿都不至于冻死在此。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皇上这时候召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起初忐忑不安，临近清泉宫倒是平静了许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是皇帝问起春香的事，她也只需要如实回答的好，想来皇帝不会怀疑她，毕竟她和春香无冤无仇。

清泉宫依旧的温暖，走近殿中几步就忘却了室外的风雪，允儿走上前去，皇帝正在温泉旁的一处玉石桌上批阅奏折。

允儿当下摇了摇头，他手里的奏折怕全是太子过滤后交过来的，民间疾苦这行宫之中尽享天伦之乐的圣上又怎能知晓。

“草民允儿叩见皇上。”不足十步之遥，她俯身跪了下来。

皇帝抬眼见是她嘴角隐隐带起一丝笑意来，“允儿来了?过来坐坐。”

允儿一愣，看皇帝的样子不是兴师问罪，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此次传唤的目的，于是施施然的走了过去，坐在玉石桌的旁侧。

玉石桌通体的白，看得出是上好的汉白玉石打造，而那一本本明黄的奏折堆积一旁，一本摊开在他面前，晃眼瞟去可见是哪个州的官僚丰功伟绩要求嘉奖。

“怎么了？”皇帝见她看奏折疑惑询问道，虽然她只是瞟了一眼还是被皇帝看在眼里。

“没有，”允儿有些尴尬，她只是情不自禁的想看一看才会做出这么无礼的举动来，当下心一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皇上可知蜀州难民无数，无家可归，天寒地冻里饥不果腹，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哀鸿遍野？”

皇帝错愕，“朕不是命人开了国库送了粮草？”

允儿愣住，心下后悔说出这句话来，皇帝这么说那就是已经救济灾民了，但是蜀地依旧是那样，情况没有丝毫的好转。

肯定是在其中被太子扣押下来，也是，雪暮卿是蜀地的王爷，太子定然不会救济蜀地难民。

“允儿失礼了，那应该是允儿走之前看到的，现在应该不是这样了。”她连忙收回话题，如果皇帝真的有顾及蜀地灾民，是太子从中作梗的话，她现在说这些根本没用。皇帝就算再发放粮草也会进了贪官污吏的口袋，只有扳倒太子才能给蜀地难民一处遮风避雨之地。

“罢了罢了，朕今日召唤你来是命你为御用太医，从今以后为朕治病你可愿意？”皇帝把用意讲出，虽然允儿年纪轻轻，但是医术有目共睹，年轻有为，皇帝甚是相信她的医术。

实则允儿诚惶诚恐，她也就会那么些皮毛，学艺不精，此次来也只是雪暮卿打探消息的耳目而已。

但是她不能不答应，若不答应两人怎还能呆在行宫之中，于是唯唯诺诺回答道：“允儿能伺候皇上是允儿三生修来的福气，谢皇上恩典。”

“那你看看朕近来身体如何。”皇帝说着已经把手放在了玉石桌上，自从知晓荣贵妃收买了众多太医他都不大相信宫中御医了，如果荣贵妃有心要害他，他这一国之君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允儿不敢直接触圣体，张顺很有眼色的送上号脉枕和悬丝，允儿一一布上，再将手放在悬丝上。

在她看来皇上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却不知为何要在行宫之中疗养，一个身患重病的人面色怎会如此的红润，也不会有那么好的精力和常人一般。

但是当手放在手腕时候，她兀地怔住，脉象很是乱，乱到她都分不清是怎么回事。

“朕一直都在服用太医送来的回春露， 故而身体看起来一直都很好。”皇帝说的话解除了允儿的迷惑。

难怪他看起来精神抖擞，原来是用药物克制，可是皇帝的脉象她从未见过，想来应该是种很难见到的顽疾。

不过她看了那么多医书，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

她闭上了眼，用心去体会指尖传来的波动，那脉象时而平缓时候紊乱，这种脉象她在书上见过，多发为岩病，岩病极难根治，而且患病者多半都会死去。

允儿皱了眉头，如果是岩病的话就严重了，于是出言问道：“皇上可觉得哪有疼痛感，身体有和异状？”

皇帝沉吟片刻，“朕往昔会感觉腹间疼痛难忍，入厕会伴着血，后来服用回春露好了许多，现在并无异样。”

允儿心惊，照皇帝这么说的话他当真是患了岩病，而且岩病已经造成体内深度脓肿，药物根本无法医治，可以说是绝症。

那回春露大概是太医用来麻痹身体所用，是缓解疼痛的药材制成，允儿陷入了苦思，难不成这皇帝真是命不长已？

“可有药医？”皇帝询问道，其实他自己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这个病拖了那么久，太医都束手无策，允儿又能有什么好办法，找她来诊治，不过就是要问个明白，他还有很多大事没有安排好，不想在自己完全

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撒手人寰，把国家丢给荣贵妃和无能的太子去糟蹋。。

允儿叹了口气松开手来，如果江朔州在的话估计有些法子，可惜她在医书上都不曾见过如何治疗岩病。

“皇上，待允儿回去想想，您所患的是岩病，而且已经是晚期。”允儿本不想说出真相来，但是此时此刻她就算不说皇帝的病也是撑不了多久，她想再过无多几日，那回春露的功效怕是都克制不了病情，倒是后真的就连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

如今她只得先回去看看有没有医治之法，如果实在不行再去找江朔州。

他乃一国之君，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天下必然大乱，如今太子职权，若是皇帝现在倒下太子定然会为虎作伥，天下岂能安生。

“也好，那你先回去吧。”皇帝略显失望，他的病是岩病他早就知晓了，太医也说过无药可医，当时他一怒之下斩了那太医。

如今再听允儿说起却没有愤怒之余哀怨，想他一身都系在燕国，可是现在要丢下万里江山而去还有诸多的不放心，他如果不是皇帝死也无碍，然而他身为一国之君要为天下黎民百姓做想，不能撒手人寰。

允儿也是心情低落，皇帝的病怎会严重到这个地步，现在他虽然用回春露暂时抑制了病情，怕是日后发病会比往昔更盛，介时便会回天乏术。

更可怕的是太子还虎视眈眈着皇位，此外还有荣贵妃背后的荣家势力，如果让太子坐拥了天下那雪暮卿又该何去何从？

允儿陷入苦思，怎么回到殿中的都不知道，还是快撞到门案的时候雪暮卿用手挡在她面前才避免了撞得个满头包。

“怎么了？”雪暮卿早起听闻允儿被皇帝传唤了去心下也是慌乱，但是这在行宫之中而他又未表明身份，没有皇帝的召唤他不能随意的进出清泉宫，于是只得在殿中等待允儿归来。

允儿一惊抬起头来看着雪暮卿，虽然银色面具挡住了他大半张面孔，但是从那双深不可见底的瞳眸里还是看出了担忧。

她笑了笑，又回复了一脸愁容，见身后的公公已经走了才对雪暮卿说道：“方才皇上传唤我去为他号脉并任用我为御用太医，但是……”

“但是怎么了？”雪暮卿一听，这该是高兴的事情，没白费二人想方设法来到行宫，可是允儿吞吞吐吐的语气无异是吊人胃口，这时候略显焦急。

“但是皇上所患的病是岩病，那是绝症，已经是患病许久，我没办法医治，恐怕皇上时日无多。”允儿一五一十的讲述方才的事情，在路上她一直都在回想着从医书上看来的那些疑难杂症的救治之法，可是没有一页有记载岩病如何医治。

“岩病？”雪暮卿也吃了一惊，他知道岩病是大病，当年宫中的一个嫔妃就是得了岩病，那时候她正得宠，皇帝寻遍了天下名医为她治病，可是还是在那年的冬天死在了病榻上。

那种病疼痛万分，那嫔妃足足卧床一年，每每途径那处寝宫总听见她痛苦的哭声，想来都还惊悚。雪暮卿没想到自己的父皇也得了那种病，若非是此次入宫，怕是等到皇帝驾崩他才能到京城才会知道真相，那时候等待他的不是披麻戴孝而是太子一张圣旨要他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