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正好,或许是下了好几天雪的关系,阳光分外的刺眼,天气也渐渐暖和了些。
梅花越是寒冷越开的好,碧儿站在窗前拿着荷包和窗外的腊梅比了比惊呼起来,“小姐真是女红一绝,这梅花绣的比真梅花还栩栩如生。”
“不要唤小姐,叫我允儿罢,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跟你也差不多。”允儿淡淡笑了笑,碧儿老这么称呼她反而让她不自在,她本来就已经不是那个身份尊贵的林梦如,小姐尊称套在允儿这个身份上百般的不搭调。
“小姐就是小姐,王爷请进府中的人哪能跟碧儿一样。”碧儿不依,是人都看得出王爷对允儿不一般小姐这个称谓并不为过。
允儿无奈,雪暮卿将她留在府中这么多日了,她也不知到底是出自什么想法,大概是为了珍妃的病吧。
她也想呆在王府,只是不知还能呆多久。
“小姐,你昨晚连夜赶出这个荷包来是要送给谁呢?”碧儿拿着手里的荷包问道,这荷包绣得真的很好,不过是简单的绣了两朵梅花,但是那梅花绣的花瓣纹路都清晰,让人震惊到底是不是在荷包上黏上了两朵真梅花一般。
“这......”允儿有些难以启齿,她不好说这是送给雪暮卿的,也不好对碧儿说,欲言又止,说不出口。
这时候突然有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碧儿走上千去开了门一看是珍妃身侧服侍的贴身女婢,女婢常年陪伴珍妃对于其他下人都不大看在眼里,但是此刻却是笑靥如花,“请问允儿姑娘在吗?”
“什么事?”碧儿纳闷,从前都是趾高气昂的人突然笑起来还真让人不自在。
女婢笑了笑,“珍妃娘娘很喜欢允儿姑娘绣的福字所以特地派我来送些东西给允儿姑娘。”
这女婢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不然也不会伺候珍妃,眼下珍妃喜欢福字赏赐允儿,她当然想好好和允儿拉近拉近关系,先不说珍妃可能会重视允儿,就说如果能教自己女红,到时候也能讨珍妃欢心。
“送东西?”允儿在里屋听了去走了出来,珍妃居然又想要赏赐她东西,上次不过就是不想要那些赏赐害得珍妃误会了她,这次不知又送来些什么。
女婢称是,手里抱着的锦盒递到允儿面前,和颜悦色道:“娘娘说允儿姑娘绣得大福深得喜欢,故此赏赐一对玉如意给允儿姑娘。”
允儿接过,锦盒沉甸甸的,心下也是高兴,珍妃既然又赏赐她定然是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接下玉如意福了福身做谢,“那劳烦帮我谢谢娘娘了。”
“那是自然,不知允儿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也教教奴婢女红。”女婢开门见山,在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懂得主子喜欢什么最好就会什么,这样才会有前途。
允儿并不介意,“允儿也只是会些皮毛,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那谢谢允儿姑娘了。”女婢再三道谢这才离去,碧儿简直是比她还高兴连忙叫嚷着就要拆开锦盒。
锦盒里是一对玉如意,材质不算是上乘但是做工到是精细,对于这种东西允儿没有多大的喜爱,在宫中砍过太多的奇珍异宝,如今这些东西都勾不起她的兴致来。
但是这是珍妃赏赐的,她只好收起来放着,到时候拿出去卖钱还能赚上一笔。
想来几日都不曾见过雪暮卿,她思量着既然都已经把荷包绣好了还是送出去的好,于是问了碧儿雪暮卿的下落往南苑走去。
南苑还有个书房不过那是他平时谈事情的地方,到了南苑并不见他的人影,倒是见到了疾无,听疾无说是出了府。
允儿也好几日没出国寿康王府的大门,正好借此机会出门走走,刚出了王府大门便见一袭紫色衣袍的男子坐在茶馆的二楼护栏旁看着街道上的景,她一眼认出那就是雪暮卿,想了想走了进去。
平素里茶馆都是疾无在打理,这里基本上是雪暮卿隐身之所,疾无不在茶馆的时候整个茶馆就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想到这一辈子的初次相遇,那晚在这里的惊心动魄允儿还心有余悸,她不敢想若是她没有为他挡下那一刀,此时的雪暮卿该是什么样,背上也会同她一样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罢?
她轻轻走了进去,茶馆的门没有锁住,上了二楼,雪暮卿很是警觉,听闻脚步声立马回过了头,见是她松了口气,“怎么出府了,天气这么冷。”
依旧是关心的话却听不出一丝一毫关心的情绪,允儿走了过去,坐在了他对面, 桌上的茶盏里没有茶水只是个空杯子,允儿从腰际拿出荷包来放在桌上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绣了福字还剩了些丝线,做了个荷包,王爷喜欢的话收下吧。”
“恩。”他淡淡应道却没有去拿荷包的意思,扭头又看着远处指了指问道:“你从这里能看到城门吗?”
允儿不知他为何这么说,但是还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远处高高的城墙隐约可见,她点了点头不说话。
看得出他眉宇间的惆然之色,看得出他此刻满心的心事,看得出他无处倾诉,看的出他来此只为静静。
“一道城墙,城外尸骸遍野,城内安居乐业,本王做不到让蜀地所有的人都同锦官城里一样安好无忧,本王只能偶尔来这看看城墙,无言去见他们。”她平静的声音说着,却能从语气中感受到无奈,那无奈是忧国忧民却又无能为力。
允儿心里蓦然像是被谁狠狠的揪上一把,她能理解雪暮卿的心情,看到那些饥寒交迫的难民时候真的心如刀绞,但是一人之力不能救万千平民于水火。他们只能冷眼旁观,束手无策。
如果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只能求助于朝廷,但是朝廷太子掌权,怎会顾忌蜀地人民的生死。
他是个明君,允儿知晓,他是那种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万民受难的明君,多少个时日他连夜批阅奏折,多少个时日为天下生了几许白发,那时他有能力所以鞠躬尽瘁,现在他手无实权故而只有悲秋伤春。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心疼而什么也不能做,雪暮卿又继续说道:“你可知一个千福帘能让多少难民吃上几天饱饭?”
“不知。”允儿眉头紧拧,原来他是觉得不该绣千福帘,确实,一个千福帘的材料确实是够几个难民吃几天饱饭,但是那也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
雪暮卿紧抿了薄唇不再说话,他也想改变现状可是无能为力,沉默了良久又道,“你知你师傅江朔州同本王说了些什么吗?”
允儿摇了摇头,她也感觉奇怪,不知为何,好似在山上雪暮卿第二次见到自己师傅后态度和善了许多,隐隐还带了几分尊敬,说来奇怪,
但是不知其中有什么玄机。
雪暮卿淡淡说道:“或许你不知晓,江老前辈当年可是燕国赫赫有名的学者,游历四方学识渊博,料事如神,你师傅江老前辈告诉本王,本王乃至尊之命,而你是本王命中的贵人。”
他现在也在迷惘,贵人到底是贵在哪里,难道她能助他登上皇位不成?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太过迷信,格局已经是这样,就算他有心反抗,也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允儿又能帮助他什么呢?
“至尊之命?”允儿心惊,难不成江朔州真是料事如神?怎能轻易的断言雪暮卿便是至尊之命,她现在都疑惑了,将来的江山还会不会是雪暮卿的,毕竟她重生的那一刻起所有的都改变了。如果历史还是朝着以前的方向发展那雪暮卿会是燕国君主无疑,但是现在.......
雪暮卿颔首,允儿也是半信半疑,但是为了鼓舞雪暮卿说道:“王爷确实是成就大事之人,如果成为君上一定是最好的君主。”
“是吗?”雪暮卿抿起一丝笑意来却带着自嘲的味道,他一己之力如何能逆天而行?
太子权势只手遮天,皇帝都忌惮他又如何能反天,这话他就当做是允儿安慰他的话而已,叹了一声站起生来捋了捋衣袍提议道:“不如陪本王走走。”
允儿颔首,他心情不畅,她能在这时候陪着他排忧解难已经很开心了。
于情她倒是不在乎他以后会不会是一国之君坐拥江山,只希望他平安无事一世安好足以,于理,他应该登上王座救万名于水火,太子私情过重不把黎明百姓之苦看在眼里不是明君,只有雪暮卿才能配做王上。
可是夺帝谈何容易,先不说是谋逆大罪,就是行动也是千难万险。
上一世他的皇位好似来得比这世容易许多,皇帝太子自然而然的病故,皇位顺其自然的落在他手里。
那是天命所归,而这一世大概没有那么幸运,他得靠自己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雪已经停下,阳光照在雪地上晃晃发亮有些刺眼,两人亦步亦趋的走在街头,街头的人人来人往,卖年货的小贩的摊位从街头一直蔓延到了街尾好不热闹。
雪暮卿边走边看,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候突然闻得孩童啼哭,允儿循声看去,正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蹲在街角的角落里大哭起来。脸上沾满了泥土,泪水一下模糊了一张小脸,衣衫很是单薄已经是破烂不堪,抱着膝盖的手冻得紫红肿的像是一个馒头一般。
她心里一疼走了过去,蹲下身来问道:“你怎么了?”
“爹娘都饿死了,我刚刚讨了些银两结果被坏人抢走了!”孩子不大,声音稚嫩,此刻哽咽的说道看着允儿披着大氅是个有钱人立马跪下祈求道:“大姐姐你行行好,我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再这样下去我也会跟爹娘一样被活活饿死的。”
看着他眼泪婆娑的样子,允儿险些掉下泪来,这时候只听一声轻微的闷响,一锭银子掉在她面前,抬眼正见雪暮卿冰冷的神色,他冷声道:“走吧。”
允儿明白,他现在比谁都难受,小孩童跪下来一个劲的道谢,允儿心里难受将本欲送给雪暮卿的荷包交到孩童手上,“装起来买点好吃的,可别让人再抢了去。”
她起身,雪暮卿已走远,背影萧索,孤单的让人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