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耽搁了半天终于又开始寻找下山的路,可惜山间到处都是雪,很多路都已经被淹没在厚厚的积雪下。
有几次允儿走着走着竟然是掉进了雪坑里,打了几个滚摔的满身是伤,雪暮卿看她不过又是将她背在背上,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只知道遁着一个方向而去,两人想来只要是一直往前一定能下山。
可是走到天黑,就连趴在他背上的允儿都觉得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起雾了,而且越走越不对路子。”
雪暮卿从下午开始剑眉就一直紧拧从未松开,此时闻言抬眼环视了四周更是面色冷峻。确实如允儿所言,树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气了大雾,眼前的景物已经是混淆不清。
树林里都是杉树,偶尔能听闻饿极了的松鼠在树上来来回回的跳动,却听不见其它的响声,脚下 深深浅浅。
这里到底是哪?两人都陷入疑惑之中,他们傍晚时候就入了杉树林,已经在这林中行走了约莫两个时辰,但是却还一点到头的迹象。
“我们是不是彻底给迷路了?”允儿说出事实真相,就算她不肯相信,迷路已经成了铁一般的事实,周围的杉树一模一样,都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一个杉树林里打转,
雪暮卿缄默,他也不愿意相信,但眼下的事实,雪已经又开始下开了,而浓密的雾气也升腾起来,根本就是举步艰难。
他背着允儿驻步原地思索了片刻,抽出剑来劈下树枝上的枝桠横在路上,“如果真的是一直在这片杉树林里来回的转的话,下次走到这里的时候必然会碰到这枝树枝。”
允儿颔首,怕到时候认不出又让他在树桠枝旁拴上一条布,这样一来下次也认得出到底是不是他砍下的那枝。
做完这些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允儿怕雪暮卿太过劳累坚持自己下来走,在雪地里好几次险些跌倒都是雪暮卿搀扶着她。
两两相望不知何人,又这般亲密,允儿到是乐在其中,似乎时间还停留在那时候,宫里下了雪,他挽着她的手漫步在御花园中。
到是挺感谢这样的时候,让她还有机会这样在他身旁,如果不用担心珍妃,不用担心在山里的会有危险,那她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但是显然,她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就被现实打败了,细雪如盐,密密麻麻,从杉树的缝隙里,迎着凛冽的风吹来迷了眼,冷到手脚都发抖。
她紧了紧已经被处理过的雪狼皮毛此刻还是冷得打哆嗦,又是走了一圈,两人并没有碰到所谓砍下来的树桠枝,而是一条连绵的路延绵到未知的地方。
允儿毕竟是女孩子,连续受冻已经隐隐有了风寒的迹象,脑袋很疼走路都稍稍不稳,雪暮卿每次问她要不要紧,她却固执的摇头。
雪暮卿拿她没办法,两人只好继续相约走下去,直到她一头栽倒在雪里,雪暮卿唤了她几声也不曾答应,他赶忙看去,那丫头已经是趴在地上全身发烫。
“糟了。”雪暮卿一直顾着往前走,确实是忽略了她是个女孩子,不过能撑这么久也算是够了。
雪暮卿环顾四周依然还是在杉树林中,他果断的决定背着她走,如果走不出杉树林,林中积雪过深,等到雪没过小腿根本就无法再前行了。
长夜漫漫,不知不觉,二人竟然在这深山度过了两夜,次日清晨时候饶是雪暮卿铜墙铁壁之躯也承受不住。
好在拂晓刚去,眼前便浮现出不一样的景物来,眼前的雪仿若在一夜之间就消失无踪,在脚下是青草萋萋,远处白鸟鸣歌,一处茅屋着落在山崖前,劲松将茅屋一半的遮掩了去,花卉绮丽,枝叶蓁蓁。
“这是哪?”雪暮卿木然被这眼前的景物所震慑,欢若是入梦,进入了人间仙境一般。淡淡的雾霭环伺周围,他转身看去,杉树林依旧覆满积雪,冰天雪地,春意盎然不过就在他脚下的分开如此简单。
他愣了片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算眼前是什么妖谷他也要闯一闯,背着允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却只闻鸟兽啼鸣不见人影。
他伸手轻轻推开茅屋的房门,里内除了一些简易的家具陈设和一些摘好的药材之外别无他物。
雪暮卿警惕的摸了摸搁置在桌上的茶壶,却发现尚且还有余温。
有人住?但是却没有人在,显然是离开不久,这深山里居然有人居住,环境又如此奇怪不由的让他放不下心。
但是眼下没有更比这里适合休息的地方,他只好将允儿放在竹榻上,而他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憩一会儿。
一来,如果这屋子的主人是个坏人,他睡得不熟遇到突**况可以抗衡,二来,如果这屋子主人是个普通人,他该在主人回来时候第一时间赔礼道歉,毕竟是私闯了别人的家。
他方闭上眼来便闻得竹制的门被推开发生吱呀沉闷声响,他木然睁开眼来看着眼前的人却是怔住了。
开门之人也是愣了愣,“这……”他肩头背着草药框子,指了指雪暮卿又指了指竹榻上昏睡的人不可思议,“王爷莫非是知道老朽在此?”
“没,”雪暮卿也回过神来,更是困惑,“本王只是跟着这丫头出来,不曾想竟然在此遇上了江老前辈,敢问前辈不是出门为旁人治病了么?”
他语气不温不火带着难以察觉的怒气,他是专程让疾无去请他为母妃治病,没想到他竟然在这深山之中,也不知是允儿说了谎话还是江朔州骗了允儿。
江朔州放下肩头的背篓走到桌旁倒了口水喝,缓缓坐下才慢悠悠笑道:“不瞒王爷,这娥眉山里这片地是老朽隐居之所,当年拒绝了皇上请求却招来祸害,在这里躲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也就是在这里慢慢专研医术,在这里生活。”
江朔州说着看着门外一些花花草草眼里带着像是看亲人一般的感情继续说道:“老朽确实是为人治病去了,但是连日大雪怕这里的珍惜药材冻死,这才赶到这里来清理积雪,保护好这大片的草药。”
雪暮卿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来时候就发现院落里的花草看起来都不大认识,种类很多,但是无一能说出名字来。
原来是珍贵的草药,也难怪这里山清水秀,原来是他一点一点的清理了积雪,江朔州的名头虽然已经在民间消失了好多年,但是此人为人正直嫉恶如仇还是略有耳闻,他也不怀疑他说话有假。
“那些年苦了江老前辈了。”雪暮卿是客套话,但是这个世道上能让他甘愿讲客套的人少之又少,江朔州是个难得的人才,有朝一日若是能收为麾
下那是最好了。
“王爷哪里的话,其实功与名对老朽来说并不重要,老朽只希望天下安居乐业,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只是当今天下大权四分五裂,需要枭雄来撑起这片天啊。”江朔州叹道,想到锦官城外大批的难民,他此刻身同感受的忧心忡忡,他这人就这么个脾气,故而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若他没有偏执到如此,学着官场上的一套套谄媚和阿谀早就成为了三公九卿,也正是因为他不屑于那些才保留了这份良知。
“江老前辈说的是,只是这枭雄不知何时才能顺应民意为天下造福。”雪暮卿无奈的叹气,他自诩不是枭雄,却也是希望有人来掌管好燕国江山。
难得有人能不惧情势议论朝纲,打心底里尊敬江朔州这样的人,有多少人为了保住项上人头,泯灭了良知谨言慎行?屈服在太子的**威下不干造次,包括他。
就算是他寿康王也不敢公然在旁人面前讲出那番话来,否则恐怕他这寿康王的头衔也保不住了。
“非也,非也。”江朔州听闻他这般说词到是笑了,摇着头又喝了一口凉茶眯起眼来看着雪暮卿继续道:“枭雄之所以称之为枭雄,是因为他浴血奋战,饶是敌众我寡也毫不畏惧,历史上哪路枭雄不是创造奇迹之人,若是太过顺利成章就称不上枭雄了。”
“那江老前辈的意思是.......”雪暮卿没有把话挑明白,江朔州今日对着他说出这番话言下之意他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一点点猜测已经是让他惊骇不已,枭雄逆流而上,如今不就是在说他的处境么?四面楚歌,自身难保,难道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历史上惊艳的一笔?
“哈哈,王爷好悟性。”江朔州畅饮凉茶,把茶当酒,“老朽早见王爷至尊之命必然是脚踏七星之人,不过信与不信全在于王爷,老朽道破天机却也看不透其中曲曲折折,不过一点老朽到是知道,王爷命格过硬,阳气太盛必然不会久活,需要至柔之水来融合才好。”
他说的话雪暮卿不大能懂,但是也差不多可以理解大概,江朔州早年便有神算之称,他既然都这么说,而且是有关他性命前途之事雪暮卿立马追问道:“冒昧的请问江老前辈,所谓至柔之水是什么?”
“自然是女子,王爷命中缺贵人,而且最好是个女人。”江朔州不是在胡说八道,他看人的命数看得很准,也并非是真的能道破天机,不过是比平常人对事态更能看透一些,很多事情基本随着时间推移都可以预料到。
自然他在说需要女子作为雪暮卿贵人时候,眼神淡淡的瞟了眼竹榻上睡着的允儿,旁人被他蒙在鼓里他可是看的真真的。
他这宝贝徒儿钟意寿康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江朔州能看命却看不透她来,他这么说存了私心,是想撮合允儿罢了。
江朔州说话,每次总是说一半吊人胃口,等了少顷还不见他下文雪暮卿镇定自若的性子都沉不住气追问,“江老前辈,那贵人是谁,你可知晓?”
“贵人?”江朔州又哈哈大笑起来,“老朽想来这个贵人王爷早就遇到了,否则也不会躲过那大劫,王爷,你说呢?”
雪暮卿是聪明的人,江朔州话音方落,他便扭头看了眼还在昏睡的允儿,诧异出声,“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