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临江池一带的灾情越来越严重,白幽帝回到幽城之后,也有开始拨发粮饷赈灾,到灾民手里的时候却寥寥无几。因为这点,导致汝城的灾民越来越多,前些日子竟有人要饭要到乔梨的院子前。
四儿不耐烦的将其打发了,谁知灾民却越来越多。以往城主府这样的官宦人家门前没有,因为一有灾民出现就被打走,现下谁还管是哪里,只要能有个站脚的地方,也不害怕,就不走了。
这些日子汝城百姓怨声载道,乔垣之虽然不在,但走的时候已经将事情安排的妥当,却也没有料到如今的情景。人们吃了苦头,越发想念乔垣之在的时候,便是以往的城主都没有做出乔垣之的政绩。
这几日不管白天晚上都有敲门的人,众人被吵的无法,只得杀了几个人来威慑一下,倒是有些效果。但架不住灾民越来越多,终于有一日乔梨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众人都知道乔梨是白翎染王妃,是这天下人最痛恨的祸水,虽然不情愿守在这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加上乔梨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甚少出现,眼不见心为净,此时见乔梨出现,看到她的时候虽然惊讶她的美貌,但却没有一个人对她恭敬。
乔梨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并不在意,她除了苦涩,感叹这个时候的女人地位低下,有了错处只是女人的错,谁又能看到女人的无奈跟悲哀呢?
她也不想跟他们说,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扭转的。遂也从来不做妄想。
倒是四儿,一如既往的待她,见她出来,连忙走上前来,一脸歉意的说道:“灾民越来越多,扰了王妃休息。”
“无妨。”乔梨无所谓的摆摆手对他说道:“不是还有些许粮食,便派发下去,城主府那边哥哥不在,你便出面吧!”
四儿闻言蹙眉说道:“城主不在,小的不好出面。”
乔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那由我出面。”遂二话不说朝前走去。众人听到她说派粮食,均都奇异的看了她一眼,乔梨不指望这一次就让他们对她的印象改观,因此出了门便朝城主府走去。
四儿见她说做就做,心中很是佩服,一个女子能顶着天下百姓的舆论挺到现在,如今又不在乎所有人对她的鄙夷而转身去为灾民拨粮,这份气量,便是男子都少有。
若是寻常女子,恐怕不是上吊自杀,便是一蹶不振,甚至还有可能破罐子破摔,想办法折腾白翎染王跟白幽帝两人,而她却没有,而是默默的背负这些,任由天下人议论。
四儿决定,等乔梨将粮食分发完,便吩咐下去将乔梨的义举传下去。乔梨等人一路去往城主府,彼时汝城百姓们已经没有力气在怨恨乔梨,更多的是想白幽帝赶快拨了粮饷下来。
让他们更担心的是,前段时间天下人还想说废除白幽帝来,现下却难办了,临江池那边的人已经恨死他们了。若是白幽帝度量小,怕是一粒粮食都不给他们。
自古以来灾祸过后便是瘟疫,临江池那边自然也不例外,当地官员已是能跑的跑,剩下的也都躲起来不做事,官兵们将瘟疫始发地定为死亡村,有些救治不了的就仍在死亡村里自生自灭。
白幽帝到底不能做事不管,但他所做的只是将武将派到那里,防止灾民进出,将整个临江池一带都严密守护起来,防止瘟疫蔓延。
乔梨到了城主府,留下一仓粮食做城主府的伙食,剩下的便让侍卫们在城主府门前支上大锅,煮粥分食。灾民太多,这些粮食便是分发下去,也只能堪堪支撑半月光景,汝城虽距离临江池千里之遥,粮食价格却也水涨船高,让人咋舌。
乔梨坐在城主府的主厅上,管事走上前来附耳说了几句,乔梨的眼睛顿时亮了亮,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四儿在一旁瞧的直皱眉头却也没说话。
回去之后,乔梨便吩咐人收拾行囊,四儿站在一旁看的奇怪,乔梨说道:“前些日子让你去金城办的事情如何了?”
四儿也知道金城事情的严重性,但他更奇怪这件事情跟乔梨准备离开又什么关系?难道是乔梨想要亲自前去?想到这个可能四儿吓了一跳,便是离末也是不同意的。
乔梨摆手让婢女们下去,对四儿说道:“白翎染可是有说过我若是有要求都尽量满足?”
白翎染的确有这样交代过,说只要乔梨开心,就随着她。可是现下乔梨竟是要去往金城,要知道临江池一带现下已经被封锁,幽帝更是下令严禁人进出。
“四儿,很为难吗?”见四儿不语,乔梨淡淡一笑打断他的思路,抬手轻轻呷了一口清茶,甘香入口,绵延非常。乔梨很是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可是这表情看在四儿眼中,却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好像是他不答应乔梨,乔梨就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一样。
四儿拿眼偷偷看着乔梨,只见她双眸清淡,笑意盈盈,一脸风轻云淡。可是她笑成这个样子,四儿一时间倒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这段时间跟乔梨的相处,他发现眼前的少女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干净如纸的少女,想她能转手间算计白幽帝,跟白翎染都能淡定地谈条件,彼时的乔梨已经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她自己就能活的如鱼得水。
他知道,乔梨现在看似百事好商量,笑容清淡无邪,可是她现在做的决定基本都只是转告与他,他同不同意都影响不了结果。他转而一想,恭敬地垂头:“此事乃是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处理比较好。”本以为这样说乔梨会退缩,哪知乔梨很是平淡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乃商家女,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岂不是丢光哥哥的脸?”
四儿还要拒绝,乔梨却是不语,只将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沉着脸道:“莫不是你不将我这个王妃看在眼中,还是王爷不在你便阳奉阴违起来?亦或是四儿你怕了,怕此去一去不回?”
四儿道:“王妃金贵之体都不怕,四儿堂堂男
儿自是不怕,只是……”
“没有只是。”乔梨只是拿眼看着他,四儿无奈,只得应下。
他道:“王妃若要去金城亲自处理此事,可以,不过必须有王府护卫队随行,否则,路上出了意外,小的实难向王爷交待”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了!”乔梨扬唇一笑,转身进了书房,留下一脸为难的四儿,苦着脸,下去准备。乔梨本就没有打算甩开白翎染派来保护她的人。
乔梨没有其他要带的,衣食住行皆有王府的人打点,她能带的,好像只有些书籍,跟随手记录的杂记。
乔梨让四儿将她离开汝城的消息封锁,但照四儿的架势,哪里封锁的起来的?不过现下乔垣之等人再有个把月就能出了白国进入大罗国,到时候消息闭塞,倒也能拖的一时。
乔梨何尝不知那里现在的情况如何,更知道这一去很有可能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可是她这一次让乔垣之先行一步,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再见他们。
只要他们活的好好的,便是她死了又能怎样?生命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成为遗臭万年的红颜祸水,也不是她想要的,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名声,顶着舆论活下去的感觉真的很累啊!有的时候,看似表面风光,实际上内里已经遍体鳞伤。
她从未想过,这一去能活下来的,毕竟她曾经的身体淳弱的很,现在虽然看上去无事,但假若冲喜一说是真的呢?
四儿找到离末,想请他帮忙说说,因为离末也是不同意的。可是离末却很平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完全遵从王妃的决定。”
乔梨的打算,乔梨的心思,不用说他便已经猜到。但彼时他已经做不了任何事,只能跟随在她身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她,成全她,哪怕是死。
次日清晨,王府的马车踏着晨间雨露,出了汝城城门,马车悠悠向前滚荡而去,随行的只有离末跟两个婢女,还有四儿带着百名王府亲卫队。一行浩浩荡荡地向临江池出发。一路上,黄尘滚滚,轻沙飘扬,华丽的马车中清风凉人,初夏之气不是很酷热,尚有丝丝和爽,马车的轱辘之声回旋不去。
乔梨离开汝城的时候,汝城百姓们都神色复杂的站在道路两边,默默的目送她离开了,他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却记得是乔梨将城主府的粮食分发下去,暂时缓解灾情,让他们得了几日舒坦。但祸水之名已经深入人心,尚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让人释怀的。更何况随之而来的便是战争,因乔梨而引发的战争。一想到未来会国破家亡,乔梨这点子恩德,又算的了什么?更何况只有汝城受了她的恩惠,又不是天下百姓。
这一次出门,因为并没打算活着回来,所以此时很是放的开,高高兴兴的同婢女们说笑,两个婢女见她好相处,也乐得捡些有意思的事情说给乔梨听。随行的都是白翎染王府的亲卫队,他们本就不喜乔梨,如今更是不喜,但命令在身,也由不得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