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到什么时候方成为一个美丽的女仙?这问题我们虽不能予以正式的划时代的解答,但从反面看,至少可以知道她在什么时期以前不是如此。从上文的引证,我们已知道西王母的衍成女性,是在西元前90年到西元前3年这一时期中,现在我们再来考察一下她在什么时期以前,不是一个如后人所描写那么美貌的一个女人。
汉晋间词人用西王母作为点缀的作品很多,现在只摘录其有关容貌或外表的描写的于下:
在司马相如的《大人赋》中,西王母依然是“皬然白发戴胜而穴处”那样一个怪物,和《山海经》中所描写的没有什么走样:
西望昆仑之轧沕洸忽兮,直径驰乎三危。排阊阖而入帝宫兮,戴玉女而与之归,登阆风而遥集兮,亢乌腾而一止,低回阴山翔以纡曲兮,吾今日乃睹西王母,皬然白发戴胜而穴处兮,亦幸有三足乌为之使,必长生若此而不死兮,虽济万世不足以喜。
稍后的杨雄《甘泉赋》中的西王母便已改头换面了:
风
而扶辖兮鸾凤纷其御蕤,梁弱水之濎溁兮蹑不周之委蛇,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寿兮屏玉女而却宓妃,玉女无所眺其清卢兮宓妃曾不得施其娥眉,方揽道德之精刚兮侔神明与之为资。
在他的描写中我们得到两个要键,其一是西王母是个绝世的美人,因为玉女、宓妃都是向来传说中的美女,西王母一上来便屏玉女而却宓妃,使玉女无所眺其清卢,宓妃不得使其娥眉,其美可知!其二是王母上寿的故事,从“欣然而上寿”短短的五字便衍成后来若干有趣的瑶池庆寿的故事。
班彪《览海赋》也提及王母,把她和古仙人松乔并列:
朱紫翠烂,明珠夜光,松乔坐于东序,王母处于西箱。
身处“朱紫”“明珠”中,已不是从前“穴居野处”那样寒村了。张衡《思玄赋》更明白地指出她的美:
聘王母于银台兮羞玉芝以疗饥,戴胜
其既欢兮又诮余之行迟,载太华之玉女兮召洛浦之宓妃,咸姣丽以蛊媚兮,增嫮眼而娥眉,舒
婧之纤腰兮扬错杂之袿徽。
经过这几番做作以后,西王母的美已成铁般的事实,不再有人怀疑了。试看:
玉佩连浮星,轻冠结朝霞,列坐王母堂,醴餐琼瑶华,湘妃咏涉江,汉女奏阳阿。(晋·张华《游仙诗》)
潘尼《琉璃碗赋》:
济流沙之绝险,越葱岭之峻危;于是游四极,望大蒙,历钟山,烛龙,觐王母,访仙童。
陶潜《读山海经》:
玉台凌霞秀,王母怡妙颜。天地共俱生,不知几何年?灵化无穷已,馆宇无一山。高酣发新谣,宁效俗中言!
再看时代较后一点的:
鼎湖流水清且闲,轩辕去时有弓剑,古人传道流其间,汉宫婵娟多花颜。乘鸾飞烟亦不还,骑龙攀天造天关。造天关,闻天语,长云河车载玉女。载玉女,过紫皇,紫皇乃赐白兔所持之药方,后天而老凋三光,下视瑶池见王母,蛾眉萧飒如秋霜。——李白《飞龙引》
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云移雉尾开宫扇,日绕龙鳞识圣颜。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杜甫《秋兴》
是“妙颜”,是“娥眉”,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假使我们拿《山海经》所描写的和这些比较,也许是一件极有趣味的事情,可注意的是《十洲记》《汉武内传》《汉武外传》《汉武故事》《博物志》《洞冥记》《尚书帝验期》《列仙传》一些托名汉人的著作所描写的,把她和以上的引证一比较,立刻可以知道到底是谁先谁后和因袭放大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