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宫内,鸢妃起身下了床榻,虽然有些许担忧杨紫昕会面临什么刁难,但却爱莫能助。
杨紫昕活着,她便有生还的希望,否则纯孝皇后定会再度加害她的。
这几日来,杨紫昕对她的保护和恭敬,鸢妃是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装作痴傻,不去面对杨紫昕,不清楚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而杨紫昕今日所说的话,无论是否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至少是表明了态度的,不会为难于她。
“皇上,臣妾还活着啊。”慢步走到铜镜之前,这是鸢妃自从被大火所伤之后,第一次照镜子。
这副容颜,不必看也知道是丑到了极致的。
凹凸不平的伤疤,连曾经引以为傲的秀发也变成了斑秃,很多地方无法再新生。
莫说面容的改变,就连这一双手,看着也是恶心的。
“皇上,臣妾可还有机会见你?可能对你诉说这些年的委屈和思念?”看着镜中眼眶泛红,却是连自己也陌生的容颜,鸢妃流下了两行清泪。
如今,儿子已经回宫,贵为太子,且是有所作为的,鸢妃心中安慰至极。
可是,与靖安帝的感情,却不敢昭然。
曾经是倾国倾城,如今却是丑颜难以示人,她如何敢说明自己的身份。
只怕,除了纯孝皇后之外,不会有人相信她便是鸢妃的。
最重要的是,靖安帝见了她,并没有认出来她便是鸢妃,甚至是嫌恶的。若是说明了自己是谁,只怕多年的感情也会毁于一旦,倒不如让他怀念,记着心中那个美好的女子吧。
默默的流淌着泪水,即便身子已经比以前好多了,甚至不再是那般的令人感到恐怖,可鸢妃并没有太多的信心。
恢复到原本的自己,是不可能的吧。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鸢妃并不知道身后有人正在靠近,且手中拿着一条白绫,眼里流露着杀意。
抬袖,拭去眼角的泪痕,鸢妃刚要起身,只见一道白影自眼前飘过,接着便是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整个人又坐回了凳子上。
“唔……”鸢妃惊呼,想要求救,可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鸢妃娘娘,两场大火都没要了你的命,奴才可真的是办事不力啊。”那人阴恻恻的开口,勒住鸢妃颈间的白绫更加收紧了,根本就是来要鸢妃性命的,自是不会留情。
双眼瞠大,鸢妃虽是看清了男子的容貌,也知道他是谁,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她是真的躲不过这劫了吗?
泪水悄然滑落,瞳孔渐渐扩散,鸢妃心中的遗憾,只有她自己能够知晓了。
双腿用力的一蹬,踢到了化妆台,发出了咚咚的声响,一盒胭脂便这样落在了地上,在空荡的屋子里,回音格外的重。
见状,男子手臂的力量又加大了几分,必须快速解决了鸢妃,否则他可是没有活命的机会的。
“噗!”那男子面部狰狞,可却并非是因用力过猛,而是胸口中了一剑,此时已经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了。
“咳咳……”得救的鸢妃双手捂着颈子,大口的呼吸着,不住的咳嗽。
“前辈,可有事?”林清走上前来,帮助鸢妃将白绫取下,让她的呼吸更畅快一些。
摇摇头,鸢妃并未言语,烧伤的皮肤也看不清她的脸色,林清也顾着男女有别,并未替她诊脉,而是扛起了地上那男子,只说了一句他去处理尸体,主子交代他保护鸢妃,请她放心的话,便离开了。
而鸢妃,呼吸平稳
之后,双眸中露出了恨意来。
这么多年,她忍辱求生,可纯孝皇后还是不想放过她。
既是如此,那么她定要快些康复,定要活的比纯孝皇后久,报了这么多年的仇怨。
并不知千寻宫所发生的事情,杨紫昕目光中含着清浅的笑意,对纯孝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请命人去了样本去比对吧。”
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谁规定一定要亲力亲为呢?
看着主子如此的淡定,又看了看纯孝皇后那难看的脸色,黛儿险些笑出声来。
在大鸢朝的后宫,除了靖安帝之外,唯有杨紫昕能让纯孝皇后如此动怒了。
哪里敢让纯孝皇后的人动手,大理寺卿忙示意仵作前去取样本,自己则是亲自来到尸体旁,即便是畏惧的,总要给纯孝皇后一个交代。
待样本比对之后,大理寺卿拿着两张拓本,恭声回话,道:“启禀皇后娘娘,这两个手印,并非是一人。死者身上的手印,从大小来看,应是男子。而杨姑娘的手印小巧,差了寸许。”
大理寺卿的话,无疑是让纯孝皇后难堪了。
人证物证都摆出来过,可结果却是杨紫昕无罪释放,真的是有损她的声誉。
“来人,把那两个贱奴,给本宫拉出去,杖毙!”纯孝皇后冷声喝道。
“且慢。”杨紫昕并不打算就这么了事了,纯孝皇后找茬,她怎么能一再容忍呢。
“莫不是,你认为她们就是凶手,或是在包庇凶手?”纯孝皇后冷眸扫向杨紫昕,问道。
摇摇头,杨紫昕轻笑道:“紫昕与秦么么并不熟,也不关心她与何人结下了仇怨,或是凶手是谁。不过,这两个宫女既然指认了紫昕,必定幕后有人指使,紫昕虽得以还了清白,却也不能放过那幕后别有居心之人不是?”
杨紫昕说到幕后之人时,望向纯孝皇后的目光也有了深意,不仅仅是怀疑而已,根本就是在无声的指认。
“你怀疑本宫?”纯孝皇后不悦的开口,已经在怒气爆发的边缘。
如此急着杖毙两个宫女,纯孝皇后自是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不过,杨紫昕却是欠了欠身,在外人面前,该有的礼节可是不能免的。
“皇后娘娘贵为国母之尊,事务繁忙,自是没空来为紫昕而费了心思的。只不过,紫昕确实是被诬陷了,不是吗?”杨紫昕挑眉问着,大有追究到底之意。
“她们不过是拾到了你的锦帕,也曾在出事地点见过你,即便你不是杀人凶手,也不能证明她们是在诬陷你。”纯孝皇后冷声。
“可紫昕自从入住千寻宫之后,便不曾离开过,这二人如何能见到紫昕呢?”杨紫昕仍旧不肯让步。
“有何人能证明你未曾离开?”纯孝皇后声音更冷了。
“请问皇后娘娘,有何人能够证明,她们确实见到了紫昕呢?”杨紫昕不答反问。
“已经证明了你的清白,本宫自会将此事公诸。宫女隶属于宫里,本宫自会处理,不需外人干涉。”纯孝皇后说着,便迈步要进大厅去,对林福生吩咐道:“把尸体抬走,清了这晦气,这两个宫女,拉出去杖毙。”
“皇后娘娘就不怕有杀人灭口的嫌疑吗?”杨紫昕高声问着,语气不再恭敬。
她想要留下来的人,即便是纯孝皇后想要灭口,也绝对不可以在这个当口上。
否则,纯孝皇后便有了理由,只说她是怒气冲头便可以。
“杨紫昕!”纯孝皇后猛然转身,怒目望向了杨紫昕,显然是不愿再容忍
杨紫昕的不敬了,喝道:“本宫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已经对你一忍再忍,不要挑战本宫的底线。”
面对着纯孝皇后的怒气,大理寺卿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低垂着头,根本就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会被迁怒。
可大理寺卿是纯孝皇后命人传召入宫的,就算想要离开,也要告安的啊。
轻轻的笑了笑,杨紫昕并不畏惧纯孝皇后,只是轻声说道:“要皇后娘娘容忍,是紫昕的罪过。不过……”话尾一顿,杨紫昕的笑容更加明媚了,轻声说道:“皇后娘娘要怪罪于紫昕,可否等到圣驾来临之后呢?”
听了杨紫昕的话,纯孝皇后一怔,刚才那份怒气也消减了不少。
不过是片刻而已,纯孝皇后眸底的怒火便更加旺盛了,怎么也想不到杨紫昕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竟劳动了靖安帝的大驾。
抬头看了主子一眼,黛儿并不知道杨紫昕做了这样的安排,但看着杨紫昕那自信的笑容,心中清楚,主子是早就有所准备的。
“皇上驾到。”随着杨紫昕的话落,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听到三顺子那尖锐的声音传来,倒也不似其他太监的声音那般的刺耳难听,反而有着几分的亲切之感。
众人皆是跪地迎接着帝王的大家,就连纯孝皇后也不得不躬身行礼。
“平身吧。”靖安帝的语气很是平和,手中还牵着八皇子宇文浩然。
只是,在这个关头上,哪里会有人注意这位小皇子呢。
“不知皇上圣驾来此,臣妾有失远迎。”纯孝皇后起身,走到靖安帝身旁,与他一道进了内厅。
而宇文浩然回首朝杨紫昕眨了眨眼,那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和哥们之间的力挺之色。
回忆淡然的浅笑,杨紫昕也随着进了内厅,大理寺卿犹豫了一会,只好站在门口处,不得帝后宣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却也是不得不留下。
这个案件,只怕会落在他的手上,着实是为难人啊。
“皇上,紫昕不知自己究竟得罪了多少人,自从入宫后,便一而再的遭遇诬陷。如今,殿下远在边关,若是殿下回朝,紫昕实在无颜面见殿下,请皇上恩准紫昕出宫,回南国去。”杨紫昕说着,竟是跪在了地上,身子虽是跪的笔直,可头却是低垂着的,并不看圣颜。
闻言,黛儿吓得花容失色,怎么也想不到主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是杨紫昕真的离开了大鸢朝,宇文戎烈回来后,不定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空穴不来风,紫昕你若是能够为人和善,有大家风范,自也是不会树敌,也不会招来这些事端。”纯孝皇后带着几分嘲弄的说道。
“紫昕不曾与何人接触过,却因是南国御医的女儿,被认为身份低下,不配为太子妃,一再遭受刁难。”杨紫昕平静的述说着自己的境遇,却是一句带过,但靖安帝心中自是有数的。抬起头来,望向靖安帝,杨紫昕面露正色,又道:“今日,即便紫昕不是南国的臣女,只要紫昕是准太子妃,是太子心中所喜欢的女子,仍是逃不过这样的劫难,不是吗?”
杨紫昕平静的问着,话语里不见任何的怒气,也没有抱怨之意,不过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太子妃之位,意味着国母之尊,不论杨紫昕的身份是高或低,都有无数人想要将她踢走,坐上这国母之位的。
尤其是纯孝皇后,早在多年前就在培养未来的国母了,不是吗?
世上女子千万,名门闺秀多不胜数,可君王却只有一位,而国母更是只有一人能当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