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夏雨，你们把东西都收拾一下，就下去吃饭睡觉吧，我这里已经不需要伺候了，明天一早来给我梳头就行了！”笑过了，湛碧彤看天色也不早了，该与雨无声谈正事了，遂对着夏阳夏雨道。

“是，夫人！”两个丫头手脚伶俐的很，不多时，便已经把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退了下去。

“青儿，你也坐吧！站着不累吗？”湛碧彤示意青儿也坐下，此时的青儿已经自责又郁卒到了极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把主人找回来，却又不放心放湛碧彤和雨无声单独相处，所以即便他心里再怎么心急如焚，也只有沉默安静的坐了下来。

“无声，诊脉判断有孕的准确性能到什么程度？”湛碧彤收敛了几分轻松笑意，换上了稍许的凝重和认真的看向雨无声。

“湛碧想要我怎么回答？”雨无声见她凝重的模样，也恢复了一个大夫的认真表情。

“就是你能不能知道我大概什么时候会生，或者我的意思是，你在诊脉的过程中，能不能知道孩子他健不健康之类的？”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能不能通过诊脉的过程中发现她的孩子与别的孕妇的不同。

“当然能！你不用担心，你很健康，没有意外，孩子也会很健康的，湛碧，这孩子是卿墨公子的吗？”雨无声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声。

湛碧彤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那你是想要生下他的吗？”雨无声又问道，这回湛碧彤半点迟疑也没有，立即坚定的点头，“是，一定要生下他！所以无声，你一定要帮我！”

“湛碧，你别担心，我会亲手给你的孩子接生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或者我也可以为你安排嘴巴可靠的稳婆！”湛碧彤的的情形比较特殊，她还没成亲，却已经有了孕，为了她的名节着想，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只要她不介意，他愿意亲自为她接生，虽然他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亲手为人接生过，不过如果是她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无声，谢谢你，有你来为我接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呢，怎会嫌弃？我其实并不怕别人落在我身上的流言蜚语，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孩子承受这些，不过等孩子生下来后，我可以散布消息说我被夫君休弃了，只是在孩子没出生前，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湛碧彤早就想好了，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过生活的身份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寡妇，一种就是遭丈夫休弃的弃妇，而寡妇显然是装不成了，那装弃妇总还是行的。

“湛碧！”雨无声不敢想象湛碧她需要多大的勇气，背着世俗生下这个孩子，甚至情愿自己背上弃妇这样不堪的身份，他怎么能容许她这样呢？冲动之下，已经不由自主的急切道，“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们吧！你放心，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照顾的！”

“不行！”湛碧彤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青儿已经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了，“夫人怀的是我家小主人，要照顾也是我家主人照顾，不敢劳风大夫操心！”

话出口后，本就觉得有些太过唐突的雨无声，更是被青儿这顿毫不留情的反驳说的面红耳赤了起来，湛碧彤虽然惊讶雨无声会对她说出这番话，也知道自己不会接受他，却依旧忍不住有些感动的，对着还站着冷眼看雨无声的青儿沉声道，“青儿！坐下！”

“夫人，主人不会同意的！你明明爱着主人，为什么要这样呢？”青儿却没有坐下，反而站的更挺，这个晚上让他郁闷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他忍不住了，一定要一吐为快。

“青儿，如果你还想要待在我身边的话，你就必须学会以后以我的想法为说话行事的准则，你也应该清楚，我和卿墨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为什么你现在反而拖我的后腿呢？”湛碧彤的脸上也是深深的沉肃，现在这一步的跨出对她而言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为什么青儿不站在她这一边呢？她是爱着卿墨又如何，可是卿墨并不爱她不是吗？如果他有一点点的爱她，她也不会下得了决心放他走，可是正是因为卿墨的不曾爱上，所以他还有机会成仙得道，难道非要弄的彼此不死不活的纠缠在一起，才是好吗？

“可是，夫人，你为什么不问问主人的想法呢？也许他对你，与你对他的感情是一样的！”青儿也知道湛碧彤的决定是做的对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为他们就此的结局而惋惜难过，尤其不忍湛碧彤的一腔深情就此沉埋！

“青儿，你跟着他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有可能呢？”湛碧彤淡淡的反问道，青儿顿时无言了起来，的确，主人几千年来都是这样冷情冷心的人，他会爱上夫人吗？他有可能爱上夫人吗？他承认他的确也没什么信心，他尚且如此，又如何让湛碧彤有信心呢？

湛碧彤见他沉默，并不意外，只是略带伤感的悠悠地道，“青儿，我们的最初就不是维系在互相吸引之上的，而是他为报恩，而我一相情愿的迷恋，到现在，短短时间里，已经造成了太多的错误了，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难道还要执迷不悟的牵扯纠缠下去吗？就这样吧，好吗？别再试图勾起我的难受和伤感了，

我是人，是个普通的女人，我现在坚强，不过却总有坚持不住的一天，所以青儿，即便你不认同，也请你不要再试图拉我回头，好吗？”

“夫人，对不起，夫人，青儿以后不会再提了，不管夫人做什么样的决定，青儿都会站在夫人这一边的！”青儿缓缓的坐了下来，语里也泛起了一抹痛楚，随即又被坚定的决心所掩盖了，看着湛碧彤的眼里是无声的支持和淡淡的愧疚。

“青儿，谢谢你！”湛碧彤忍住泪意，点头，转过身子，对着还陷在尴尬中的雨无声真诚的道，“无声，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能接受，你值得一个更好的女子，而我无论是人还是心都已经不能给第二个人了，所以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吧，也许等我的孩子出世了，你若喜欢他，可以做他的干爹，你觉得呢？”

雨无声听到她的拒绝，虽然不意外，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失落了起来，他也许是因为酒喝的有点多，所以会说出那番大胆唐突的话，可是说出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那已经是他心底真正的想法了，他真的有了想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心，他甚至完全不介意她的心和人都还爱着别的人，他只想在她难过孤单的时候，在她身边照顾她。

可是，他明白的实在有些晚了些，如果他能在他那番话说出之前就明白，现在也许也不会是这般尴尬的局面，也许日子久了，湛碧彤还可能接受他，可是他的话先说出来了，还把气氛搞的这么僵后，再想让湛碧彤答应他，显然是希望渺茫了，雨无声的心里也充满了挫败和后悔之感，可悲的是，当他看着湛碧彤恳求的目光时，还是不忍拂她的心愿般的点了点头，并努力微笑道，“好！我会让他以后跟着我学医术的！这样他就能更好的照顾你了！”

“谢谢你，无声！”湛碧彤拍了拍他的手，对他，她是真心的感激，如果没有遇到卿墨，也许她真的会爱上无声这般的男子，可是世事没有假设，也不存在假设了，一切都已经是注定好了的，她的到来，注定要邂逅和相识卿墨，然后最后再分开，就像一本早已经写好了的剧本，即便她这个演员如何的不愿意照着剧本演出，但是，结局却早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了。

“朋友之间不言谢！”雨无声隐去心中不断上涌的浓情，尽量用平静而温和的语声道。

“好！以后请常常来看我，常常来陪我吃饭，常常来坐坐！你会不会觉得我要求的有点多了？”湛碧彤轻柔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道。

“不会！我会来的！”雨无声也轻声回答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医馆了！”

“恩，我送你！”湛碧彤站了起来，青儿也对着雨无声道，“风大夫，青儿为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

“青儿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是无声太过唐突了！我不会放在心里的，青儿也请忘记吧！”雨无声温文尔雅的微笑。

“多谢风大夫。夫人，您去送风大夫，青儿就不跟着！”青儿站在原地没有跟随的意愿，如果湛碧彤能就此找到她的新幸福的话，他也依旧愿意祝福她。

“青儿，你就回房去休息吧，我一会自己认得回房的路！无声，我们走吧！”湛碧彤知道青儿的态度是因为她之前的那番话才改变的，很想再跟他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还是什么都没讲。

两人一路缓慢的踏出春墨院。

“湛碧，你有一个好管家！”雨无声忍不住感叹道。

“我知道！其实我倒不希望他太好，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该为着别人的事情忙得团团转，那样爱惜自己的时间就会少很多，青儿是个很让人心疼的孩子，年纪还小，却事事老道成熟，这样活的太累了！”尤其是他并不属于真正的人类的，一边要学习和适宜人类的各种情绪和思维，一边又时时的记着他自己是条蛇的本分，实在是太过辛苦了，如果她是一条千年蛇精的话，她要么就干脆做一条蛇，要么就忘掉自己是条蛇，单纯的去体验人的感觉，然而说说总是容易，她也知道真正做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有时间也可以来医馆，我一般都会在的，你如果觉得无聊的话，我那正好缺一个抓药的小伙计！”雨无声又边开玩笑边走道，试图把话题转回轻松。

“好啊！我一定会去骚扰你的！路上小心，回去吧！”大门转眼已至，他问的漫不经心，玩笑居多，她也答得轻松俏皮，惬意不已。

“恩！我走了，你也进去吧！”雨无声回头看了她一眼，便潇洒的前行了，湛碧彤站在门口，又看了好一他好一会，才转身回房，身后，是男仆尽责的关门之声。

门外，冷涵冷心从墙角暗处走了出来，彼此对视一眼，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湛碧府外。

“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是不是该跟我讲讲昨天为什么心绪不宁的事情了？为了听这个原因，我从傍晚就等到你现在了，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白衣斜靠在医馆一角的软椅上，桌上的烛火早已经点燃，整个医馆前堂，一个人也没有了，伙计们早已经下工了。

雨无声有些惭愧的看了白衣一眼，在桌上放下药箱，“对不起，白衣，我忘记了

，你吃饭了吗？”

“忘记？”白衣清朗俊美的脸上浮现几许惊讶和兴味，“你竟然会忘记你自己说过的话，也忘记了我会来找你的事？这真是让我大感意外，如果不是我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毛病的话，我几乎以为我出现幻听了，无声，我想你欠我的不再是一个心绪不宁的理由了，看你一脸春色缭绕，究竟遇到什么好事会让你如此不同寻常？”

“白衣，不要乱用形容词，什么**色缭绕？”雨无声觉得有种被他看穿的尴尬和局促，连忙顾左言右的道。

“好吧！你是不是该跟你从小最好的朋友我，讲讲你这么晚归，又消失了整整两个时辰，还错过了晚饭，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白衣立即敛袍正坐了起来，表现出一副准备听他解释的模样。

“我去出诊了！”素来在白衣面前就掩不住秘密的雨无声还试图做最后的欲盖弥彰。

“看来我还是去找冷涵，冷心问比较快一点！这可无关我不尊重你的隐私，而是我实在太好奇了，我想你不会反对的，对吗？无声？”白衣作势要站起来，雨无声见状连忙按住他，“好吧，我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一个女人？”白衣虽然早已有些心理准备了，但在听到他真正说出来后，还是觉得受到了不小的震撼，从小就冷静自持，沉稳不凡的无声，竟然也会有主动喜欢一个人的一天，当然这并不是他觉得雨无声不够资格让女人喜欢，而是看多了女子主动托人上门向他提亲，或者女病人借看病实施表达爱慕而被他拒绝的情景，加上他从来都表现的心如止水一般，所以让他忽略了无声今年也已二十有四的年纪了，在一般人家早已是做了爹的人了。

现在他终于首次承认他有了喜欢的人，白衣的心里有着浓浓的喜，却又有着浓浓的怅然若失，恨不得立即见见那个让无声在短短两天内就迷恋上的女子。

“是！”雨无声点头承认，回答的很是被动。

“就是那个昨天让你心绪不宁的女病人？”白衣进一步问道。

“是！”当真是一问一答，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你今天去了她府上，并留在她那里吃了晚饭？”白衣一边问，一边神情越见严肃了起来。

“是！”雨无声越答头也越低，知道他即便不说，白衣也是都能知道的，只是虽然如此，他还是情愿自己回答他，而不是让他去从别人嘴里了解，这是对朋友的尊重。

“你去的不会是湛碧府吧！”联想起昨天冷涵说在湛碧府附近看到他，他希望无声喜欢的不会是湛碧府的女主人，否则就真的麻烦了。

雨无声却听到他试探性的问话时，倏地的抬起了头，“白衣，你怎么？”

“不是我有意打听的，而是冷涵昨天送下人去湛碧府时，见到你从那里附近经过，所以顺便的对我说了一声，我昨天来这里找你之前，正好经过原来的方府，看到那家换了新主人，一个自称叫青儿的少年用绝顶的轻功在摘门上的匾额，你也知道，我一贯是喜欢结交有才能的人，于是便与他结识了，得知他们刚搬来本城，要招若干下人，于是便让冷涵从我府里挑了些手脚勤快办事麻利的人，送去了他们府上，现在你可信了？”

白衣一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也有些微气，这么多年朋友，无声难道还不相信他吗？他是那种会在背地里偷偷摸摸调查他的人吗？

“对不起，白衣，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惊讶，我知道这种心动的感觉来得太快了，快的让我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了，昨天冷涵没看错人，我确实去了湛碧府！今天也是在那里用的晚饭！”雨无声为之前自己一闪而出的不光明的想法，而向白衣真诚道歉道，“我喜欢的对象也正好是那府的女主人湛碧彤姑娘。”

“无声，你醒醒，冷涵回来跟我说那家的男主人是出远门了，才会把女眷一人留在府里的，怎会还是姑娘呢？她成亲了，她是别人的妻子，你不能喜欢她，你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我都可以替你找，惟独湛碧家的夫人不成！”白衣闻言立即站了起来，很是烦恼和担心的模样。

“白衣，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来不及了，我已经喜欢她了，她不是湛碧夫人，她还没成亲，她亲口告诉我的！”雨无声扶住他的肩膀，试图安抚白衣的烦躁，急切的解释道。

“无声！”白衣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声的对雨无声说过话，“她如果是骗你的呢？不管她成亲与否，她都是已经是‘湛碧夫人’了，所以你和她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我知道，她今天拒绝我了！”雨无声黯然的垂下眼眸道。

“你居然已经对她表白了吗？”白衣觉得他今天受的震撼实在有些多了，他还在想着该如何劝阻无声不要再执迷下去，却没想到他竟然动作快到如此地步，已经去对一个见了两回面的女人倾诉爱慕了？

不行，他明天一定要找个时间亲自会一会这个叫湛碧彤的女子，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天资国色，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虏获了无声二十几年古井无波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