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思考都不曾思考一下,林远堂便径自温和的微笑了起来,上前温文儒雅的对我行了个礼,“看来真是远堂的不是了,竟然连血楼主的玉驾在此,都未曾在第一时间认出来,实在是因为没想到我爹爹竟然能请来血楼主,远堂先前失礼了,在此给血楼主赔罪了!”
“哪里,薛某不过是一介江湖莽人,林大少爷一贯挤身朝堂,不认识薛某本也是在情理之中,今日倒也算是有缘,凑巧正与柏夜在院中赏枫,便看到了林大少爷与温老板相携走了过来,出于礼貌,便避了几分,以为以林大少爷的风姿,必是会和温老板讨论些风雅之事的,哪里想到,竟意外的听到截然不同的话语,一时没忍住,便走出来与林大少爷照个面了!”
我这话可算说的是相当不给面子,只差没说林远堂他不要脸了,所谓伸手还不打笑脸之人呢,但是对着林远堂,我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脾气,硬是按捺不住,不极尽讽刺之能,心中就是不快!
林远堂的脸色,显然也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却也知道不能与我硬碰硬,即便吃了我的亏,心里恨得牙痒,脸上也不得不压下不快,汕汕然的笑了几声,“远堂与温老板开个玩笑罢了,远堂怎么说也是出自书香门第,何况也早已有了妻室妾室,如何能做出这等违背三纲五常之事?不想这玩笑开的有点过了,正好让楼主的玉驾给听了个正着,哎,真是远堂之过了!”
好一个见风转舵的阴险东西,之前还左一个‘小主儿’,又一个‘小心肝’,不过一句话间,已经变回‘温老板’了,果然是个弱肉强食,权势大过一切的时代!
而有权有势的滋味,也实在是不错,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人,要不折手段的往高处爬了,随时掌握无数人的生死存亡的感觉,确实很容易让人飘飘然的。
而温玉莲听了他的话,脸上倒也并不露出伤感之色,反而露出几分了然的神情,而那仿佛看透世情,冷眼对世人的孤寂模样,不由更让我心中不知名的弦,硬生生的被**了一下,一股名为疼惜的感觉油然而生,只想快点为他,把这个林远堂给打发走人!
“原来是开玩笑啊?哎,林大少爷,这便是你的不对了,说的和真的一般,让薛某差点便误会了堂堂国舅爷,竟然有此不雅的癖好,既是误会,那便是薛某的不对了,打扰了林少爷的‘雅兴’!”
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三分似真,却七分都是假的对着他,诚心让他难堪的下台。
林远堂似乎没料到,他都这般低声下气了,我还是没给他留下半分脸面,神情已经很是难看了,硬生生的对着我,再度行了个敷衍的欠身之礼,“哪里!哪里!远堂突然间想到还有要事急待去办,便不陪血楼主和水堂主了,先行告退了!”
说完连多看一眼温玉莲都没有,就转身拂袖而去了!
他的身影前脚走,后脚那纤细的少年,便直挺挺的在我面前跪了下来,“玉莲叩谢楼主的解围大恩!”
我见这少年在我面前跪了下来,顿时忍不住心头怜惜之感的去扶他起身,柔声道,“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了,我们住在你之前住过的云来客栈,若是那林远堂再纠缠于你,便只管拿我的身份去挡他便是,谅他也没胆子再敢招惹于你!”
我的话刚完,少年清澈脆弱的眼泪便滑出了眼眶,刚被我扶起的身子,再度矮了下去,又要给我磕头,我哪里肯让他跪下去,稍稍用力,他纤细的身子便已经被我牢牢的扶住了,“好了,别哭了!知你受了委屈,不过这乱世之中,生存总也不易,听你之前与林远堂的对话,也知你生性聪明,这么长的日子还能守得自己清白之躯,也委实难为你了,以后便安心唱你的戏吧,再不会有人为难你了,有我薛清尘一日,便不会再有人敢欺辱于你了,只是与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于你的名声怕也没什么好处,以后流言蜚语,怕是你还需承受着了!”
“玉莲苦命之人,早就把这条贱命看的不重了,本就是戏子,三六九等中,戏子之身,连末流都排不上,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原道这次连这卑贱的身子,也是要保不住了,却得天垂怜,让玉莲遇到了楼主,才保得残身,就让玉莲给您磕几个头吧!”
说着说着,那少年的呜咽之声便更重了,眼泪也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个不停,我一急一慌,伸手便用自己的衣袖去拂他的泪,才十五岁刚过的年纪,却不得不练就这样八面玲珑,四处虚以委蛇的能力,周转在一群觊觎他的身体或美色的权贵富豪之间,想来也该是累得不行了,再怎么应对的好,总是趋于弱势的一方,就如今日这般,这林远堂虽不至于在此地,当场强要了他,但在身体上被肆意轻薄却是避免不了的,我庆幸自己出现的正是时候,免了这孩子一场心理和生理上的苦难。
“好了,没事了!这下午不是还有堂会来着?我还没听过你唱曲呢,可别把好好的嗓子给哭哑了,这可就要让许多人失了耳福了,你若愿意,堂会结束了,便随我走就是了!”我语带怜惜,似乎想都没想,就把要他跟我走的话说出来了。
古柏夜和温玉莲似乎都有些惊讶的听到我这么说,前者的惊讶一闪而过后就又趋于平静了,而后者,却微微错愕后,朝我福了福身子,摇头拒绝了,“多谢楼主的厚爱,能得楼主为玉莲解围,已让玉莲感恩待德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在这条命还得苟延残喘的活在世间之时,许多事都必须要玉莲自己亲自去面对的,不能永远的依赖着楼主,所以楼主的好意,玉莲心领了,却不能接受!”
我微微点头的看了看他,是个有心性的孩子,坚强、倔强,也有自己的骨气和傲气,我没有救错人,“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高兴,我不勉强你,你若真跟着我,怕反而是我会连累你,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便来支人来血楼说一声便是,我定会派人帮你把事情处理好!”
我如此许诺于他,虽然我不并不认为这倔强的少年,会真有来求我帮忙的一天,不过我却总是要给他一
条路的,在他万一遇到他实在无法处理和躲过的厄运之时,还不至于绝望,让他知道,总还有个人能为他寻获一丝希望的。
“多谢楼主!”他又是对我行了个大礼,只是这一回,我没有躲避。
“我叫薛清尘,长你十六岁有余,若是成亲的早,也该能生下你这么大的孩子了,若是不嫌弃,以后便叫我一声阿姨就是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对他倒是真切有几分喜爱的。
这孩子也玲珑,从我的眼神里也确切的知道,我确实对他起的不是坏心思,连忙矮下身子,重新跪了下去,“玉莲叩见薛阿姨!”
“好孩子,起吧!”我欣慰的笑了笑,看到他,才有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年龄不小的女人了!
“是!”他倒是一点不怕我,立即站了起来,垂手恭敬又乖巧的站于我的身前,一副等我吩咐的样子!
“吃过午饭了吗?”我轻声问他。
他摇了摇头,“被他缠住,一直没能脱身,又不想去前厅招人眼,所以--”
底下的话已经不需多说,我就已经明白了,手底下那古柏夜为我准备的三块翡翠酥,便已经递入他的手中,“这个给你,不吃东西,一会怎生唱得动戏?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得回前面去了,你自己当心些!”
他感动的看了看他手心里的翡翠酥,有些哽咽的看了看我,“玉莲知晓了!”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边的古柏夜,轻声道,“柏夜,我们走吧!”
“是,主上!”他低低的回答,不再与我并肩的离开,反而落后我一个肩头的跟在我身后往外走去,而此刻的我,并没有发现柏夜的失落和隐忧,更不知道他的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回到前厅之时,热闹的宴席才刚刚近尾声,而那‘有事’离去的林大少爷林远堂,此刻正神情微笑的与那韩诺在说着话,看到我和柏夜走回来的身影,冲我们微微点了点头后,便转身消失在了门厅之后。
我知他现在没什么心情与我会晤,而我自然也不想看到他,那温玉莲如今是我的小辈了,就如同我的孩子一般,林远堂那对我的孩子起邪心思的人,自然是为我所深深鄙视的人种。
只是他与韩诺谈笑风生的一幕,却让我对韩诺这人,更添了几分怀疑,他一个不懂半点武功的儒雅公子哥,如何会与林家这般熟悉,还与林远堂相谈甚欢的模样?
而这一切,显然只有等信堂的消息回来后才能知晓了!
我暂时也不急,以血楼的办事效率,在下午的堂会唱完前,关于韩诺的全部资料必定会分毫不少的到我手中。
见我们走回来,尉迟修和莫清欢立即迎了上来,“主上!您回来了!”
“恩!那戏几时开始,在哪听啊!”
我本是对这听戏实在不感兴趣的,但是如今,因为这唱戏的角儿,已经和我有了一定的牵扯,便也突然间对这出戏有了几分期待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