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三章 湿脚(1 / 1)

我不得不装模作样的放下手里的纸,露出几分不能太浓又不能太淡的惊讶之色,“柏夜醒了?昨儿个你折腾了大半宿,会累也是应该的,我见你睡的熟,便没叫你,抱你上榻睡了一会,你起来吧!多大点的事,就弄得这般严重?你如今上我身边的人了,虽说依旧是邪堂的堂主,不过你也是我屋里的人,不用和别人一样对我战战兢兢!我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却也没嗜杀到想在自己的住处染血,你说呢?”

“是,主上!”他看着我,又是那种淡淡的惊,带着几分浅浅的怀疑,和小心翼翼的试探模样。

我想他也许是在想,我到底怎么了?经过暗杀事件后竟然性情大变至如此?

他也定然在怀疑我这番话到底是真的在对他好,还是假装大方,其实想找机会另行重罚他!

然而从他眼里一闪而逝的迷惑目光,我也知道他的心对我已经没有最初那般的防备了,毕竟这些天里他犯的任何一个过错,都够我要他的命十次八次了,而他现在还好好的跪在这里,身上非但没有少一个零部件,而且还如此受我‘恩宠’,又是继续做堂主,又让他睡我睡的软榻,几乎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一般,让他无论如何不信这是真实的,也总有几分恍惚和放松心弦,不至于让他一直对我抱极紧张情绪。

“起来吧!又该回去吃晚饭了!饿了吗?”我起身,从书案后面走了出来,把手里的纸卷成轴递给刚起身的他,“这是我写的曲子,以后有机会便抚来我听听,也许有错误的地方,正好也可以借机会修一修,我这是凭印象来写的,估计出入之处还是颇多的!”

他敛眉垂首的接过我递过去的纸轴,然后在我将要打开书房的大门走出去的时候,他轻轻的带着点犹豫的喊了一声,“主上?”

“恩?”我停下,回身看他,他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我却也是不急,用鼓励的目光继续看着他,等待他说出喊我的原因。

其实尉迟说的不对,这古柏夜哪里只是体质近不了身?连人际打交道也显然是基本不会的,从我初见他的第一天起到今天,前前后后就没听过他说过象样的一句话,不是‘属下该死’,就是‘请主上责罚’之类的,我还真是很希望他能说点别的。

“外面下雨,走廊楼板已湿!”他轻轻的抿了抿唇,并非是为了在我面前显柔弱,他只是无措,而他那般动作看在我眼底,却是无端端的更觉得他模样清纯中带着可怜,明明这男人一身清冷傲骨,并不是给人以弱势姿态的人,我却总是把他看成无害的小绵羊一般。

果然女人的母性一旦发挥出来,还真是有些无休无止了,难怪我没有男人敢爱了,连我自己都承认自己的行为简直太像个老母鸡护小鸡了,如何还能讨得年轻男孩子的爱慕目光?怕是他们真那般用爱慕的眼光看我时,第一个不适应的人反而是我自己了!

“恩?”我继续用鼻音上扬表示不解,眼神却更形柔和的看着他,外面下雨,楼板湿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他叫住我,应该不是只为了告诉这个我也知道的事情吧!

他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避开我的正视,把目光转到了我的脚上,我低头一看,才顿然明白过来。

他的意思是说外面走廊被打湿了,而我却是光着脚走过来,如今走回去,脚难免要踩在湿漉漉的廊板上,所以他才叫住我。

一瞬间,心底有一股软流流过,这个古柏夜虽倔强固执起来,让我恨得牙只痒痒,可是这般可爱起来,也真是让我对他没有招架之力,若是我在年轻个十年,铁定是不会放过这般男人的。

而似这样主动关心的话语,不用猜也知道,从前的他是决计不曾说过的,甚至也不曾有过这般念头,所以才会话起了个头,连后半句话都羞涩于讲出来,而只用眼睛表达了。

我猜想若非我这些天,我的表现终于让他觉得有一点点信任我,又如何会换得他这般相待?

可爱到这般程度的男子,我还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了,这古柏夜还真是一个宝,也不枉我这般大费心力想要治好他的体质恢复他的内力了!

“没关系,不过几步路而已,转瞬便到了,何况屋子里都是地毯,湿了脚,进屋走几步就干了!”

我的心情更是好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打开房门,雪白的纤足便立即踩到了外面已经被雨水打得冰凉的地板上,老实说,我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冷的,不过随后而出的古柏夜,却还是微不可微的打了个颤抖。

而就这么一个颤抖,让原本想要走回去的我,立即改变了主意,以极快的速度牵住了古柏夜的手,身形腾空,足不点地,不过几十步路的距离,对我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转眼间,我们便已经落在房间外了。

进得房来,放开他,我们两人身上连半滴雨都未曾沾上。

我轻轻的用脚在门口的白色地毯上摩挲了两下,把脚底的水擦干,便往房内深处走去。

新的床已经铺好了,没有我睡的黄梨木大床宽大,却也不小,从里到外选用的都是玄色的铺盖,整个一眼望过去,就是黑糊糊的一片,哪里有人把睡觉的床弄得这般模样,活像棺材板似的,这能睡好觉吗?不做噩梦才奇怪呢!

不过这似乎是古柏夜的代表色,从我见他第一眼开始,除了侍寝那夜穿得是一件白色的透明纱缕外,他的所有衣裳似乎都不可避免的要带上这个色,说真话,我只真的不太喜欢。

他的床与我的正对,中间隔着的是一张吃饭用的桌子,梳妆台之类的家具已经全部重新摆过,就摆在窗前的位置,一只黑色的衣箱就紧挨着我的梳妆台,我的衣服一般都在靠墙的衣橱里,而这衣箱不用问也知道是林萍踪送来给古柏夜用的。

得了我的关照之后,想必里面他穿需所用的衣服,应该都不会有所缺失了。

古柏夜的床头还横放了一玉一竹两管乐器,略粗的那只翠玉质的箫,细的那只墨竹质地的,便是横笛了!既然被送来了,定然也都是古柏夜平日常用的东西。

我浅浅看了几眼,似乎该有的都有了,本来好好的一个大房间,这般一布置后,倒变成了楚汉分明的两块了,而中间的檀木圆桌,就成了我们共同吃饭说话的地方了!

我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别扭与不习惯,只是古柏夜约莫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有些怔忪在原地,好半天都不敢走过来。

我已在桌边坐下了,抬头看他却还有些傻傻的看着属于他的大床,以及他的东西,仿佛三魂都丢了一半了,不由轻唤他道,“怎么了?柏夜,可有哪里不妥,少什么就让他们送来就是了!”

“谢主上,没什么缺失了!”他终于回过神来了,有些慌张的走到桌前恭敬

道。

“那就好!坐下吧!吃饭!昨天被你闹得什么也没吃成,今天做为补偿,就好好与我一起吃顿饭吧!”

我一边说一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并没有抬头去看他,就像招呼自家人吃饭一般,天知道,这种事情我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做过了,和冯骏一起吃饭,也多半是他照顾我多一些的。

而这回他连低低的‘是’也省略了,就轻轻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把刚盛好的饭碗递进他手中,他有些受宠若惊的看了我一眼,虽不安却还是接下了。

我又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饭,然后便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也没再说话,举起筷子开始吃饭。

席间,我为了不增加他的紧张情绪,便没有再开口与他说话,也故意放慢吃东西的速度,就是不想我吃完了,结果他因为紧张没吃完,一见我不吃也放下碗,其结果就会如同今天的早饭一样。

所以我吃的又慢又专心,而他则恰巧相反,几乎不敢夹离他身子稍微远一些的菜,一直盯着他面前那盘水晶豆角吃也就罢了,还三**时偷偷观察我的表情,我即便不看他,也能察觉到他落在我脸上窥探中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视线,整个一可怜的童养媳和受虐儿的典型,让我真是又想笑,又想气。

再也忍不住看他继续摧残那盆水晶豆角了,银筷一夹,一大块蜜汁肘子已经放到了他碗里,“你再这副被我虐待的样子,我可真要收拾你了!连吃顿饭,你都不让我消停,防备人惯了,连真对你好,还是假对你好,都分不清了吗?”

他有些怔怔的看着我,一口饭扒了一半的看着我,也看着那碗里肉色鲜艳的肘子,一粒米顽皮的沾上了他的上嘴角。

我看他那副模样,又责怪自己嘴真是闲不住,明知道他就是个胆怯不经逗的主,我怎么还在他紧张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呢?

然而话说都说了,也总收不回去了,不由轻轻放下碗,伸手把他嘴上的那粒米拿了下来,第一次在人前叹气道,“好了!好了!你便当我不曾说过吧!吃饭吧!我知你心里疑惑我为何这般待你,如果我说,我不过是想对你好些,你定然也是不信的对吗?不过这却是真的,不是为了换你来以身相许之类的,我还不到需要靠这些手段要男人的地步,你若能想明白,以后也能自在些,你若自己绕不出这个弯,那以后你便每天每刻都得这般小心翼翼的偷看着我的脸色,哪一种生活方式好,你自己掂量吧!”

他沉默,我重新端起碗,不再与他置气,像昨天那般不吃晚饭,饿的还不是我自己,要这人开窍,怕是还要有段日子呢,总不能因为这天天被气的不吃饭吧!

“你早上说的话是真的吗?”耳边传来清冷中带着幽幽的声音。

我注意到他第一次没用‘主上’这样的词称呼我,而是用了‘你’,几乎喜悦之色立即要显现出来,却还是竭力的控制住了,“什么话?”

一边问他,一边也在脑海中竭力回忆我早上到底说了什么,我似乎说了很多话,又似乎没说几句,古柏夜他想问的是什么?

“名字!”他的眼中闪着异样的色彩,看着我。

我立即微笑了起来,“当然,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姓薛,叫清尘,以后没人的时候,你若愿意可以唤我清尘,就好比我叫你柏夜一般!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