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九章 她不要看阳光(1 / 1)

距离那个黑洞般的出口不到几步时,身后呼啸的风声疾扑追上,菲利猛然把她扑到在地上。

“你怕了吗?”他死死压住她,眼里是跳动的挑衅,“怕你那曾经拼命向往的东西?!”

颤抖着双唇,馨泽忽然对着他拳打脚踢,有如疯狂的小兽:“滚开,你这个疯子!滚回去,留下我一个人!……”

“为什么?”菲利看着他,唇边有丝奇异的微笑,“你不是恨我吗?那么为什么不干脆和我一起灭亡?”

看着他,馨泽的表情慢慢冷静下来。

“就算死,我也不想和你沾上什么关系--这样说,你明白了吗?”她梗着线条优美的脖颈,冷笑。

“馨泽,我就是讨厌你这副急于和我撇清的模样。”温和地抚摸着她额前散落的黑发,菲利微微笑了,“你永远别想。”

用力一点点地,他压在馨泽的身上,尽他所能,护住了她的身体。

“你不会有事的。”菲利喃喃道,做着他一生中最庄重的承诺。

“大西洋底最深的海沟里出产的珍珠粉,欧洲皇家花园里培育提炼的芦荟汁,最普通却上好的西红柿酱,还有--地下城的血族魔法师精心提炼的植物混合汁液。”

“什么?”茫然地低喃,馨泽完全反应不过来他莫名其妙的话。

“涂遍你全身的药油的成分。”菲利的话语,说不出得轻柔,却字字让她惊心,“都是有防晒功能的好东西。……”

四周忽然陷入黑暗,黎明前的最后一刻,如同梦魇,再次浮现。

不,她不要看阳光了!不要不要……

心里狂呼着,可喉咙却象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个字。

没有再彷徨的时间,东方的地平线,忽然现出一片淡淡的美丽金黄。第一缕阳光终于象每一天清晨一样如约而来时,吸血鬼之王用尽全身的能力,在他和馨泽的身上,结起防御的能量之墙,抵御着对血族来说致命的阳光。

清晨的,微弱的阳光。……

如此柔和而无害,却已经让黑夜里最强大的血族之王,感到了浑身如落沸油般的剧痛。

靠着最后的意识,他看着身下一脸震惊的馨泽……她没有看向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呢,那黑曜石般专注的眼光,全部落在自己的脸上。

这最后的一眼,让他心里忽然放松下来。身上那无法言说、锥心刺骨的巨大痛苦,似乎也被忽然升起的喜悦冲刷得一乾二净。

“馨泽,我爱你。……”他动了动嘴唇,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那一刻,馨泽忽然有种错觉--这个一向阴冷地笑着的男人,脸上的微笑是那样完全没有阴霾,灿烂地有如东方越来越明亮的阳光。

……“澎”的一声巨响,人界和地下城相连的结界出口中,掉下两个紧紧拥抱的身影。

太阳已经初升,斜斜的金黄光线从结界的入口照了进来,映着血棺群一片明亮。

在昏迷中,菲利身边的结界依然存在,紧紧保护着他和馨泽。馨泽战栗地抱住了身边的人,向着四周慌乱地望去。

菲利的守护棺在哪里?她焦急地四下找寻。

那里!最大最威严的那一只!

忍着身上的灼烧感,她用尽全力将昏迷的菲利拖到那口纯黑的棺材前。用力掀开棺盖,把菲利推了进去,自己也随即跳了进去,紧接着,从里面合上了棺盖。

漆黑一片,阳光被完全遮挡住了,刺眼而灼热的感觉瞬间消失。只剩下安静详和,是的,……这才是令血族们觉得最安全的所在。就算是她,也在这从没呆过的恐怖地方,感到了从没有过的安心。

虽然漆黑重重,但是,她的眼睛,居然可以在这一片暗色中,清晰得看见身边的事物。

“菲利?”她颤声唤,看着眼前双眼尽闭,了无生气的吸血鬼之王。

菲利的身上,焦灼一片。从小被鲜花精油和处子鲜血精心保养的皇族身体,现在已经被狼藉的烧伤布满。

“你醒醒,醒醒!……”她一声声地轻喊,可菲利的气息,依旧黯淡。

轻轻触摸过去,菲利的身体,散发着古怪的高温;鼻子里,原先熟悉的男子气息已经被焦糊的味道替代。

--阳光的威力,绝非一个血族能够自不量力地抵抗。

他要死了。……他要被刚才照射在他身上的阳光杀死了!

就在她心里正疯狂地响起这样的声音时,棺材里,似乎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

黑沉沉的气流,在他们身边忽然流动起来。黑沉沉的漩涡慢慢形成,中心正对着菲利的心窝。源源不断的能量在棺材中聚齐并且壮大,灌输进菲利那受伤严重的身体。

惊讶地张大嘴巴,馨泽的心狂跳起来。--血族的守护棺终于发挥能量了!

锐利的目光,在暗黑的空间里,清晰看见菲利身上的伤口,慢慢起了变化。灼伤的皮肤,一点点地,似乎颜色变浅了,血棺里,焦糊的气味也在漩涡里渐渐消散。

屏住呼吸,馨泽一眨不眨地看着昏迷中的菲利。

一片静寂。她甚至能听得见那些一个个小小的伤口连接起来,再缓缓愈合的声音。

就像是春天时,仔细伏在草地上可以听见小草从地下钻出来抽芽生长一样;这个时候,馨泽觉得听见了菲利生命复苏的声响。

心里有什么怦然落下,欣喜的放松后,馨泽的脑海中,一片短暂的震惊和混乱。

他会活过来吧……应该会的。

可是,他凭着什么,敢肯定自己会在最后的时刻把他救回结界之下呢?又是凭什么,会以为她一定会把他带回血棺来?

他难道,不怕自己趁机杀了他?!

“馨泽,……我爱你。”耳边那句最后的表白像是魔咒,一遍遍地,响在她耳边。

就是因为说了这样一句话,他笃定自己,会这样原谅他吗?是这样吗?!

浑身颤抖起来,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有很多情景轮回闪过,一幕接着一幕。

……

和他有着最亲密的**接触长达五年,却没有真正侵占她的身体的男人;

将她桎梏在刑架上,坚决而疯狂地咬穿她喉咙的男人;

温柔地将自己的手腕伸到她嘴边,用自己的鲜血喂养她的男人;

用调笑的手段骗她涂上全身的药油,把她带到人界来的男人;

用必死的决心来满足他亲手剥夺的梦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微笑着说爱她的男人。……

寂静无声的血棺里,是什么悄然湿润了她的眼角,连带着脸颊上,有丝狼狈的湿意?……

“馨泽……你还好吗?”耳边,有声音在轻轻响。

震了一下,馨泽在狭窄的棺材中转头,呆呆看着菲利不知何时

睁开的眼眸。那幽蓝深邃的眼眸是如此熟悉,虽然黯淡无神,却仍然让她在这一刻猛然加快了心跳。

“我没事。”半晌,她吐出一句。

“啊……没事啊。”轻轻笑起来,菲利虚弱的声音小得像是婴儿。困难地四下打量了一下棺材,他的手掌按在了一边自己的名字上,轻轻抚摸那个鲜血镌刻的名字,他脸上有种安心的表情。

“很久没有来这里呆着了,小时候我总是喜欢偷偷跑来这里玩,和菲丽思一起。”他的声音柔如羽翼,回忆着遥远的童年,“可是母后发现了,把我们狠狠责骂了一顿。她说……我们血族的守护棺里的能量是有限的,要用在最需要的时候,不能动不动就开启它。

“那时候,我还很不服气--我菲利的一生,怎么会遇见那样的事?有什么人什么事情能将我伤害到这么狼狈?狼狈到要用动用守护血棺来修养生息?”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很轻,可是,却已回复了一点隐约的傲然之气。

“可是,现在我知道啦--就算是我,也的确有需要它的一天。”他叹气,屏息忍受着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愈合时带来的古怪感觉,很疼,很痒,还有点奇怪的燃烧感。

并肩和馨泽躺在一起,他的脸上有种不常见的宁静:“三天吧。……”

“什么?”馨泽不解。

“我说,我们大约要这样躺在一起三天,才能离开。”他微笑,神色由初始的萎顿变得有点快乐的样子,“馨泽,这是你第一次这样子和我躺在一起。”

“不是的,我们曾经这样躺在一起很多次。”馨泽漠然开口,语声忽然变得尖刻,“菲利陛下,这五年来,你每一天都传我进你的寝宫,在我服侍完你以后,你最喜欢抱着我入睡--这你不会忘记了吧?”

窒了窒,菲利转头,紧紧盯着她。

“那不同的,馨泽。我似乎觉得,现在的你,是心甘情愿躺在这里陪我的。”他原先语气中微微的快乐里,掺杂了若有若无的悲伤,“告诉我,这是我的错觉吗?”

静静迎着他的眼光,馨泽的目光变得冷漠。又或许,它从没热情温暖过。

“是的。的确,是你的错觉。”她淡淡道。

菲利陛下无缘无故失踪了三天,终于又神秘地归来了。

关于他时如何和馨泽一起失踪,以及失踪的这几天去了哪里,皇宫的总管以及其他人等,都很识趣地选择了装聋作哑。

和往常一样,已经不再是人类的馨泽,由于无处可去,依然以一种暧昧不清的身份居住在了皇宫--这本也是正常的,按照惯例,被血族改造成了同类后,这样新生的血族大多成了主人的随从或者专属的奴隶。

不跟随着主人,又能去哪里呢?……

只是每个人都能看得出,馨泽的存在,并不是被人当作奴隶或者随从。

菲利陛下,似乎越来越乐于向所有人暗示或者明示:他对馨泽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对待低等的专属奴隶那么简单。

比如,馨泽现在已经拥有了和所有的贵族一样的自由,可以随意地,出入皇宫里所有的重要所在。

“从今天起,所有人必须给予他足够的尊敬,--就像敬畏我一样。她要去哪里,要吩咐些什么,都必须照办。”这是菲利陛下的原话。

所以当馨泽出现在皇族的议事大殿外时,看守的侍卫立刻深深地弯腰,鞠了一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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