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容已逝,风范永在[1](1 / 1)

——深切怀念滕大春先生

滕大春先生是我国教育界的老前辈,是教育史学界的泰斗。我虽然没有直接师从滕先生,但也可以算得上是他的编外弟子。在我们交往20多年的时间里,我受到他的教诲甚多,受益匪浅。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1979年春季的第一次教育科学规划会议暨中国教育学会成立大会上。当时他就给我一个敦厚慈祥学者的印象。1979年深秋,全国外国教育研究会(后改为比较教育研究会)成立,滕先生就是我们研究会的资深专家,一直指导我们研究会的工作,每次比较教育研究会开年会的时候,总请他到会并发言指导。

我们接触最多的是编纂《中国大百科全书·教育卷》的时候。1979年《中国大百科全书》编纂工作启动,《教育卷》成立编委会,由董纯才同志任主编,刘佛年、张焕庭任副主编,滕先生和我都参加了编委会。《教育卷》分几个分支学科,外国教育学科由滕先生任主编,赵祥麟先生、王承绪先生、朱勃先生和我任副主编,成员还有姜文闵同志。实际上,除了开过几次编委扩大会,研究框架结构、条目选定和样条审阅的会议外,大量的工作是滕先生亲自做的。当时编委会专门在北京蒋宅**通部招待所租了几套房子,张焕庭、滕先生几位主要负责人就住在这个招待所里。那时条件很差,尤其是吃饭在食堂,生活很不方便。但年逾古稀的老人独自在这里住了两年,直到《教育卷》定稿付印。我们参加的外国教育分科又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外国教育史,由姜文闵帮滕先生整理;另一部分是比较教育,主要由我帮助滕先生整理修改。因此那两年我隔三岔五就要到交通部招待所和滕先生见面,讨论条目怎么修改。这时候我才真正认识滕先生的学问和品格。滕先生真是学富五车,对外国教育史的资料如数家珍。他特别推崇孟禄的《教育百科全书》,认为资料翔实,常常提到,研究世界教育史不可不读孟禄的著作,不能不查阅《教育百科全书》。他事必躬亲,每个条目都亲自审阅和修改。他是一个大学问家,不仅学术深邃,而且十分谦虚,我们作为晚辈,有时会提出一些不同的意见,凡是合理的他都会欣然接受。

1985年,张承先同志要我编写《教育大辞典》,我当时再三推辞,提出应该由学术界的前辈来担任主编。但承先同志、佛年教授认为编纂《教育大辞典》工程浩大,时间要很长,还是要年轻力壮的人担任,我只好应命。但我认为要编好这部辞典,还是要依靠老一辈的学者的指导。因此请了我国的知名学者担任顾问。但考虑到滕先生是外国教育史的权威,编写这个分卷非他莫属。于是我只好请滕先生屈尊担任编委,并请他主持外国教育史分卷的编纂工作。他却丝毫不介意我这个小辈当主编,他却只当编委,而欣然答应,这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和帮助。本来想请他挂个帅,有号召力,具体工作请其他较年轻的专家来做,但他十分认真,亲自召开了多次分卷编委会讨论框架和词条,审阅了一些重要条目,使我非常感动。

滕先生对我国世界教育史学科的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他对美国教育研究尤深。改革开放的初期,因为当时急需了解外国教育的情况,他出版了《今日的美国教育》一书,虽然只是一本小册子,但该书不仅对美国教育作了简要的介绍,而且作了深入的分析。当时我们就是通过这部书对美国教育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后来他又撰写了一部《美国教育史》巨著,详细地介绍了美国教育发展的历史,美国教育与美国政治、经济发展的关系,它的基本特征和发展轨迹,对美国教育作了详尽的剖析和评价,是我国最有权威性,内容最丰富的一部著作。滕先生在晚年仍然不辍耕耘,在他耄耋之年还主持编写了六卷本的《外国教育通史》,为我国外国教育史留下他最珍贵的财富。

滕先生是我们北师大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所的最早的客座教授,最好的顾问。我们经常请他来指导。他常常帮我们评审科研成果和毕业论文,我所第一名博士王英杰的论文就是请他来参加答辩的。比较所的同仁都把他当作自己的老师,非常尊敬他,怀念他。

滕先生平易近人,他对我尤为亲切。他常常讲,我们是忘年之交。他迁居北京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我差不多每年春节都去看他。他十分关心国家大事,尤其是教育界的事情。我们一见面总是谈论好几个钟头。因为后期他年事已高,较少参加外面的活动,但他又非常关心教育界的动态,所以非常希望有人去看他。有几次他专门打电话给我,说非常想念我,希望我去聊聊。我们见面以后,我首先向他介绍最近教育界有什么动向,出了什么好的著作;告诉他教育界老朋友的状况。他则问长问短,有说不尽的话题。临别时总是依依不舍。我至今非常后悔,因为工作太忙,没能更多地去看他。

滕先生已经离开我们三年了,但他的慈祥的容貌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他留下的宝贵教育遗产更是我们学习的资源,他的学者风范、道德文章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1] 2005年9月11日写于北京求是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