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九点时,CE的客人已经很多,眼见着就快没有座位离开。
CE这段时间的生意很好,但每周的周二和周五,Key一定留着这张桌子,不管我来与不来,早早地就会把一个‘此位已订’的牌子立在这里,不惜让没有座位的客人走掉。我曾经和他说过,我一个人坐哪儿都成,干嘛要耽误挣钱呀。
他的回答是让我感动并莞尔,他说,知道CE为什么会火起来吗?那是因为它有自己的传统和坚持,而给你留位,是CE的传统之一。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多赚一点。
一个人在热闹的场合里,反而会更加孤单。对于这种感觉我有着深刻的体会。再说明天还要上班,回家看会儿书早点休息吧。这样想着,我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向吧台里的Key挥了挥手,我围上围巾,到门口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目光扫过她的脸,我愣住了。
叶琳。
很明显地,看到我她也有些吃惊。但我想,她的这种吃惊不是因为看到我,而是看到我离开,因为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道:“怎么,你要走了吗?”
“……是的,……我一个人,觉得没什么意思,想早一点回家看看书。”我很快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看着她灿烂地笑了,满腔热情地问道:“你呢?怎么来了?”个大胆的设想激动了,虽然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但眼睛里燃烧着的火焰已经足以点亮我地表情。
“……不怎么。我在家闲得无聊,就出来喝点东西。”叶琳很快从那种吃惊中回过神来,扫视着酒吧内的人们,显得很随意地说道。
“噢,你不是来找我的呀?”听了她的回答,我的失望溢于言表。同时这句话说完,我有些后悔了。因为与其说这是一种向往,倒不如说是在自作多情。果然。上下打量着我,叶琳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只大猩猩,“任一凡,你还真会自作多情啊,要知道你在,我根本不会来的。”
后来,由这件事情,我对“女人说‘不’的时候。往往心里想地是‘是’”有了深刻的了解。
摸鼻子。一阵燥热直冲头顶,我想自己的脸可能已经红了。难堪啊,好在没有别人听见,否则我这张脸真的是没处放了。
“……噢……那好。你在吧,我先走了。……那什么,我刚才坐着的那张桌子还空着,”我尴尬地左右看着,然后用手朝那个座位一指说道:“你……你过去吧,我走了,拜拜……”
逃跑一般地离开了CE,的脸。只不过隐约地感觉到。在我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失落……
这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月色很美,亮白的光像壹张网一般从遥远的天际撒下来,在这寒冷地晚上给人的却是一种温暖的感觉,网中人身在其中却又不愿离去。
我数着自己的脚步往回走,刚开始时是匆匆的。叶琳的皱着眉头数落我自作多情的表情在脑海里就像一根鞭子般在赶着我。
大约三百步之后。离CE很远了,我的脚步恢复到正常的速度,心情也开始平静下来。叶琳地突然出现给我造成的影响太大了,以至我手足无措,甚至脑子都不转了。我奇怪自己怎么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恋爱中的小男生,**、脆弱、患得患失。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了,今天一见感觉就像见到了冬日暖阳!虽然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但毕竟做了工作之外的交谈,一大进步啊。
但是,为什么她要来CE呢?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开始有些心烦意乱。偌大一个A市,酒吧数不胜数不晚,专门在周二的晚上九点。我一般这个时间准在地。因为去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八点至八点半之间;而走的时候大约在十点半左右,周二早一点周五晚一点。这些叶琳都是知道的。难道……
已经到了楼下了,但我没有上楼,而是在楼下徘徊。难道她真的是去找我的?!难道她打算原谅我恢复两个人之间的交往了?越想这个答案越是清晰,越想这个想法就越正确。呼之欲出,无可置疑。任一凡啊任一凡,你可真算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这么明显的事儿你还看不出来你。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回去找她!
想着,我已经折转身来,向CE的方向快步走去。任一凡,你也真有够笨的,这么简单地事儿你怎么现在才想明白啊?干脆你以后不叫任一凡,改叫任一笨得了,不,简直就是任一傻啊!叶琳,希望你还没走,你不要走,等我好吗?一定要等我!
—
这样想着,我已经狂奔起来了。
走到家十几分钟,楼下又徘徊了几分钟,再跑回来,已经是二十多分钟过去了,我从很远的地方一直冲到CE的门口,猛地推开来。
那张桌子上摆着酒,但旁边并没有人。失望就像一记闷棍,已经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头上。但我没有死心,大口喘息着,慢慢地走进来,四处看着,目光所及之处,并无熟悉的身影。虽然四周是一片欢声笑语,但我的心却在一点点冷却。没有人注意我,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四周张望的我只不过是一个不知所以的陌生人罢了。
忽然感觉到很失败,我垂下头。刚才在跑动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了,任一凡,如果叶琳走了,那你和她之间可能就是没有缘分了吧。现在好了,应验了。
转过身来,我向门口走去,但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转头。然而,就是这一转头之间,我的目光凝固了,再也挪不动脚步。
叶琳站在那张桌子旁望着我,我看得出,她好像想喊我一声但又极力忍住,双手互握在一起。我了解她,每当她紧张、尴尬或在做心里斗争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我在心里笑了,扯了扯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注视着她,我慢慢地走过去。
当我走到桌子旁边的时候,叶琳已经坐了下来,并恢复了那种不以为意的表情。
“……刚才你去哪儿了?”
“上卫生间不行啊?”并不看我,她先是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手里的酒瓶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什么,我怕你出来没带钱,到结账的时候人家不让你走,所以来和老板打个招呼……”这个理由说完了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哈……”听完我的话,叶琳笑了,但马上又强行忍住,恢复成刚才的那一副冷峻的表情,“不必了,我带了钱。就算没带钱,这儿的老板我也认识,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无语了。好,行,赶尽杀绝。叶琳,算你狠!
“那好吧,再见,”我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字地说:“祝你玩得愉快!”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往门外走去。
“站住。”没等我走两步,叶琳已经出声喝止。虽然心里不怎么想停下来,但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但我并没有回头,“怎么?”
“你如果敢走,……我就杀了你!”背后,叶琳恶狠狠地说。
周三上午九点,创世纪大厦十六层世纪畅想广告公司副总经理办公室。
我站在洒满阳光的落地玻璃窗前向远方眺望。视野中的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显得小巧而精致,多米诺骨牌般地排列着;近处的建筑物被太阳用明亮的光线打下或明或暗的影子;笔直的柏油马路穿过这些建筑物,由近处延伸至远方;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像五线谱中的音符,以跳动的旋律,演奏着大都市的时代乐章。A市的冬天已经无所不在了,但是,并不冷。
心情不错。或者说很久没这么好过了。
昨天晚上,怕被叶琳杀了所以我没敢走,而是坐下来陪她喝酒。我们又像以前那样喝酒聊天了,只是我们双方都没有再用以前的那种带着暧昧感的语气,而是相对一本正经,有时候我想尝试着冲破,但叶琳有意回避甚至刻意制止,我也就放弃了。明显地,她还是对上次我隐瞒她的事耿耿于怀,现在只是愿意理我了,但并不表明她已经完全原谅了我。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我们详细地聊了聊蓝箭公司的事情。在聊着与张亚特谈判过程的时候,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和徐曼莉之间发生的事,不免有些惶然。心想,如果叶琳知道了这件事儿,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