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绝尘仅存一息，在徐若娇面前强装无事。

徐若娇面对姬绝尘的时候，总是面带桃花般的微笑，却在他视线范围之外，难掩热泪。

她端来姬绝尘念念不忘的「千年醉」，还为他精心制作甜点，“绝尘，你看我今天做了什么甜点？”

姬绝尘只对酒壶感兴趣，惹得徐若娇有了小脾气。

徐若娇说道：“你就知道千年醉。”

姬绝尘抢走酒壶，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何痴迷于千年醉吗？”

徐若娇沉思了一小会儿，而后摇摇头，“为何？”

“我不曾提起过，那是因为，我一直在逃避，逃避对你的感情，对你的愧疚，每一千年，如一壶酒，到最后，我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过去多少年，喝过多少壶千年醉，再后来，我就不去刻意惦记。因为……我无时不刻，不惦记！”

认识姬绝尘数千年，不管是欧冶云鸾，是千尾狐，还是徐若娇，都不曾见到过这姬绝尘这般嘴甜。

徐若娇羞涩地回应道：“少来，你不就是想喝酒嘛，这么多名堂！”

口是心非……

听到姬绝尘这么说，徐若娇别提多开心了，她暗自庆幸，尽管变成徐若娇，但她还是选择了姬绝尘，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姬绝尘时常说，徐若娇和萧玄羽命中无缘，自有他的道理。

但徐若娇还是想问，她和萧玄羽之间，究竟有何渊源。

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徐若娇还是没有开口，姬绝尘看出她的心事，既然不能说，也就不必主动去提及。

一壶酒落肚。

姬绝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徐若娇慵懒地躺在他的身旁，倾诉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说道：“绝尘，你可知在我心里，始终都有你的影子。在我还是徐若娇的时候，我虽然不记得前事，智识不全，更不懂情爱，但在我心里，就是有你的影子。”

姬绝尘没有回应。

她又接着说道：“我在剑冢底下的时候，那些美好回忆慢慢涌入我的脑海，回到我记忆里的第一个身影，是你。

当时，我好想用尽全力去拥抱你，可我没有一丝力气，我就告诉我自己，待我离开剑冢，我一定要找到你。”

姬绝尘依旧没有反应。

徐若娇伤心地落下眼泪，哽咽了一会儿，才拉扯着声线问道：“绝尘……你是不是也如我这般……是不是……”

突然间，徐若娇头着地，她依靠的姬绝尘化为一缕烟，消散不见。

徐若娇强行憋着眼泪，她知道，神仙坐化之前，还能感知，她不忍姬绝尘感知到她内心的忧伤。

待到四周变得悄无声息，徐若娇一个猛地翻身，趴在地上痛哭，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她没有呼唤姬绝尘的名字，不忍他走得不安。

仙庭另一端，命盘星君仰天轻叹，感慨道：“命定呐！”

萧玄羽在练剑之时，忽然感到胸口疼痛。

江惊雪现身，扶住萧玄羽，问道：“玄羽，你怎么了，先休息一会儿……”

裴书匆匆跑了过来，说道：“不好了，我房间里的神剑，长了锈斑！”

这些神剑都非寻常铁片所制，怎么可能长锈斑？

老剑灵带着剑灵们也匆匆赶来练场，列着方阵。

萧玄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老剑灵轻轻吐了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随行一位剑灵直言道：“剑尊化了！”

“什么？”萧玄羽感到晴天霹雳，他冲上前去，揪着这位剑灵的袖子，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叫剑尊化了？是我认识的剑尊吗？是姬绝尘吗？”

剑灵不懂世故，直言道：“萧少庄主，我们就一位剑尊，就是姬前辈！”

“不对！”萧玄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说道：“不，这怎么可能呢？老姬打遍天下无敌手，剑指轻轻一转……就没有他搞不定的！”

老剑灵又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萧少庄主，节哀！剑尊……完成了他的使命，但我们的使命还在肩膀上，不能懈怠！”

萧玄羽望着老剑灵忧伤的眼神，他双眼含泪，又看着剑灵一族，他明白，剑道尚未登顶，担子犹在。

老剑灵身为剑灵一族的首领，痛失玉珏，又得知剑尊姬绝尘化了，心中自然有难以言喻的痛苦。但是，他吞回肚子里去了。

萧玄羽以老剑灵为榜样，在剑灵一族面前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悲痛，一脸严肃地说道：“无剑书苑三个月如素。”

剑灵一族以嘹亮的声音回应道：“是，剑灵一族永远不忘剑尊救命之恩。”

说完，萧玄羽剑指轻轻一转，转瞬回到无剑山庄。

“奇怪，我怎么……会有法术？”

萧玄羽感到震惊，又剑指轻轻一转，瞬间转移到祭剑坛。

他又尝试了几次，开始操控法术，但尚未娴熟，每次瞬间转移都险些扑倒。

待萧玄羽操控自如之后，他仔细一想，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就算我有混沌本元护体，又把飞天剑诀练到出神入化，但也不过是凡人之躯，怎么会有法术……”

萧玄羽苦思冥想，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

其实，萧玄羽到无心殿寻姬绝尘之时，姬绝尘就悄然将最后残存的法术传给萧玄羽，而命盘星君知晓此事，未做言明。

徐若娇并不知晓。

最后关头，姬绝尘还是选择了萧玄羽这个孽徒。

在姬绝尘心底，萧玄羽像挚友，像亲儿子，又像子孙后代，更像自己的手足。

姬绝尘将法术留给了萧玄羽，把最后一口气留给了徐若娇，终得圆满。

萧玄羽杵在祭剑坛前，对着无字碑说道：“老姬，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你出来见一见我，好吗？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不明白……”

姬绝尘自然听不到。

萧玄羽还在自言自语，嘀嘀咕咕半天，就是不愿意接受姬绝尘离去的事实。

“老姬啊！你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无剑山庄里充满他们最美好的回忆。

那时候，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更没有那么多争权夺势。

萧玄羽喜欢「开饭」，打麻将可以打通宵，和苏盛，惊鸿，游龙一起胡闹，搞得无剑山庄乌烟瘴气。

姬绝尘生怕武林豪杰惦记萧玄羽体内的混沌本元，让萧玄羽藏拙，可以制造出浪**公子哥的形象，没想到给萧玄羽带来这么多的烦恼。

无论萧玄羽闯出什么祸端，都会有姬绝尘的「剑指轻轻一转」，为他解决一切。

与姬绝尘一起走过的东门「千学」，西门「轻功」，南门「万卷」，还有姬绝尘最爱的北门花家酒窖，「觉醒」不在话下。

每次萧玄羽在最危难的时刻，姬绝尘一定会及时赶到。

为了让萧玄羽尽快成长起来，姬绝尘故作漠不关心，把萧玄羽扔在险境里，但姬绝尘比谁都不忍见到萧玄羽受伤。

姬绝尘对千尾狐欧冶云鸾心怀愧疚，也有年少轻狂时埋下的情种，但萧玄羽喜欢徐若娇，姬绝尘便萌生出退让之意。

回想往日种种，萧玄羽悲痛难忍，掩面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