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上海的局势风起云涌。涌动在上海滩的主要有三股势力:北伐军国民党,孙传芳、张宗昌等军阀,共产党领导的工人武装。黄金荣利用自己的机智圆滑,游走于三大势力之间,做起了“三面先生”。
1919年,卢永祥升任浙江督军,势力占据了上海,这让江苏督军齐燮元羡慕得两眼发红,为了夺回上海,齐卢之战打响。正当双方打得精疲力竭之时,孙传芳带领队伍,一举击败了卢永祥,卢永祥见大势已去,仓皇逃离。但是正当孙传芳和齐燮元为如何瓜分上海争得不可开交之时,奉系军阀张作霖又带领人马,占据了上海。军阀混战给上海带了深重的创伤,奉系军阀“无日不抢,无日不烧,杀掠**,穷凶极恶”,以至于当孩子哭闹时,大人说奉军来了,孩子便吓得不敢出声。
奉系军阀的统治不得人心,看有机可乘的孙传芳便又偷偷带领部队,乘黑夜迅速包围了上海,将奉系军队赶出了上海,一直打到徐州,上海又落入了孙传芳的手中。但是,孙传芳并不是个善主,他也对上海横征暴敛,禁止人民集会结社,后来又两次镇压工人起义。其所属大刀队在南市、沪西肆意屠杀市民,把血淋淋的人头挂在路旁电线杆上。
孙传芳的倒行逆施同样引起了反抗,这次的对手是从南而来的国民党北伐军。北伐军势如破竹,打得孙传芳如落汤鸡般节节败退,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孙传芳只好回过头来向过去的仇敌张作霖求援,共同御敌。张作霖也知道北伐的目标是自己,于是又一次南下,协助孙传芳防御北伐军对上海的围攻。
上海除了有军阀势力外,另外还有两股强大的力量,那就是国民党与共产党。国民党在工商界及知识分子中悄悄发展其组织,在社会上层颇得人心,加之北伐之势,国民党在上海的势力十分庞大;另一股势力是共产党,共产党经过多年的经营,将支部开到工厂和学校,大力培养革命群众,并且建立了总工会,手下的工人群众有80万人,另外还有一支工人武装,势力也不容小觑。
于是,上海滩就涌动着军阀、国民党、共产党三股势力,整个局势危若累卵。而黄金荣也深深懂得,自己的命运与这三股势力密不可分,但是在局势不明之前,黄金荣并未明显投靠任何一方,只是静观其变,向每方都讨好,做一个“三面先生”。
而各方势力对于黄金荣这个上海滩的大亨,也希图联合。中共浙江区委派汪寿华作为上海总工会的代表和黄金荣势力进行了面对面的谈判,黄金荣派出了杜月笙作为代表与汪寿华接洽。
1927年2月28日,杜月笙以法租界总巡代表的身份会见了汪寿华。
汪寿华见到杜月笙后,客气地说:“杜老板,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分外荣幸。”
杜月笙赶紧客气地回应道:“不敢,不敢。汪先生的大名,杜某也是久仰了。”
“杜老板,你对目前上海的形势怎么看?”汪寿华知道杜月笙是个爽快人,也不掩饰,开门见山地向杜月笙问道。
杜月笙一见汪寿华直接切入正题,思索着如何回答,想了想,便开口说道:“我实话实说吧,上海工人起来反对军阀,我举双手赞成,但孙传芳和张宗昌的部队手里拿的可都是真家伙,这个,不能不忌惮啊……”
“哈哈,这个杜老板不用担心了。”汪寿华站起来说,“杜老板,不瞒你说,现在的上海,共产党的势力可不是当年的地下党了,别的不说,就说工人,一站起来,就有七八十万。”
“哦,这样来说,这帮土匪军阀的末日快到了?”杜月笙喃喃地说道。
“那还有假?现在孙传芳的部队,已龟缩在闸北、吴松、南市等地,我们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他孙传芳的末日就要到了,另一个军阀张宗昌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听着汪寿华分析着上海当下的局势,杜月笙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默不作声。
“过不了几天,这帮军阀就要统统撤出上海。上海便要回到老百姓的手里,在这紧要关头,希望杜老板要深明大义啊。”汪寿华向杜月笙劝道。
杜月笙觉得自己应该表个态了:“那我们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见杜月笙有意,汪寿华也高兴起来,笑着说道:“好,杜老板果然是个痛快人,上海的局势将来如何发展,就全看黄老板的态度了,我们想请黄老板做好三件事。”
“洗耳恭听!”
“第一,请你们手下的帮会兄弟,保持中立,不要为虎作伥;第二,不要阻拦法租界工人罢工;第三,据我们了解,您同张宗昌派来协助李宝章防守上海的毕庶澄有些交情,希望把他笼络住,不要让他有所动作。”
杜月笙听完,觉得共产党方面提出的这三件事也并不是难事,但是拿主意的毕竟是黄金荣,他也不好当面下决定,于是杜月笙笑着说道:“汪先生,请放心,你所提出的三个条件,我们一定尽力,至于具体情况,等我回去和师父商量一下,再通告你。”
杜月笙立即坐车回到黄公馆,向黄金荣汇报谈判的情况。到了黄公馆,只见黄金荣和张啸林正在焦急地等着杜月笙回来。原来黄金荣得到了北伐军占领龙华的消息,这意味着北伐军不日就能进入上海,到时上海就是国民党的天下了。所以,黄金荣着急要知道杜月笙和汪寿华谈判的结果。
杜月笙将会谈结果告诉了黄金荣,然后问道:“师父,这下咱们该怎么办?”
黄金荣沉思不语,良久,黄金荣叹了口气,向杜月笙、张啸林分析道:“难呀!法国当局要我这个督察长组织一支‘纠察队’,配上坦克车,在公馆马路、霞飞路上来往巡逻,以保持法租界平安无事,我不能不尽力。孙传芳那一头呢,淞沪镇守使李宝章和三鑫公司往来密切,鸦片生意全靠彼此合作,至于他们的同伴张宗昌,前些日子从南京派毕庶澄带两万海陆军队进驻上海时,你们两人还代表我到车站去欢迎他,关系也不错,总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吧。至于北伐军就更不用说了,总司令蒋介石是我的门生,不说将来大事小事全靠他,就是单从师徒之情出发,我也不能冷脸相待啊。而现今还牵扯上了一个共产党,也是个惹不起的主啊!”
听完黄金荣的分析,杜月笙、张啸林也叹了口气,感叹局势如此复杂。
三个人又沉默了起来,半晌,张啸林先憋不住了,他大骂了一句,嚷嚷起来:“师父,月生老弟,我张啸林是个粗人,什么局势我不管,我只知道有奶便是娘。咱们的三鑫公司多亏了孙传芳这些军阀照看着,才能生意兴隆,要是别的什么人进上海,他们会如此帮三鑫公司买卖烟土吗?我看,咱们就还是站在孙传芳这边,省得什么北伐军、共产党还没进城,咱们一个个就都掉脑袋了。要知道,现在咱们可是在姓孙的枪口下的!”
“啸林,你这样想就要掉脑袋了!”杜月笙接着张啸林的话说下去,“虽说现在上海还是姓孙的天下,但是如今的局面,吴佩孚在湖南、湖北全线崩溃,孙传芳也从江西、浙江败走,北伐军则节节胜利。上海南面的杭州、嘉兴已被北伐军攻占,上海北面常州、宜兴也都被北伐军平定。上海已成北伐军嘴里煮熟的鸭子了。再说,薛岳部队已兵临上海城下,攻下上海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啸林不解。
杜月笙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如果还是和孙传芳势力往来的话,将来肯定会吃亏。这些草包,一旦城破,屁股一拍滚蛋了,咱们能跑吗?”
“嗯,这么说来,是有道理啊。”张啸林摸摸脑袋感慨道,“这么说,咱们就得跟姓孙的翻脸了?”
“啸林,这个就不对了。”杜月笙拍了张啸林一下,“姓孙的咱们还不能翻脸,毕竟现在还得依仗这些草包。咱们还得继续讨好姓孙的。不过咱们不能再给他们赊烟土了,要知道,这赊出去的烟土肯定收不回来。”
“那……那对共产党怎么办?”张啸林又问道。
“对于共产党,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些人在工人中还是势力很大的,咱们也惹不起。不如,师父,咱们就同意汪寿华的要求与他们合作。共产党的一些机关,可以设在法租界,并叫他们自备哨子,一旦遇捕,立刻吹哨子通知巡捕。”
黄金荣不做声,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另外,看现在的形势,就属北伐军势力最大,上海将来肯定是国民党的了。师父,蒋介石不是你的徒弟嘛,这个北伐军总司令,可是咱们将来的靠山。”
最后,黄金荣终于发话了:“站在国民党一边,维持好与共产党和孙传芳的关系,一切按月笙的计划办。”
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三个大亨的密谋,使他们做出了拥护蒋介石的决定。而历史就沿着既定的路线,向前迈进着,迎接上海的是随后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