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纳吕美玉为小妾的企图落空后,他死性不改,又开始追求另外一个女明星,这个女明星就是露兰春。
露兰春自小丧父,5岁时,母亲改嫁给一个叫张师的巡捕。张师后来拜黄金荣为师,为了讨好师父,同时想让养女将来能够到黄金荣的戏班演出,在女儿才十二三岁的时候,张师就常常领着小兰春到黄公馆去。露兰春生得眉清目秀,团团的小脸粉嘟嘟的,一笑脸上就是两个酒窝,十分讨人欢喜。
露兰春聪明过人,不到三年,已经学会十几出老生戏,又兼工青衣,唱念做打,样样出色。结果一炮打响,小小年纪,便成了黄金荣戏班中的红角。其主演的《宏碧缘》、《狸猫换太子》天天客满,风靡上海滩,历久不衰。而她最拿手的《枪毙阎瑞生》,每次公演,戏院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外商胜利公司又把其中最精彩的唱段《莲英惊梦》灌成唱片,在上海滩火暴销售。露兰春成为了上海滩炙手可热的当红女星。
如此风情万种的女人,怎能让黄金荣舍得下心来。为了不再犯吕美玉身上的错,这次黄金荣决定早早下手,他先请露兰春的养父张师到德兴馆吃饭。
黄金荣笑眯眯对张师说:“张捕快,这几年,做得不错嘛。你的尽心尽力我都看在心里了,再接再厉,我准备在上司面前好好推荐你一下,提升你为副探长。”
张师一听黄金荣如此抬举自己,早已喜上眉梢,赶紧道谢:“多蒙栽培,我决不忘黄老板的大恩大德。”
黄金荣看张师是个识相的主,心里也松了口气,然后微微一笑:“张捕快,我还想再抬一下你的身份呀!”
张师受宠若惊,感激地看着黄金荣,说不出话。
“黄某对露兰春喜爱得不得了,想纳她为妾,张捕快意下如何啊?”黄金荣语气抬高了八度。
张师一听,意识到将要与黄金荣攀亲,激动得颤抖起来,手里的杯子几乎要震落,高兴得心房怦怦乱跳。只要露兰春嫁入黄门,自己便成为了法租界督察长的岳父,他的养女成了上海头号大亨的小老婆,自己从此以后可以衣食无忧,尽享荣华富贵。
张师扑通一下跪下来,连连道谢:“如果能成为黄老板的人,是阿春百世修来的福分。多谢黄老板垂怜。”
黄金荣满意地笑了,打赏了张师许多钱,说不日就要去张师家提亲。
但黄金荣没想到的是,这次娶露兰春,又出来了一个人,要搅黄金荣的好事。这个人就是卢筱嘉。
卢筱嘉是浙江省督军卢永祥的儿子,上海淞沪护军使何丰林是卢永祥的部下,他名义上受江苏督军齐燮元的管辖,实际上他则事事听命于浙江督军卢永祥。所以,上海实质上成了卢永祥的势力范围。
有着老子撑腰,卢筱嘉在上海胡作非为,目中无人。因为露兰春,黄金荣又和这位军阀少爷产生了矛盾。
这一天,露兰春公演《落马湖》,卢筱嘉想来无事,便也走进戏院,准备听一听。不巧这日露兰春身体欠佳,本来不想出演,但是想到今日有这么多人捧场,也就咬牙坚持登台。
随着锣鼓声,露兰春登台,她甩了一下水袖,移步台中亮相,想把腰上的垂带踢上肩头,连踢了三下,都没成功。这是最起码的腿子功,三四流武生都不在话下。
看到露兰春的窘态,卢筱嘉并没有表示同情,反而“呦呦”地喝起倒彩来。
露兰春情急之中抬头用粉眼朝卢公子一瞟,作了个应景的俏眼,意思是“请包涵一下,我身体不好”。而卢筱嘉却不依不饶,仍然带着手下一般人,“嗷嗷”地叫着。
台上的露兰春羞愧难当,气血上头,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身子晃了一下,晕倒在台上。
看到自己的女人被台下的人气晕,正在包厢里的黄金荣气得七孔冒烟,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妈的,想不到在上海滩,竟然有人敢在我黄金荣头上拉屎,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说着,黄金荣大手一挥,手下的打手纷纷涌上前去。
卢筱嘉正在得意扬扬,忽见一伙人凶神恶煞般地走来,知道不好。但想逃已经来不及了。这伙人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包厢里拎出来,迎面就是一拳。卢筱嘉就像个皮球,被踢过来踢过去,黄金荣为了解气,还亲自上前,狠狠在卢筱嘉身上踹了两脚,骂道:“打死你这个不长狗眼的东西!”不一会儿,原本衣着光鲜、西装革履的卢筱嘉已被打得满脸血污,甚是狼狈。
黄金荣不知自己已经捅了马蜂窝了。卢筱嘉逃回家,连夜赶回杭州,向父亲卢永祥哭诉。卢永祥看到宝贝儿子被打得不成人样,气不打一出来,勃然大怒:“这个麻皮,说到底不过是法国佬的一条狗。我的儿子再不行,也轮不到上海滩上的流氓来管。这次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上海滩的麻脸小瘪三。”
说着,卢永祥拟了一份电报稿,发给了淞沪护军使何丰林。
过了两天,黄金荣正在戏院优哉游哉地听戏,忽然一队士兵模样的人冲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将黄金荣绑了,押着塞到汽车里,直接开到了龙华何丰林的何公馆。
被押着下了车,黄金荣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来不及看说话,早有人拿出手铐脚镣,将黄金荣捆绑结实,又押进了何公馆下面的地牢。
黄金荣大声嚷嚷着,没有人理会,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待在这地下牢笼中,没有阳光,只有一盏豌豆大小的油灯在远处燃着。
一连两天,没有人来见黄金荣,也没有人来送饭送水。黄金荣又饿又渴而且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道,被绑架到这里。几天的惊吓和煎熬让黄金荣明显地瘦了,脸色苍白,连黑麻点也变白了。他脚上的脚镣很紧,勒得他的脚脖钻心地疼。
终于,地牢中有人来了,是一个送饭的士兵老头。
这个老头颤巍巍地拎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两个窝头和一碟咸菜。他将吃的塞到黄金荣的牢房中。黄金荣一见吃的,像见到了山珍海味一般,一把将窝头紧紧抓在手里,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正吃着,又过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士兵站在他面前,大声喝道:“起来!”
黄金荣诧异地看着他们。
这两个士兵不由分说,架起黄金荣向外拖出去。
黄金荣被拖到一间房子。一进去,他惊呆了,坐在写字台后面的竟然是淞沪护军使何丰林。
“黄老板,这几天过得还好吧?”何丰林阴阳怪气地说。
“何师长,这……这是干什么?”黄金荣惊恐地问道。
“为的就是我家四公子!”何丰林冷冷地说。
“黄老板,好久不见啊!”伴随着一声奸诈的笑声,黄金荣抬头一看,正是当时在剧院痛揍的那个混小子。
黄金荣立刻明白了,他捅到马蜂窝,赶紧向卢筱嘉赔不是:“四公子,我黄金荣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老,我该死,我该死……”
“黄金荣,你是上海滩有名的大亨。我们平时在一些特殊生意上也都互相照顾,这次的事,你自己说应该不应该。喝句倒彩,这在哪里没有?值得你下这么狠的手?”何丰林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我……”黄金荣被问得哑口无言。
卢筱嘉此时得住了这个机会,决定好好羞辱一番黄金荣,指着黄金荣的鼻子大骂道:“你个杂种,下手那么狠。这次栽在我的手里,看我不把你的麻脸整平!”
听着卢筱嘉的威胁,黄金荣感到胆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来人!”卢筱嘉高喊了一声。立刻有两个壮汉手提皮鞭上来,站在黄金荣的对面。
何丰林摆手制止了卢筱嘉的行为,因为黄金荣毕竟是上海滩的大亨,势力庞大,也轻易惹不起。如果出手太重,不留丝毫面子,惹急了这只老虎,以后在上海滩办事就会很棘手了。
卢筱嘉觉得不好好收拾一下黄金荣就咽不下这口气,索性走到黄金荣面前,“啪啪”甩了两个耳光。骂道:“这是老子还你的!”
“押下去!”何丰林命令道。便有两个士兵押着黄金荣又回到地下牢笼关了起来。
得知黄金荣被何丰林绑架了,黄公馆一下炸开了锅。杜月笙、张啸林纷纷联系人,准备前去营救。可是无论派谁去说情,何丰林就是死活不放人。没有办法,杜月笙只好亲自前去。
见到何丰林和卢筱嘉,杜月笙开始跟他们谈判。杜月笙提出,如果能够放了黄金荣,将会给何丰林和卢筱嘉三个补偿条件:
第一、让稻香楼里的头牌春带雨给卢筱嘉做小妾。这位春带雨,虽说身在红尘,但是卖艺不卖身,依然是黄花闺女。不仅人长得漂亮,曲也唱的好,魅力与露兰春不相上下。
第二、当天在戏院打架的人,在得意楼为卢筱嘉公子摆一桌谢罪酒,表达歉意。
第三、在报上登消息:杜月笙诚邀卢公子赴宴,黄金荣敬酒三杯。以此给足卢筱嘉面子。
卢筱嘉听后觉得这些条件还可以接受,不过又狮子大开口:第一,要求黄金荣拿十万银元赎人;第二,要求在黄金荣的三鑫公司入股,不过何、卢两人也承诺以后黄金荣的鸦片只要给何丰林打个招呼,便可在江浙各地畅通无阻。
为了救黄金荣,杜月笙也被迫无奈接受了这一决定,将狼狈不堪的黄金荣救了回去。
这一事件让黄金荣大受打击,在上海滩中的威信大降。而杜月笙、张啸林因为在这件事上的积极作为,让他们的势力大增,上海滩黄、杜、张三大亨的座次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