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已经开始谈恋爱了。未婚妻是同村的,前前后后一共谈了6年,可以说酸甜苦辣五味杂陈。虽然其间也经历不少波折,但她始终理解并支持我。我们是真正的志同道合。也因如此,我也更加珍惜这份姻缘,珍惜这个家庭。
——许末兴
恋爱、婚姻以及随之而来的家庭责任,是许末兴最终急流勇退的潜在因素。从19岁恋爱到24岁结婚,这6年几乎占据了他青春期最精华的部分,所以他必须考虑整个家庭乃至家族的未来。
许末兴的这位恋爱对象,就是后来的妻子许银秀。她比许末兴小两岁,两人在同一个生产队,彼此知根知底。说来也怪,虽说许银秀性格内向,可遇到许末兴却是无话不谈;当然,许末兴对她也是情有独钟。几乎同时,两颗心渐渐靠拢,是标准的自由恋爱。两人都姓“许”,正应得上一句成语叫“目成心许”——眉目传情,两心相许。
最早是1974年。那一年,19岁的许末兴正式担任生产队长,工作做得有声有色,社员分红也比上年翻了一番。这一切,都让许银秀看在眼里、爱在心头,心里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愫。
许银秀的父亲在上海工作,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也是排行最末,家庭条件很不错。相比之下,在别人已经普遍住上两层瓦房的时候,许末兴却还和父母合住在后造(后排)的2间4架平房里,这是她不得不要面对的现实。
这些年有所谓“小康不小康,关键看住房”的说法;其实,过去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住房是一个家庭经济条件的综合反映。尤其是在当时的农村,能够让人看到的只有住宅;至于屋内,每家每户大同小异,基本上是一贫如洗,很难找到一两件值钱的东西。
这里不妨略微展开一点来说:2间4架是过去用来指代中式民居大小的一种说法,面阔为间,进深为架。2间,是指房屋的正门脸有3根柱子,中间2个空间,俗称“面宽2间”;4架,是指每个房间有5根桁条(也称檩子),这样就把每个房间的屋面纵向分成了4个部分,相邻两个檩子中间称之为1步架,简称“1架”。
当时,无锡农村的住宅通常分为前后造,中间是天井。前造7架、后造8架,上下2层。这样,每户实际上就有30架,相当于2间平房4架的三四倍。放在今天就好比说,别人的住房面积是144平方米,而许末兴和父母依然蜗居在42平方米的老房子内,就这么简单。
恋爱和婚姻是两个不同阶段。恋爱的主角是两位当事人,只要卿卿我我、你恩我爱就够了;可是,婚姻却关涉到两个家庭甚至两个大家族,方方面面要考虑的因素实在太多,甚至冷不丁就会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撕心裂肺地考验着当初两人的恋爱基础是否牢固。
许银秀深知这一点。所以,她和许末兴谈的是“地下恋爱”。不敢过早公开的原因,是为了细心呵护这爱情的鲜花,以免来不及绽放就遭到霜打。直到两人恋爱进行到第4年,她才敢告诉父母;而父母尤其是母亲的态度是她意料之中的,所以,一度为此闹得很不愉快。
据许末兴二姐许玉琴回忆,那时候家里条件实在困难。父母虽然每天起早贪黑帮人家运送建筑材料,但收入十分可怜。许末兴小时候就差点要被抱养给别人,是在大哥许文照的坚决反对下才没送成。这种困难局面一直延续到几个兄弟姊妹谈婚论嫁时,也未有根本改观。
许末兴的大哥完全是靠自力更生结的婚,二哥结婚时也只是潦草地置办了一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家具。几个姐姐出嫁时,所谓嫁妆也都只是两条被子、几把热水瓶,再加上一些木桶木盆。轮到许末兴了,虽然是最后一个儿子,但父母能给他提供的物质条件,也只是送走一个个哥哥姐姐后仅有的两间小平房,条件实在寒碜,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许末兴和许银秀偷偷恋爱4年却迟迟不敢公开,实在很好理解。要知道,那时候的农村人结婚都要托媒介绍,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俩的自由恋爱,并非是要领导新潮流,实在是有特定原因的——对于许末兴来说,是因为家庭条件差,没人敢提亲;而对于许银秀来说,作为上海工人的女儿,她自有一股普通农家姑娘所不具备的气质和眼光。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她看准许末兴是只质地优良的潜力股。所以,两人早就海誓山盟了。
正如当地一首情歌所唱的那样:“情哥挑柴在云间,妹唱山歌你记心田。只要哥哥人心好,糠菜也比甘蔗甜。”正因如此,两人婚后近40年来彼此忠贞,终成佳话。
这不由得使人想起一则与之异曲同工的典故。
说是大约距今两千年前的东汉初年,有位名叫宋弘的大司空(相当于今天的三军统帅),那时候光武帝刘秀的姐姐新寡,刘秀想把姐姐嫁给他,而姐姐对他也十分中意。于是有一次,刘秀故意召见宋弘试探他,同时让姐姐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刘秀说,“现在流行这样一种做法,一个人富贵了就会忘掉穷朋友、发财了就会想到换老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人之常情?”宋弘是什么人哪,他一听这话里有话,便回答说,“我倒听说过另外一种说法,说穷朋友不可忘记、患难妻不可抛弃。”刘秀在暗暗赞赏他的同时,心里只能叫苦,憋不住地回过头去,用手握成喇叭状、轻轻地对躲在屏风后面的姐姐说,“你这事看来没希望啦”。这就是成语糟糠之妻的来历。
在这里,许末兴同样具有宋弘般的高尚情操。他坦率地说,“在我事业有成之后,也有过不少**;在我看来,朋友没有性别,但一定要有底线。一个人做事如果没了底线,那可比没有底裤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