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悄悄在昊天分光镜中观察,这小子刚开学的时候兜里一定有私房钱,每天都到学校门口去下馆子,每次都点两个菜,开学第一个月他从来没上食堂吃过饭。
再后来大概是私房钱花光了,开始老老实实的上食堂吃起八毛钱钱一份的烧茄子加四两米饭。
他的生活在某些方面很有规律,从第三个月开始当他接到汇款单的时候又跑出去喝酒吃肉了。
当时物价没现在贵,炒盘菜要瓶啤酒也就十来块钱。
风君子一连过了半个月的好日子,下半个月又开始了艰苦的生活。
到月底那几天,一块钱一份的食堂菜也吃不起了。
我亲眼见他花一毛五买了两个二两重的大馒头,就着菜汤顶一顿晚饭。
需要解释一下他们理工大学所谓的免费汤,后来的学生食堂里恐怕看不见了。
那是一个很大的白钢推车里放的,我估计就是剩菜的刷锅水,放在食堂的中央供同学免费取用,风君子就用干馒头就这个。
还好他每天喝茶的习惯没有变,总是端着一把茶壶到处走,我在昊天分光镜中看见茶壶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
我曾听见他在宿舍和同学的一段对话──“半仙,你这么过可不行,好日子坏日子匀一匀,也不至于到月底干嚼馒头!”这是他们宿舍一位好心同学的提醒。
风君子一手握半个馒头。
另一手端半盆残汤,笑眯眯地晃着脑袋答道:“你们眼中的大喜大悲经历,是我心中所追求的不喜不悲境界。
你不懂,这是一种修行。”
偷听了他这段话我有两点感慨。
首先他在大学的绰号叫作“半仙”,这简直太贴切了!然而他的同学给他起这个外号并非因为他生而为仙却错入人间,而是他喜欢给人看手相算命。
风君子从今年暑假开始就染上了抽烟的恶习。
每到月底有钱地时候,就开始给同学算命。
不是白算,算一次给他买一盒烟,至于烟的档次随便。
我暗中观察了几次风君子给人看手相的经过,这小子非常聪明!连蒙带猜,根据只言片语和他自己的观察进行推测,所断竟然极准!他很少说未来的事,算的都是别人认为他不可能知道的一些以前的经历。
风君子说出来对方往往目瞪口呆。
我知道风君子早有这种能耐,与神通无关。
记得第一次他领我到凤凰桥头去看算命先生时,就曾经说过天底下有两种行业需要眼力活。
一种是古董商,另一种是算命先生。
做为示范,他还当场推算了一个路人为什么要去算命。
这手相看来看去,风君子渐渐名声在外,得到了半仙的绰号。
就连别的院系学生也来找他看手相。
其中大多数是女生,就当校园生活中地一点乐趣了。
当然风君子也不是完全靠推测,他在图书馆还研究过中医望诊一类的书籍。
这小子看手相,一方面是骗烟抽,另一方面也是借机大面积摸女生的手。
唉!风君子那无比神奇的手。
超过世上任何一件法器,现在居然用来干这个。
另一点让我感慨的,是他拿着半拉馒头从口中吐出了“修行”二字。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他确实是在修行,不仅仅是简单地封印神识。
这是他的“世间劫”,只有超脱这一劫数,他才能进入四门十二重楼最终的境界。
正如他在信中所说“道一,而境不同。”
他在修行我也在修行,这第三门“婴儿”境界的修行,与第二门中“还转”境界有类似之处,讲究行走坐卧不离不失,就如婴儿哺乳时时呵护。
心境自在不散。
这就不仅仅是打坐了,一言一行都在其中,我法把它说的很清楚,总之是一个全新地自我渐渐长成。
每当我行走世井之间,有时会发现我某些地方很像当年的风君子。
哪些地方像呢?不是指我们的为人做派,而是我也能够以一种超然地眼界去看待周围的一切。
这一年十月,也就是在我二十一周岁生日的前后几天,“建模、仿真与控制(AMSE)国际会议”在我们大学召开。
来自美国、法国、英国、日本等国家和地区的一百多名专家学者都来到了科技大学。
我在校园里偶尔看见了一个熟人,就是在芜城见过的日本早稻田大学的竹内教授,他也是来参加会议的。
这个竹内教授不是个汉学家吗?怎么又成了控制工程专家?恐怕有点问题!这一次我的上司梁司长并没有派我什么任务,是我自己觉得好奇。
这一天是周六,我就像闲逛一样走到了学校后门外的一家四星级酒店门前。
我们学校有专门给留学生准备地公寓,条件比一般的学生宿舍要好。
同时也有给访问学者准备的专家招待所,条件和一般的宾馆相当。
但对于一些国际知名学者来说,专家楼的档次还是低了点。
很多国际交流学者都住在离学校最近的这一家涉外高档酒店中,竹内教授也住在这里。
我走到酒店门口左右看了几眼就笑了,原来这里进进出出的人早被安全部门盯上了,不用我这个小人物瞎操心什么。
我怎么走到街边就能发现这些呢?来来往往的行人不会注意这个世界隐藏的奥妙,但我现在已经与众不同。
这家酒店并不在热闹的大马路旁边,而是在一条行人和车辆相对较少的横巷中。
这里靠近学校,又不是商业区,来来往往最多的就是学生、老师学校家属以及酒店里的住客。
但就在这样一条小街的拐角处,开了一家商店,商店的大门不远不近正对着那家酒店的门口。
街角有一家商店本没有什么特殊地。
但这家商店卖的东西特别──海产品干货。
柜台上摆的最多的是干海参,还有一些连我都叫不上来名的干货。
要知道在淝水这个地方,高档酒店虽然也有所谓的海鲜出售,但人们很少买这些海产品回家自己做。
一来当地地饮食习惯中没有这个传统,二来像干海参这一类的东西发制烹饪比较复杂,不适合于家庭自制。
更不寻常的是。
他们卖这种东西挑错了地方,应该到专门的市场去或者到大商场的专门柜台去,在这个地方开这样一家小店简直莫名其妙。
没有人会在这样一个很偏僻看上去又很低档的地方,去买很贵重又不辨真假也并非本地特产的散装海货。
但是这家商店的招牌并不是新的,说明在此开业已经有较长一段时间。
看上去明显不合情理事物,肯定有别的能够解释地原因。
我认为这家商店主要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做生意,就是为了安插一个监控点,至于是哪个部门的我就不敢确定了。
为了印证我的判断,我特意在街边站了一段时间。
粗略估计一家商店生意如何,方法很简单。
可以用抽样统计。
今天是周末,时间又是下午,对于一般的售货商店来说应该是生意最好地时候,抽一段时间统计一下有多少客人进出,有多少人买了东西。
就能大概知道这家商店最好的营业情况。
我站了一个多小时,发现没有一个客人走进这家商店。
商店里堆着杂乱的干鲍,气味肯定不能太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腥臭。
很多人走到门前别说进去,连路都不自觉的绕着走。
柜台里坐着一位三十来岁。
长相十分普通地男子,一直无精打采的看着一本书。
而这家商店向内很深,光线也比较暗。
后面还有一个里间。
里间与外间之间开着一扇很大的窗户。
里间没有开灯,窗户后面黑洞洞,倒是一个架设监控设备地好地方。
(徐公子注:本书中的人物、地点都是虚构,请读者不要在现实中对号入座。
)打着国际学术交流的名义进行间谍活动,本就是一种很常见的情况,像这家酒店安全部门不可能不注意。
连我这个半吊子特工一时兴起都走到了这里,专业的安全部门不会不设制专门的监控点。
然而看见这家海产品商店我却暗自摇头,这是哪个上司的主意?也太明显了!连我一眼都看出来了,何况是干这行的老狐狸?这工作做的也太敷衍了!就在我摇头地同时。
神识忽动,本能感觉到我也被人盯上了。
有人在那家海产品商店的后仓库隔着窗户窥探我,我身后不远处也有两个人分别在街两边观察我。
是我自己把他们招惹来的,我这样站在街边连续观察了那家商店一个小时,不可能不让人起疑!发现自己被暗中窥探,更印证了我刚才的想法。
不想惹什么麻烦,我转身就走。
刚有人注意到我,我立刻就感应到了。
有句俗话叫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指的是一个人神识以及知觉异常的敏锐,这并不是夸张,婴儿境界的我就是这样。
如今我的神识与知觉就像解开了平常的束缚,获得了及大的自由,不需要刻意用什么神通,真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随意借着地形闪了几闪,就甩开了两个盯梢者。
如果连两个特工都搞不定,那我也枉为东昆仑盟主了。
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我又走回学校穿过校园出了东门外,走到了热热闹闹的饭馆一条街。
这里经营各种小吃,价格不贵,客人大部分都是学生。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晚饭点,也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抬头看见了一家“西安风味”的小招牌。
想起了在西安城中的经历和那个美丽善良的姑娘陈雁,举步走进了这家小吃店。
小店不大,只有四张折叠式简易方桌,放着十几只塑料方凳。
有两个人正在吃臊子面,是我们宿舍的老夫侠和小疙瘩。
他们看见我就招呼:“老大,你也来啦?快坐,这家小店的东西味道不错!……我告诉你,开店的姑娘家长的真不错,我们已经来了好几次了。”
我坐下笑道:“你们两个,没事就出来看花姑娘,干过眼瘾有什么意思?”说话间有一女子挑帘从小小的后厨走了出来,看见了我们,然后我就听见了一只瓷碗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她又惊又喜的喊道:“你!怎么是你?”我抬头看去,这世界真是太小了,人生真是太巧了,这人正是陈雁!陈雁看着我在发呆,神情很激动,神眼中充满惊喜。
我的反应比较快,赶紧走过前去蹲下伸手抹去她脚面上的面条,口中道:“不要发愣了,你的脚烫着了,快坐下让我看看重不重?”当时天还比较热,她穿的是一双露脚面的凉鞋,光着脚没有穿袜子。
刚才手里一碗面落在地上,连汤带面条有不少溅到了脚面。
陈雁坐下,愣愣的让我脱下鞋,又看着我用一块手绢擦干净她的脚面。
她的脚背被烫红了,还好伤的不重。
这一屋子最吃惊的倒不是我们俩,那边我的同学老夫侠和小疙瘩已经张大了嘴忘记合上,表情呈石化状。
“你不是在西安吗?怎么到淝水来了?……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这时候我才有机会问她。
我不问倒好,这一开口只见陈雁蠕动了几下嘴唇没有说出话来,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眼圈一下就红了,泪水已经在眼框里打转。
“老大,你们认识吗?”那边小疙瘩终于说话了。
“老大,我和小疙瘩先走了,你晚上别忘了回宿舍。”
老夫侠看出我和这个女子之间的情形有点不对劲,知趣的将小疙瘩拉走了,面钱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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