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回 朝都称天邑,古道识人途(下)(1 / 1)

神游 徐公子胜治 2162 字 8个月前

那个男人走过来要买我的古镜时说的话,女子听的一清二楚。

听到开价八百我不卖,她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很好奇的打量了我好几眼。

后来几个混混走过来,她的神情很是厌恶,一直退到了小柜台后面。

几个混混缠上我,她也在探头探脑往这边看,眼神很有几分为我担忧的意思。

等到那几个无赖抱手惨呼而去,她的脸色变了,变的十分好奇,还偷偷笑了。

我虽然坐在那里看上去漫不经心,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的一举一动我都注意到了。

几个混混走了之后,女子从小店里走了出来。

她走到我身前看了我几眼,弱弱的问了一句:“要饭的,你饿吗?……要不要来一碗面?”我摆了摆手,意思是我没钱,刚才那点零钱也“上交”了。

她却没说话,转身回到小店,时间不大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她弯腰把面放到我身前,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吃吧,不要你钱,反正今天的面也做多了。”

我的辟谷功夫已经相当精深,风君子曾罚我三个月不吃饭也没怎么地,而现在不过一个多星期没吃而已。

但这一碗面放在前面,感觉不是饿,而是谗!闻到那香辣的味道我就有了食欲。

既然坐在这里像个叫花子,那就没有不要饭的道理,我说了声谢谢端起碗来拔起筷子就吃。

这种面我以前没吃过。

擀地特别宽,又酸又辣的浓汤味道也特别香。

也许是因为一个星期没吃东西了,感觉这一大海碗香辣可口的臊子面味道比解金裹玉丸还要好。

我三口两口就连汤带面下了肚,吃完了也在感叹难怪──风君子说有吃有喝还辟什么谷?真香啊!我吃的太快了,吃完的时候那女子站在我身前还没有走开。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把空碗还给了她。

见我这样狼吞虎咽吃了一大碗面,她有点想笑又忍住了:“你真是饿了。

我再给你来一碗吧。”

她转身进店不久果然又给我端来一碗面。

既然吃了第一碗,这第二碗我也不客气了,接过来就站在路边又吃了个碗底朝天──真丢人!就是个典型地、饿坏了的叫花子。

这一碗吃完后,那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动又给我端来一碗。

这面的口味很重,香辣中带着微酸微麻,真是吃完了还想吃,只要肚子能装下。

……当我吃到第四碗的时候,那姑娘看我的眼神又变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的溜圆。

一个人能吃不值得奇怪,但如果太能吃了也成了一件稀奇事。

这种大海碗普通人吃一碗就足够了。

我居然吃了四碗,看那意思还没够!“你慢点吃,面条还有,你别撑着了!”姑娘终于忍不住小声劝我。

我放下第四个空碗笑道:“多谢了,不吃了。

其实我不是饿。

而是你做的面条太好吃了。

……我在这里坐了一下午,是不是打扰你做生意了?”姑娘微嗔道:“你还知道啊?你就这么坐在我门口谁还愿意进门?眼看就到晚饭点了,我要出来摆桌子,所以才想请你吃碗面──再打发你走!”原来这地方的小吃店一到饭点往往把几张桌子都摆到门外,也就是路边的人行道上。

看来我确实耽误人家做生意了。

赶紧说了声对不起准备换个地方,不能总堵着小吃店门口。

那姑娘却叫住了我:“要饭地,你跟我进来。

我有东西给你。”

嗯?给完面还有东西,她怎么对我这个叫花子这么好呢?我摇头道:“面条我已经非常感谢了,别的东西就不敢要了。

我换个地方,不耽误你做生意。”

“要你进来你就进来,你吃了我四碗面条,一句话都不听吗?”那姑娘有点不高兴了,说话中不自觉的语气比较冲。

中原一带的女子脾气确实不一样,要我进去我就进去吧。

这姑娘是个普通人,小吃店里也没什么埋伏。

这我早就用神识探察仔细了。

跟她进了小小风味店,她从柜台底下拿出了一套男人的衣物扔给我,然后指着后面不大地小厨房道:“你去后面换了,看你身上的衣服破的,肉都露出来了!”原来她还要给我衣服,我越发奇怪了。

她一直叫我的要饭的,我也逗逗她:“我这一套是叫花子地工作服,如果换掉了还怎么要饭啊?”“别骗我了,你根本不是叫花子!”这姑娘倒是口直心快。

难道我有什么“破绽”吗?我好奇的问她:“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都看你一下午了,叫花子哪有不主动伸手要钱地?你在我门前坐了一下午也没跟我要钱,也没跟路过的要钱。

还有,你衣物虽然破,可是脸上手上一点都不脏!……你肯定不是要饭的,有什么事落难了吧?人都有落难的时候,我这开小店的也帮不了你什么,吃饱了再把这套干净衣服拿走,这里还有五十块钱。”

我没当过专业乞丐,确实不太像。

这姑娘是个好心人啊,给吃的给衣服还给我钱。

我把衣服接了过来,却没有接她的钱,道谢之后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别忘了我还打扰了你一下午生意。”

“你不用谢我,我还要谢谢你。

能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虽然我不太清楚刚才发生什么事,我也知道你教训了那几个家伙。

……那几个人,是这一片的街痞无赖,经常欺负外乡讨生活的。

他们偷东西、敲诈、拎包、调戏女人什么都干,这几天还常常来骚扰我,你刚才帮我出了一口气。”

她说到这里眼圈有点发红了。

原来是这样啊。

听到这里我暗中一扣青冥镜。

青冥镜中有一股热流旋转,我感觉那几个人并没有走远,就在几条街外。

我暗中一施法术,就听几条街外又传来此起彼伏连声惨叫。

怎么回事?那几人刚才被青冥镜烫伤地手突然间又是一阵剧痛,皮肉之间冒出一股焦糊的青烟。

这种法术是我刚刚领悟的──青冥镜伤人之后,只要人还在我神识所及范围之内。

可以施法继续攻击。

如果对付高手,可能没什么效果或者只能用来追踪,但对付这样的地痞流氓要命都够了!我刚才并没有和那些人多计较出手也不重,怎么突然之间心又变狠了呢?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些人欺凌弱小,连一个街头落魄乞丐的东西也要抢,一旦有了机会还有什么坏事做不出来?这姑娘是个好人,显然也遭受过他们的调戏,这种人其实不比付接好多少。

所区别地就是他们没有付接那么大的势力与神通,一旦他们有了,恐怕比付接更坏。

君子不罚未恶之恶。

我不能杀他们,但可以废了他们。

远处的惨叫姑娘也听见了,用疑问的眼神望着那个方向,我笑着对她说:“不用看,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你放心。

以后这几个人不能来欺负你了。

他们的手,今后吃饭穿衣服还可以,和人动手是万万不能了!”说完我心里也很高兴,不是因为我惩罚了坏人,而是我又领悟了青冥镜一项妙用。

我把这种法术叫作“追伤”。

姑娘看着我,张大了嘴似乎被我惊呆了,好半天才说道:“你真不是一般人。

今天我遇到神仙了吗?你倒底是谁?”“我就是个过路的,小时候练过几手功夫而已,你也不用太吃惊。

……这衣服是谁的,你老公的吗?”姑娘的脸有点红了:“我还没找婆家呢,这衣服是我爹地。

这家小吃店就是我爹和我两个人开的,现在他生病了,就剩我一个人张罗。

在这西安城里讨生活也不太容易。

但总比呆在家乡好。”

聊起来这姑娘又不着急让我走了,反而拉着我说起话来。

她叫陈雁,陕西米脂人。

一年多以前和父亲一起到西安来打工的。

他父亲先出来两年,在几家饭店做过帮工,学了一些小吃手艺。

后来攒了些本钱就开了这么家小店,把女儿也叫出来在小店里帮忙。

他父亲最近病了,好像病的很重,到医院检查据说手术费要两万。

陈家父女没这么多钱,老爹一直拖着硬抗不肯治,这几天小店就剩陈雁一人。

从她零碎的话语中我只听出了这么多,看来她是好久没有找到人聊心事了,和我这个陌生人都说了出来。

看见陈雁可能想起一句古诗“长安水边多丽人”,听说她地来历后又想起了一句俗话“米脂婆姨绥德汉”。

她虽然不是千娇百媚,模样身材倒也长的端正,皮肤红润细腻,也是小家碧玉的模样。

只是在这个小小饭店中操持多了几分风尘疲惫之色。

难怪那些个地痞混混会上门来调戏。

我不能在这个地方多待了,否则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闲聊一阵之后起身告辞,将她送我的那套男装拿在手里。

陈雁似乎还有些不舍,一直送我到门外。

出门的时候正好有一辆银灰色地雪铁龙骄车开来,路边有个脏水洼,骄车也不避让直接开了过去,溅了我半身脏水。

紧接着骄车在不远处一踩刹车停下,一个油头粉面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挽着个妖艳女子下车而去。

那男子还对我和陈雁很不礼貌地打量了几眼,嘴里不干不净的说道:“一朵野鲜花插一堆烂牛粪。”

说完搂着女人钻进了一条胡同。

他说的声音虽然小,但我听的清清楚楚。

离开小吃店门口,我想换一个陈雁看不见的街角继续呆着,绕着那栋小楼转了半天,迎面走来一个人。

这人我很面熟,而他显然是认识我,走到我身前抱拳低声道:“石真人好,终于找到你了!在下海天谷弟子杜苍枫,奉谭掌门之命来助你一臂之力。

石真人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在下。”

我微微吃了一惊随即认出了他,他就是谭三玄身边的弟子苍枫,我在吐鲁番城外见过一面。

他这么快就赶到西安了?我心念一转微微一笑:“原来是苍枫啊,好啊,太好了!我追付接这一路,你看现在身上狼狈的。

你有落脚的地方吗?我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杜苍枫:“有,海天谷在西安城有个临时落脚地点,请师叔随我来。”

我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你还是跟我走吧,我开车,你指路。

我们去你落脚的地方。”

……我开着一辆银灰色地雪铁龙骄车,杜苍枫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指路,很快来到一处宾馆。

这宾馆不大不小,勉强算是三星级标准,苍枫单独给我包了一个四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下车之前我已经在车里换好了衣服,是一套笔挺的西装。

我为什么没有穿陈雁给我的那套?因为我在汽车的后坐上发现了更好的,也正好合我的身。

显然是车主人刚从干洗店里取回来的,要是再来一套内衣、一件衬衫、一双鞋就更好了!我在训练营里学过偷车和开车,也正好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把车送到我面前,我不开走的话岂不是太客气了!当时的汽车门锁很好开,只要知道原理用御物之法拨动锁璜就可以了,像我这种修行高手连撬都不用撬。

杜苍枫也没看出来破绽,还以为这车就是我开来的。

我这么做是不是违反戒律了?──以神通偷东西!也不能算,我这不是偷,是征用!我们的行动准则上有这么一条,执行任务时根据情况可以灵活掌握行动方案,也可以临时征用民间的交通工具──汽车等!否则还学偷车干什么?我现在的身份不仅是修行人,也是秘密机关的特别行动人员,我追踪付接本身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我先把车开走应付这个突然出现的杜苍枫,以后再叫古处长这些人去善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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