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七心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咬牙,不再弹指,而是双手挥动,那金钟突然倒转过来,钟钮向前,冲着风君子带着呜呜的金铁交鸣之声缓缓飞了过去,同时钟钮处射出一道金光,打向风君子的前胸!“风君子小心!”我惊呼一声。
风君子抬手去挡那道金光,金光正打在他的左手上,他手上那把粗钢丝扭成的弹弓“啪”的一声断成了几截。
风君子怪叫一声将弹弓扔在地上,急步后退,退到了我身边。
“风君子你没受伤吧?”我急切的问。
风君子却没有理我,只是一把抓住我的一只手,抬起另一只手中指伸出指向空中飞来的金钟,口中小声喝道:“借神通一用。”
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还玩这一招,但我也没空和他计较。
只见风君子一指点出,那空中旋转飞来的金钟似乎被一种力量挡住了,呜呜的原处打旋,却无法再推进一步。
这时我听见风君子大声叫道:“七心童子,你赔我弹弓!”七心童子咬牙不说话,双手前伸,掌心向对,正在全力催动金钟,局面僵持住了!大约过了片刻,空气中只听到两个人的喘息之声,一个人是七心,另一个人是我。
不要忘了,风君子的借神通一用借的可是我的法力。
风君子看了我一眼,又抬眼看着七心,开口说道:“七心,这样也不是办法,你这种斗法也是在耍无赖,修行人哪有这么死缠烂打的。
我看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赌你的七情合击。
你不是发过誓吗?有人能在你七情合击之下全身而退,你就那什么——,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风君子此话一出,七心一招手,七情钟又飞回了她的身前垂直悬立。
只听她恨恨的说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你真要试试七情合击吗?别忘了你手中的弹弓已经毁了!”风君子松开了我的手,又笑了:“那种弹弓我一天能做十把,你喜欢弄坏了玩,我明天再送你几把你慢慢砸。
我说要领教你的七情合击,就是真的领教,绝不出手相抗,也绝不打断你施法。”
七心听风君子这么说,反倒有点疑惑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冷冷问道:“你说的话可是当真?”风君子:“我当然说话算数。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施展七情合击的时候不要波及无辜,只对我一个人来。
第二,如果你的七情合击奈何不了我,你以后就不要再去找韩紫英还有石野的麻烦。
你敢不敢试试?”七心:“是你自己找死,我有什么不敢的!”“既然这样,我们就开始吧。
阳光多么美好,不要浪费这大好光阴,快点来吧……”风君子说着话又举步走向了七心,听他的语气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七心这次表现却很稳重,一直等到风君子走到身前一丈左右,才发力一弹指。
远处的我也能感到金钟一阵波动,四周的空气也受到了冲击一阵颤动,但是我没有听到一点声音!看来七心答应了风君子的条件,只对他一人施法,我听不见七情合击的声音。
而此时的风君子一定听见了金钟鸣响,只见他身形一晃,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风君子拍了拍屁股想站起来,还冲着七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七心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弹指催动金钟,这金钟第二声响来的很快,风君子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再看风君子,他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双腿一盘,成了标准的静坐姿势,双手结印,闭上了眼睛。
风君子也说话算数,没有出手去破七情合击的法术,而是坐在那里不动了。
接下来成了七心一个人的表演。
这场斗法显的非常诡异,七心的身形不断扭动,似乎全身都在发力。
她不再是用一只手,而是双手交替抖动,十指接连弹出,那动作就和弹钢琴差不多。
我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看七心的动作,也能想像得到七情钟发出的是类似音乐一样有节奏的一连串声音。
我有点担心的看着风君子,只见风君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撇嘴、一会儿忧伤、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发怒、一会儿沉思。
到最后,他的居然像喝醉了酒一样变得如痴如醉,仰着脸坐在那儿,脸色红扑扑的,身形也随着七心的弹击声开始左摇右晃,就像竖着耳朵在欣赏音乐。
风君子这是怎么了?是着迷了还是入魔了?我正在担忧之际,七心却停了下来。
金钟旋转着飞回她手里,又放回背包之中。
她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风君子,定定的,就像一尊石像。
风君子晃了晃脑袋好像还在听,然而钟声却停了。
他睁开眼睛问道:“怎么没有了?继续啊!”“没有了,七情合击从头到尾,你听完了!”七心的声音不大,不再是那种冰冷飘渺,而成了柔和的女声。
风君子怔了一下,这才知道七情合击已经结束了。
他脸上仍然是红扑扑的,好像那股醉意还没有消失,他开口问七心:“你有没有带酒?”七心仍然是愣愣的答道:“酒?没有。”
“可惜可惜,如此妙音声闻,人间难得,如果再有一壶美酒,那真是世上莫大的享受。
下次你再弹奏这七情合击,别忘了带上一瓶好酒。
……推荐一下,芜城的老春黄就可以。”
风君子说着话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向七心走去。
七心收起金钟之后,就一直如石化一般站在那里不动,风君子问她话她也愣愣的下意识的回答。
看见风君子向她走去,她的眼中充满了惊讶、疑惑、害怕甚至还有一丝欣喜等等复杂的神色。
然而风君子却没有管她什么反应,一边走近一边又说道:“可惜了这七情合击,居然出自你之手!你说你天天戴着个面具干什么?又凶又丑不是你的错,躲着不敢见人就是你不对了。
修行人讲究的是天性率真,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丑八怪的真面目……你放心,我这人胆子大,你吓不着我的……”说着话风君子伸手已经揭下了七心的面具,七心估计还在石化状态中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出手阻止。
风君子本来面带嬉笑之色,还有几分古怪的醉意,然而一揭下七心的面具,也定在了那里。
他不笑了,眼睛也不再乱转,半张着嘴,一时之间也变成了石像!不要说风君子,就连站在远处的我也怔住了。
我远远的看见七心的脸,并非是想像中的又老又丑,相反,她显的很年轻,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我为什么会愣住,因为和预料中的反差太大了!人们常常用“绝色”这两个字来形容美女。
然而什么是绝色?绝色又如何去形容?现在我知道答案了,那就是七心!七心的肤色由于终年戴着面具不见阳光的原故,显得异常的白皙,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与柳依依的肤色差不多。
但这并不影响这绝美的容颜给人视觉上的冲击。
她的秀美,不是成熟的妖艳,也不是清纯的娇羞,而是这世上最精致的一种想象。
你可以发挥你的想象力,去想象一个女人的容颜,眉目之间的每一个曲线,唇吻之间的每一个角度,到最精致的程度会是什么样子?就是七心的样子。
我几乎有一种错觉,觉得七心不是人间的人,因为这是天人的容姿,只能用秀美绝伦来形容。
面具之下,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容颜,而是艺术家梦想中杰作。
我不是没见过美女,紫英姐、柳依依也都是人间秀色,但她们给我的感觉是活生生的真实的女人。
也许美丽精致到极处,就显得过于完美了,反倒不真实,她戴上面具,我会感觉更真实一点。
我离得远,已然如此,风君子就站在她面前,所以一时之间就更说不出话来了。
风君子和七心面对面,眼神也定定的在对视,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痴呆。
风君子的手还伸在她的面前,手上拿着七心的面具。
还是七心最先回过神来,低呼一声:“登徒子,你竟然……”听声音已然伴随着哽咽,随即只见七心双手掩面,转身就跑,片刻之间已经消失在河堤之后。
风君子这才反应过来:“等等,你的面具——,算了,不要就不要了吧。
凭什么说我是登徒子?我又不是故意的!”风君子看了看手里的面具,将面具揉成一团揣进兜里,这才想起来我还站在一边,转身对我又似乎是对空气说道:“想象和事实总有差距,不过今天这个差距也太大了。
我知道她为什么要蒙面了?就是不想让人有非分之想!……可是,长的漂亮也要哭吗?哭什么呢?我可没有欺负她,是她自己找上门来要欺负你——石野,你说是不是?”我咳嗽一声答道:“这个,风君子,刚才你的举止,好像,好像一直有调戏她的意思——”“调戏她?我有吗?”我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就是在调戏她。
我真的好奇怪,你揭开了她的面具……”风君子打断我的话:“你奇怪什么!我真不是好色之徒,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她……算了,不说了!我看见她的面貌会走神,不是因为她太美,而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她与那个人的形容有几分神似。”
“其实我只是奇怪你居然没事,法澄大师不是说过天下恐怕没人能够从头到尾与七情合击相抗吗?你是怎么办到的。
还有,你说七心像谁?”风君子面色一寒:“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我很少看到风君子以此种语气对我说话,也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我什么话不该问?”“不该问我七心像谁!她不像,只是有几分神似而已。”
风君子的神情又有点迷惘,就象刚才他揭开七心的面具时一样。
他应该是想到了一个不愿意提起的人。
他不愿意提起,我虽然好奇也不好再问,改口道:“我只想问你怎么过的了七情合击这一关,法澄大师不是说天下没有人能办到吗?”风君子这才回过神来,神色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和尚说的没错,天下确实没有人能办到。
至于我——嘿嘿,那是我的秘密,说出来就不好了。
其实我也并非全然无事……石野,你身上有没有带钱?”风君子说那是他的秘密,然后又莫名其妙的问我带没带钱。
我给他搞糊涂了:“钱?我看看……有三十多块,够吗?”风君子:“够了,全给我!……不要小气,过几天就还你。”
“什么时候还随便你,不过,你要钱干什么?”风君子伸开双臂,舒展着身体道:“我要去买两壶老春黄。
听完这七情合击之声,我现在心潮澎湃、难以自抑!只想端着美酒登上名山之颠,作百句长诗,痛痛快快的宣泄一番!”“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
夜台无李白,沽酒与何人?”这是诗仙李白游昭亭山时留下的名句,回忆的是他早年结识的一位姓纪的老者。
这位纪叟善酿一种名为“老春”的美酒,因此与李白结交,当纪叟去世后李白写下了这首诗。
这也是芜城美酒“老春黄”的来历典故。
风君子自从听见“七情合击”之后表现就有点怪怪的,刚才的脸色就已经象喝多了一样,还问七心有没有酒?现在居然要挟酒上山去写诗。
只听说过喝了酒醉倒的,没见过他这样先醉后喝酒的!我把钱递给他,有点不放心的问:“风君子,你没事吧?”“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有事的是七心才对。
……你放心,她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说着话风君子也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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