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离儿。”冷修迷迷糊糊之中却唤起了钟离的名字。
关深闻声,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连几日冷修都是如此,只怕也是私子心切。
“离儿。”冷修也不知怎的,就猛然翻身睁开了眼。
“陛下,太子殿下他,不在这里。”关深无可奈何地回了一嘴,倒不愿看着冷修再这般执迷不悟下去。
而九霄帝黯然神伤,那眼眸中的光采只是在瞬间就暗淡了下去。
是啊,离儿不在这里,离儿已经很久没有向他请安了。
“陛下,不如让老奴侍候您更衣吧。”关深很想打断冷修的这种怅然。
既然太子殿下自己都不领情,陛下又何必要这般费心呢?
“关深,侍候朕更衣,朕要起驾清宁宫。”
“陛下……”关深不明白,子不来探父,哪有父来探子的道理。
冷修却向关深翻了一个白眼,就吓得关深不敢说话了。
今日冷修的着装未免穿得随意了一些。
毕竟是去见孩子,又不是去见臣子,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必要穿得这般庄重。
而当那些小奴们将轿辇抬到清宁宫门口的时候,冷修缓缓地下了轿辇,却示意小奴们不要伸张。
那些小奴们不明白冷修的用意,却也听他的话乖乖地退下。
而钟离却浑然不知,此时他正执笔在桌案前习字。
钟离很少有这般好的兴致,如今,住进这清宁宫中,他的性子也不如以前那般急躁了。
便是连平日里贪图的茶点,都被钟离晾在了那里,便是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而玄青也贪图安逸,竟倚在书柜前都开始打哈欠。
冷修便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就踏入了那清宁宫中。
玄青也就是被那一阵脚步声吵醒的。
“谁?谁在那里?”待玄青睁开了眼睛,却看见冷修立在那里。
这小奴以为自己睡迷糊了,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当看清来者是何人时,他吓得有些腿软。
“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玄青的眼眸瞪大了一圈,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心道,真是该死,他本不该贪睡的,如今又惹出这样的祸事。
可是冷修今日可不想与这小奴计较,只是望向了那坐在桌案前的孩子。
按理说,玄青方才都出了这样大的动静,钟离应该有所反应才是。
可是,太子殿下依旧坐在那里执着笔,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主,主子,陛下来了。”玄青又怯懦地嚷嚷了一句。
钟离闻声这才放下笔,微微起身,看见冷修倒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生辰宴那日他驳了父帝的面子,父帝总是要找来的。
“儿臣见过父帝。”
钟离说着还未等冷修发话,便自顾自地退了礼。
实则,他已经不想再遵守什么九霄的礼节。
就算他这般失礼,父帝又能将他怎么样呢?让他魂灭?只怕还不行吧,那就无人做这九霄的储君了。
“太子近日都没有到朕的宫中请安,朕就是想看看太子,可是近日身体有恙?”
作为一代帝王,冷修已经委屈求全到了极致。他不过是想给钟离一个台阶下,可是钟离却一点都不领情。
“并未,儿臣无恙。只是日日去向父帝请安感觉有些疲累,父帝应该不会介意吧。”
钟离此言不过是在挑战冷修的底线,他很少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自然,朕并不会放在心上。若是太子疲倦了,随意就好。”
一旁的关深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向太子妥协了?
“既然父帝都这么说了,那儿臣也就放心了。”
钟离总算堂而皇之地为自己不去请安找了一个借口。
关深却不由得去偷看冷修的神情,想来陛下现在一定是憋着一口气,却不好去发作。
可是冷修看起来却很正常,那张面颊倒是看不出一点的怒色。
冷修是想和这个孩子多亲近亲近的。
可是钟离却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满脸都写着“唾弃”。
冷修的眼神则在无意间落在了那桌案的茶点上。
“太子殿下都不肯邀请父帝一起用茶点吗?”
钟离正是想要打发冷修走,冷修却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父帝请。”
若是一口回绝难免有些伤情面,钟离只能勉强答应,心里又不由得埋怨起玄青为何不早些将这茶点收走。
这清宁宫难免有些简陋,可冷修却并不介意,便是一撩自己的华袍就坐了下来。
而那桌案上是小奴备好的茶点,还腾腾地冒着热气。这个时候,他们就像是一对寻常的父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之间没有言语,钟离似乎都不愿开口说一句话。
关深见状自觉为冷修满茶,之后又嘟囔了一句,“这清宁宫的茶点是极好的,陛下一定喜欢。”
冷修闻言唇角微微上扬,他将那茶盏接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虽说这茶水是温热的,他的心却是冷的。
这个孩子到现在也没正眼看他一眼,就像是在赌气。
“离儿,你傻坐在这里坐什么?在阿父面前何必这般拘谨?”
这样的话从冷修的嘴里冒出来难免有些生疏。
或许,已经很久都没有和这个孩子亲近过了吧,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习惯。
“是,儿臣遵命。”
可钟离的回答依旧规规矩矩的,随即拿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
钟离的样子甚是斯文,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皇子,倒像是一个女子。
“离儿,你可还是在生父帝的气?你究竟是要父帝怎么做?”
冷修突然急不可耐地冒出了一句。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让人感到可笑。
明明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只是一句话都足以定他人的生死,现在为何有装出了一副委屈求全的受害者模样?
“并未。离儿何必要生父帝的气呢?父帝是这九霄的王,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又何必有顾及离儿的感受呢?”
他言语间这般平静,又透着丝丝的冷意,“父帝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还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