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沧隆宫之前,喻霄曾想着他与冷修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
可是,他们竟这么快就相见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喻霄叩见陛下,陛下万福。”时过境迁,他早已经没有资格喊冷修父帝了,想来冷修也一定是厌倦了这样的称呼。
此时,冷修正在温书,喻霄的突然到访只让他感到心烦。
虽然不知道喻霄来见他所为何事,冷修大概也是猜出了几分。
关深看的出冷修的厌烦,想来终究是喻霄来的不合时宜了,要不让喻霄离开?
冷修此时却与他对视了一眼,又道:“你们都退下吧,既然喻霄来了,朕就和他单独聊聊。”
“是,陛下。”关深有些知趣地看了冷修一眼,之后便退下了。
此时,整个的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这父子二人。
若说是父子,只怕喻霄不愿承认,他早就对这个父亲颇有偏见,实在不想承认有他的血脉。而冷修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有时他看着喻霄便会想起那个故人,真是扰的他十足的心烦。
“说吧,有何事?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奴,怎么?你还以为你还是以前的身份,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听你说话。”
这么长时间不见,原来冷修留给他的就只剩下厌烦了。
当真是可笑,在他的面前的还说什么父慈子孝,他们也早就不是父子了。
“是,小奴今日来是为了怀阁主的事。”喻霄一字一顿又显得铿锵有力,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冷修情绪的干扰。
现如今,怀兴遭了难,冷修待见自己如何?不待见自己又如何?
此时,他只是想着自己的好兄弟,也本就没有打算和冷修诉说什么父子之情。
冷修笑了,不过说起喻霄,他的举止还真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喻霄会因为废去的双臂来质问他,或者说他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但喻霄没有,相反,他竟然是要为了怀兴,甚至不怕冷修会再次发怒,说来还真是可笑。
“怎么?看样子,你是想要为了那个贱奴求情?”冷修打量着面前的孩子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
说来也是奇怪,喻霄倒是一点也不怕他,就算是被他废去了双臂,可是眼睛中也有一种难以掩盖的傲气。
冷修倒真是不明白他的这种傲气是从何而来的。
为何?他本是一具残废的身躯,可是上去还是这么的坦然。他就不怕自己治他的罪吗?
“是,喻霄是想为那个贱奴求情。喻霄愿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怀阁主的清白。”此话一出连站在殿外偷听的关深都不由得唏嘘。
要说这个喻霄,还真是不知死活。
为怀兴求情?怀兴可是让的柳天后在宴席上丢尽了脸面,很有可能扶小命不保。
这喻霄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竟什么都敢说。
“为了他你愿意豁出自己性命作为担保?”冷修不失惊讶地望着喻霄。
他很想知道在喻霄眼中,性命究竟是何物?竟然可以这样丢弃。
“是,喻霄愿意。因为怀兴他在危难之时救过喻霄的性命。所以,喻霄甘愿为他一死。”
喻霄看上去斩钉截铁,生死在他的口中竟是这般轻巧的事情。
逆子,当真是个逆子。
即便是废去了他的双臂,让他为奴,他却还是改变不了这般倔强的性子。
冷修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这个喻霄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就好像是要故意气死他一般。
“为了一个贱奴?你心甘情愿的一起受死?你还真是一条下贱的命。”冷修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变得口不择言。
“是,陛下说对了。喻霄就是一个下贱的命,喻霄本来就是贱奴自然是入不了陛下的眼。可是陛下,贱奴又如何?只是因为她天生卑贱吗?所以,您可以随意践踏她的感情,所以,即便她为您诞下了皇子也是个贱种。所以,她就应该魂飞魄散……”
“你闭嘴。”冷修怒了,他本就不愿再提及凤女。
奈何喻霄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触碰他的逆鳞。
这个孩子确实是怨恨他的,从喻霄的眼眸里冷修都能看出那浓浓的恨意。
只是,他是一族之帝,作为帝王,最容不下的便是一个“情”字。
很久以前,他也是一个心软之人,时常会因为一点点的小事而动情。
只是现在,冷修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
他的确是有愧于凤女,他也确实对那个奴或多或少有点感情。
只是这些也不是喻霄可以指责他的理由。
因为他冷修是这天族之主,所以,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对的,是容不得旁人指点的。
“按你的话,这些都是朕的错了?”冷修试探性的看着喻霄,只是盼着他能说句软话。
只是对于喻霄而言,他的心已经死了,自然也不会害怕冷修会不会发火。
他的喜怒,于他而言早就无关紧要了。
“喻霄并没有这个意思,喻霄只是实话实说,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只是希望陛下无愧于自己的良心才好。”
喻霄的话这么平静丝毫也没有一点过格的地方,在冷修听来却异常的不适。
他却又自知理亏,倒不知该如何去反驳喻霄。
“好。都是你的道理。你今日来是向怀阁主求情的,难道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也将你压于天牢之中?”冷修实在是有些心虚,所以不得不撇开话题。
“喻霄竟然敢来到这个地方,自然是不怕的。喻霄在天牢中关押了五百年,早就习惯了那里的黑暗和寒冷,又有什么可怕的?”
见喻霄油盐不进,冷修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只能叹声道:“罢了,既是如此。那朕就且信你一回,若是怀阁主真如你所说的,那朕便放了他。可若是怀兴确有罪过。那喻霄,你便要代他受死,你可愿意?”
“喻霄愿意。喻霄还有一事请求陛下,望陛下可以准许喻霄去看一看怀兴。”他言语恳切,目光与冷修直视。
“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