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读报,说台塑王永庆二十三日来美。
闻王不久前赴大陆,希望将台湾民众反对的六轻化工厂,转投资到大陆去,此事对台湾政经的震撼必是很大。
记得王永庆先生多年前到佛光山访问,我和他作了数小时的长谈,并且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共进午餐。
我们在数小时的谈话中,有关创办事业和有关金钱的话,一句也没有提起。
他没有一句谈说他的事业,我也没有一句介绍佛光山,我们只谈到佛教在世界各地的传播。记得最主要的,是谈人死后应将眼角膜捐献给盲者,让别人能有重见光明的机会。
记得那时候我们还共同感谢斯里兰卡的佛教界,捐赠给台湾很多眼角膜。
后来,一九八八年,佛光山举办“回归佛陀时代”的活动,在他兴建的中正体育馆举行,圆满时我宣布,我愿将来在这一期生命结束时,将眼角膜捐给需要的人,记得现场有台视公司“爱心”节目制作人周志敏小姐等和佛光山多位法师响应,数十份志愿捐献书,当场交给长庚医院院长。
我这一举动,固然早就是我的愿心之一,但也可说与王永庆先生谈话有关。
多少年来,社会人士或佛教信徒常说我是“佛教里的王永庆”、“假如不出家,一定是第二个王永庆”。其实,不必拿我比王永庆先生,王先生不世之才,他对民生的贡献,难与为比。但说到财富,我倒不认为王先生是台湾第一首富,他只是在物质上拥有台湾石化事业;而我们出家人,在精神心内却拥有三千大千世界全宇宙所有。
我和王先生那次相会,从他的身上,我没有看到他的财富;从他的口中,我没有听到他金钱的声音,我所见到的只是一个敦厚平实的好人。
到大陆设厂,不是不可行,只是对海峡两岸未来的统一能作出正面的贡献,不能伤害到某一方。
今天,我说到捐献眼角膜是我的愿心之一,好几位弟子看了我的日记,问我究竟有多少愿心?是什么因缘才发愿心的?
说起发愿,应该分几个阶段来谈:
第一阶段:从十五岁至二十五岁,每天朝暮课诵、礼拜时,只向佛菩萨祈愿,赐给我聪明智慧和信心,让我会读书,会做人处世。
但后来发觉自己太自私,每天向佛陀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第二阶段:从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每天在早晚拜佛时,祈愿佛菩萨庇佑到我的亲人、朋友、信徒,愿他们能够幸福!安宁!自在!
但后来又发觉,我的心量太小了,每天心里都脱不了亲人、朋友、信徒。为什么我自己不来帮助亲人、朋友、信徒,要佛菩萨来为大家辛苦,我太不懂事,太没有愿力了。
第三阶段:从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那时,每遇拜佛,都会向佛菩萨祈愿:祈愿佛菩萨,大发慈悲,能令世界和平,干戈永息。普愿天下众生,皆能离苦得乐。
但后来我仍觉自己不对,只有空愿而无实践之力,为什么不能向古今圣贤看齐?为什么将责任都推给佛菩萨担任?我为什么不能以天下为己任,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第四阶段:从四十五岁以后,我一直不敢向佛菩萨要求什么,我发愿代佛菩萨担任众生的苦难,让佛菩萨来考验我的信心和愿力。
想到诸佛菩萨都是靠愿力成道的,佛陀在菩提树下金刚座上,发愿说:“若不成佛,誓不起此座。”沩山禅师愿作一条为人服务的老牯牛,所谓“欲作佛门龙象,先做众生马牛”。弥陀四十八愿、药师十二大愿、太虚大师的“志在整理僧伽制度,行在菩萨瑜伽戒本”、慈航菩萨的“若有一人未度,绝不自己逃了”,伟哉!愿也!
惭愧如我,生于末世,业重障深,恨学识之浅薄,感愿力之不足,只有更发广大心,立坚固愿,愿人间佛教,光照大千,所有众生,咸令得大法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