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也别太得意,今日的事情到底因何而起,谁是谁非,长着眼睛的都心知肚明,我家小姐不说出来,那是给您留面子,您可不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姜楚沫嗤笑一声,扭头看向湖蓝,那双眼睛里寒光迸现,湖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时只听姜楚沫道,“你是不知道真正的欺人太甚是什么样呢。”
说完,姜楚沫大踏步上前,抬手就抡在了湖蓝脸上,“啪啪”两声,连姜楚宜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她想拦的时候,湖蓝脸上已经两坨红印了。
“大姐姐嘲讽我还嫌不够,现在又要借着打我侍女来打我的脸吗?”姜楚宜怒道,她对湖蓝真是重视极了。
姜楚沫却冷笑两声,无视周围其他奴才的目光指责,直接道,“湖蓝虽为妹妹看重,却始终是个奴才,她以下犯上,对我不敬,字里行间更有侮辱诬陷之嫌,意图对我不利,我打她两巴掌又有何不对?妹妹早上说过,要让这些奴才知道‘满嘴跑舌头’是个什么下场,而现在,跑舌头的可不就是湖蓝这张嘴。”
姜楚宜没想到姜楚沫会搬出自己的话来压自己,瞬间面色铁青,反驳的话却一句也找不到,再说姜楚沫也不会给她机会找。
“湖蓝是妹妹的贴身侍女,我可以不怪妹妹管教不周,却不能不惩戒她言行反逆,否则以后还怎么管戒下人!妹妹既然觉得我打她的脸是对你的侮辱,那这惩戒权我就交给你,让你来,这样总行了吧。”
姜楚沫笑呵呵的说完,看着姜楚宜不动弹,立刻冷下脸,猛然斥道,“给我打!”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楚宜不打都不行,不打,就是她管教不严,是她包庇下人。而且她相信,她不来,姜楚沫必然会自己上,那时候湖蓝受的罪,可就不止脸面上的这些不好看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
“啪……”姜楚宜狠下心,一巴掌扇在湖蓝脸上,湖蓝脸色通红,这次却不是被打的,而是被气的,她死死瞪着姜楚沫。
姜楚沫唇角一勾,“妹妹这巴掌打的还不如不打呢,倒叫她瞪得越发起劲了,不愧是妹妹的人,真有傲骨啊。”
姜楚宜听到这话,咬紧了牙,抖着手,“啪啪”两下扇在湖蓝脸上,声音非常大,这是下了狠手。湖蓝这时也低下了头,手却紧紧攥着,想必对姜楚沫已经恨到极致。
湖蓝是姜楚宜最得意的心腹,姜楚宜给了她很大权力,别的院里的奴才们见到她就跟见到半个主子一样,问好和请安,极尽巴结。湖蓝便越发趾高气昂,很拿自己当回事儿,也很看重自己的脸面。可如今,姜楚沫却把这些东西都粉碎了。
湖蓝靠什么骄傲,不就是主子姜楚宜的荣宠吗?那姜楚沫便让她的主子亲自来打她。这才是真正的打脸,打的极尽响亮!以后,哪怕湖蓝又坐上了比现在高十倍的位置,她也不可能忘掉今天这一顿巴掌,这一顿从脸上戳进她心里的巴掌。
打到最后,姜楚宜觉得她自己的手心都麻了,沉声道,“现在姐姐该满意了吧。”
姜楚沫看着湖蓝肿的老高的脸,点了点头,“我相信有了湖蓝为例,府上长着脑子的奴才就都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她又道,“折腾这么半天我都累了,再说早饭还没吃呢,剩下的都是妹妹的人,你慢慢收拾吧。”说完,留下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姜楚宜看着床榻上半死不活的柳氏,又看了看愤恨的咬碎牙的湖蓝,闭上眼烦躁的揉着眉心。半晌,她屏退左右,对湖蓝道,“给师父传信,让她尽快将母亲的解药送来。”
“是。”湖蓝脸肿着,应声都有些虚弱。
姜楚宜便更烦了,忍了又忍,还是打碎了桌上一套茶具,眼睛气的通红,面目狰狞,没有半点平时的柔和。她又命令道,“让他们想办法除掉姜楚沫。姜焕快回家了,别让她影响我们的计划!”
“是!”这次,湖蓝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倍,她那怨怒的眼睛里,多了一丝阴险的笑意。主子上头的那些势力可不是姜楚沫这种杂碎能惹得起的,她相信,姜楚沫这次死定了!
解决了柳氏的性命之忧,姜楚宜便开始着手灭口。目睹了柳氏脱衣闹剧的奴才,被她一个不留全处理了。而新的奴才也被飞快的买来,填补空位,一切无比娴熟。这种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
唯独有一个岔子……
“小姐,我们搜遍了府上也没找到那个报信的丫头,应该是被大小姐送走了。”
姜楚宜正在喝茶,闻言用力攥紧了茶盖,“她动作倒是快。”
“小姐,我们虽然没有搜到那个丫头,但是我们在她的住处找到了别的。”报告的侍女掏出一个信封来递给姜楚宜。
信封上没有字,打开,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寥寥两段字。
……柳氏主使,柳瑜实施,投毒。
……姜楚宜下令,湖蓝选人绿荷,陷害。
姜楚宜看完,脸瞬间就白了。她现在总算明白,姜楚沫为什么掌湖蓝的嘴了。
姜楚沫对每一个人的阴狠,都不是没有道理的,相反,她心中的账比谁都算得清楚。该惩罚谁,该怎么惩罚,她条分缕析。
而最让姜楚宜觉得恐怖的,是她不明白姜楚沫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而且了解的这么透彻,连绿荷是经湖蓝的手选出来的她都知道。
她的脑子里不自觉想象出姜楚沫犹如鬼魅一样,出现在这宅子里的每一处,那双黝黑的眼睛看着所有人,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记在心里,伺机报复。
如今柳氏与柳瑜已经受裁,一个中了毒半死不活,一个毁了容生不如死,只有她还是好好的。姜楚沫会放过她吗?不,不可能!
就像是为了验证姜楚宜的想法,很快,她就发现纸的背面还有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派人监视我。你脖子上的那点抓伤,是这件事的利息。切记,游戏才刚刚开始。
“湖蓝,湖蓝!”姜楚宜紧紧攥着信纸,攥的骨节发白,朝外面大声喊道,如同求救。
“小姐您怎么了?”湖蓝冲进来扶住姜楚宜,却发现姜楚宜整个身子都在抖。她想站起来,腿也用不上力气,那是被活生生吓的。
这个姜楚沫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该说,姜楚沫她……真的是人吗?
姜楚宜被吓得魂游九天的时候,姜楚沫正房门紧闭,一个人坐在屋里喝茶。清茗的袅袅热气扑在她脸上,为那冷艳的轮廓添了几分柔和。她直直盯着脚前的火盆,若有所思。
那火盆里燃着不大不小的火,每当火快要熄灭时,姜楚沫就往里添一张纸,渐渐被烧碎的纸页上满是姜楚宜……柳氏……柳瑜之类的字眼,那刚劲有力,笔走游龙的字迹,与写出它的人形象完全相反。
写字的人是惊羽。真正如鬼魅般盯着整个将军府,将柳氏她们的龌龊事看得一清二楚的,也是惊羽。是他将这些事告诉了姜楚沫。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惊风又满不着调的男人,竟然拥有这种逆天本事。他表面上嬉嬉笑笑,实则谁的秘密他都能打探到。至于他是怎么打探的,姜楚沫不在乎。
当初她留他,看中的就是他这种本事。有了惊羽,她就好比有了一个强大的资料库,永远能知己知彼。
姜楚沫喝完最后一口茶的时候,手中也只剩了最后一页纸,是一张四四方方的便条……小沫沫,我要离开几天时间,不要太想我呦。
字的末尾,还有些可疑的水痕。姜楚沫严重怀疑那是惊羽亲上去的口水。于是一脸嫌弃的将便条丢进了火里,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其实惊羽说的很对。
他们俩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姜楚沫没资格也没立场要求惊羽绝对忠诚。她们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不过是利益当头下的各取所需罢了。
但是惊羽又害的她被萧恒炎缠上……
姜楚沫一想起那个盛王牌的扫把星就烦的不行,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我可以进去吗?”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点小孩子特有的稚嫩。
姜楚沫开门,正看到捧着大海碗站在门口的西林,有些疑惑,“有事吗?”
昨天姜楚沫已经让管家给西林安排了差事,在账房,不会累也能学个营生。姜楚沫挺喜欢他的,但也只是把他当成个聪明的小孩儿看待而已。
西林听到姜楚沫的话,脸上不大高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明明说要给我一个家,却又把我丢在账房。”
姜楚沫听到了西林的小声嘟囔,心中微动,刚要开口,却被忙不迭的塞了一个大海碗在手里。那海碗里是一大滩绿了吧唧的东西,黏糊糊的,看着像海藻面膜,有股淡淡的药草味儿。
她一挑眉,“这是什么?”
西林把两手背在身后,有些不安的搅着手指,有点怕姜楚沫嫌弃,“你……你把它抹在脖子上,淤青很快就能好,虽然看着不好看,但是用起来是很好用的。”
姜楚沫摸了摸纱巾遮挡的脖子,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脖子上有淤青。”
“……”西林听到这个问题却沉默了一下,半晌,忽然小声道,“我就是想谢谢你。”谢谢你那天在七皇子面前保护我。说完,他就将脖子一梗,眼睛看向了房梁。
姜楚沫看着这个身高只到她腰际的孩子,看着他明明实心实意却非要装冷淡的傲娇模样,忽然想起了某个年龄段的自己。那时候她也是这样,赤诚,倔强,想对人好,却要小心翼翼。
西林偷偷的瞥姜楚沫,却忽然发现她眼底一片薄凉,那是一种失望到不再有期望,死气沉沉的眼神。
“你怎么了?”西林皱着眉头问道。
他顿了一下,忽然去抢姜楚沫手里的碗,懊恼道,“算了,你不喜欢我拿走就是了,以后也不会再来烦你了。”
姜楚沫从记忆里抽身出来,将海碗攥得死死的,蹲下身子,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问西林,“你说你想要个家,我把你领回来,让你吃饱穿暖学一门本事,你觉得不好吗?”
西林涨红着脸,有点气愤,“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笨蛋!”
在这之前,西林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她以为他不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