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真的不希望在卷进那些是非之中。
白婕转了个身,背靠着流理台。
秋源舒一次两次出现在她眼前不是偶然。
那家伙一直在暗处盯着她,就像是一条毒蛇,伺机而动。
白婕没什么地方可以躲避,而且也不是她想藏起来就能藏起来的。秋源舒能轻而易举找到她的藏身地。只有他想不想找她,没有她反抗的余地。
虽然知道秋源舒向来不把人当人看,但是自己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这种感觉可不好。
白婕抿了抿唇角,她不希望张思景被牵扯其中。如果张思景和她有关联,那想必秋源舒杀了张思景不过就是早晚的事。
她从厨房走回客厅,外面的光线已经暗了。客厅继续的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发出来的光。她走到油画架旁,伸手把上面罩着的白布扯下来。
那张画着全家福的油画,已经被细绘过了。
轮廓清晰,画中人物被画的很细腻,唯独没有画上眼睛。
白婕盯着那张画,良久,她伸出手。
指甲划在里面那个男人的脸上。
一下又一下。
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极为失败的。
或许从最开始……就不应该开始。
她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成这个样子的,人不人鬼不鬼。
这些时日,平安无事,她就真的误以为自己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是她误以为……
“睦月……”她又唤了一声许睦月的名字。她唯一的亲人,最后也没能守护住的人。如果她一开始拦住许睦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可惜……没有如果啊。
白婕笑起来,极为苍白又悲伤的样子,“哈哈……”
这阵子安稳日子,不过是她自欺欺人。
她这种人……这种肮脏的家伙,就应该死在黑暗里。
——
秋源舒走在街上,街上已经空荡很多了。因为时不时的突然袭击,人人自危,不敢轻易上街。
一起是偶然,上百起就不是了。
秋源舒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他的步子轻快。
他打算把整个城市都转一圈,据他所知,这座城市的最高点是一个叫“落日塔”的地方。也就是千城的广播电视台,那是千城里最高的建筑物。
除此之外,他还标记了其他几个地方。
千城文化馆是其中之一,还有千城北的一栋商业大厦。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秋源舒最为在意的。
他最后的目的地是四中旧址。
那里才是他的终点。
秋源舒走进了一家咖啡厅,咖啡厅里也是寥寥几人。他走向柜台,“一杯卡布奇诺。”
“好的,请稍等。”
秋源舒坐在单人桌那里,没多久他的咖啡就端上来了。
店里的电视响着,里面播着暮间天气预报。
“据气象台观测,近期有寒流进入千城,或有极端天气产生,如暴雪、冻雨,请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秋源舒端起咖啡杯,他微垂着眼睫。
极端天气情况。
秋源舒翘起唇角,这或许就是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他没喝完那杯咖啡,加快速度去了他本来要去查看的几个地点。
与此同时,尹星池和蒲洋还待在家里。
尹星池从睡梦中醒来,一身的冷汗。他在梦里像是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易旻,一个是尹星池。
不同的记忆重叠交错。
根本不受控制。
一会儿他是易旻,可以肆意杀人。
一会儿他是尹星池,在过普通的学校生活。
尹星池从床上下来,他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冰水喝了一大口。他的情绪这会儿稳定下来了。
他会止不住去怀疑自己究竟是谁?
易旻?还是尹星池?
自我怀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特别是当你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谁。
感觉就像是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浮沉,没有依靠,没有凭仗。也许下一秒就坚持不下去,会淹死在海面之下。
“你还好吗?”
尹星池侧头,蒲洋站在那里看着他。
蒲洋说:“你生病了吗?脸色好苍白。”
尹星池摇了摇头,“没有。”他盯着蒲洋瞧,“你会做梦吗?”
“梦?”蒲洋疑惑。
尹星池回答:“奇怪的梦。”
蒲洋摇头否道:“我不做梦。”
尹星池一愣,“不做梦?”
蒲洋认真说道:“是的,我睡觉的时候一觉到天亮,不做梦的。”
尹星池微微蹙眉,人的潜意识有时候会从梦里体现,应该没有人会从来都不做梦。“你以前做梦吗?”
“以前有过。”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做梦的呢?”
蒲洋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很诚实地回答:“从我和秋做实验的第一天。”
尹星池抿了抿唇,一切不完全的人体实验都会有副作用,或许蒲洋的副作用之一就是不做梦吧。
蒲洋看着他,问他:“那你做了什么梦?”他的眼睛那般干净,只是单纯的好奇。
“没什么。”尹星池把冰箱门关上,他手里拿着那瓶矿泉水。“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以后?”蒲洋愣了愣,“我跟着秋啊。”
尹星池在沙发上坐下,他轻笑了一下,小声说了句:“看来是被彻底养歪了。”
蒲洋年纪还很小,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不够完全。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幸,如果能够有被人正确引导他,也许会走上一条正道。可惜他时运不佳,他最先碰到的人是安小狸。
最初是安小狸,然后是温知、易旻,现在是秋源舒。
这四个人无论是谁,都不是一个好人,更不会教这孩子什么“正确”的东西。
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坚信,自己就是“正确”。
即便那与普世意义下定义的正确天差地别。
而现在,恐怕蒲洋也是如此。
即便没到那个程度,恐怕也要快了。
现在的蒲洋,既不会认为自己对,也不会认为错,他只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看似被限制着,却又无法束缚的野兽。
或许有一天,蒲洋会成为连秋源舒都无法控制的人。
等到了那时候,会不会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