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及笄(1 / 1)

原本北桑使团在与大朔国主互递国书之后,便该启程返回北桑了。

但因使团里的采娅郡主忽然染上了时疾,整个使团不得不为了照顾采娅的身体而延误了行程。

而大朔一方,由于宝珠公主不舍故土日日以泪洗面,怜女情深的常妃多番恳求之下,裕明帝也只得趁着使团逗留之际推迟了和亲队伍出京的时间,打算与使团一道启程。

这么一耽搁之下,沈若初的生辰到了,使团却还没有出发。

这一年的生辰对于沈若初而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因为过了这一日,她便及笄了。

犹记得前一日,陆逾白在她耳畔说的话。

“若初,过了明日,我便可以向皇上请求,为你我赐婚了。”

那时候,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

安京春日的雨,总是这般细密温柔。

自沈若初搬到这长宁郡主府以来,安京便时常下雨,雨不大,却每每将郡主府的一山一石都衬托得更有韵味。

呼呼尤为喜欢雨天,每逢雨天便会在庭中撒泼打滚儿,不弄得一身泥水绝不罢休。

惜夏和银翘二人在呼呼这里争风吃醋惯了,就连呼呼打滚滚了一身的泥后先扑到谁的怀里都能引起一番争执。

沈若初和陆逾白就这样坐在廊檐下,看着那二人一獬,又是笑又是闹地乱做一团。

“若初,婚后我们就要三个孩子好不好?”

陆逾白看着雨中喧闹的身影,对沈若初道。

“为什么是三个?”沈若初不解,若是喜欢女孩儿,就要两个女儿,若是喜欢男孩儿,就要两个儿子,若是男女都一样喜欢,那就一儿一女不就好了?

陆逾白用下巴适宜了一下,“你看,若是像她们那样,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弟弟调皮欠收拾,姐姐就是‘驯兽师’,我们每日不都有乐子可看了?”

沈若初看了看惜夏他们,忽然意识到,陆逾白这是将那獬犀比作了自己的儿子。

她笑起来,道:“要生你自己生去。我如今尚未及笄,世子说这话未免太过心急了。”

陆逾白将沈若初拉进怀里,用自己的披风裹住,道:“我也没说是现在,我们来日方长,我可以等,五年,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

一晃,一日已然过去。

四月十一,沈若初十五岁生辰。

也是及笄礼。

原本这样的仪式该是在沈府由自己的父母陪伴举行的。可沈若初有皇上加封的圣恩,是以可以独自在府里举行,父母亲人也可应邀参加。

一早,前院便人声鼎沸,各路以往相熟的或是陌生的、热情的或是淡漠的、真心示好或是心怀鬼胎的,纷纷赶了过来送上祝福。

沈志彬到得很早,却始终未曾主动上前对沈若初道一声贺。

还是沈若初在屋内远远地对他叫了一声“父亲”,又嗔怪他“身为主人怎不提前道来招呼客人”,这才使得沈志彬惊喜交加,连连点头,同沈景煦一道,开始招待前来道贺的客人。

沈若初在东房换好了朱色锦边的缁布采衣,看似波澜不惊,实际心中却十分紧张。

弦乐奏起来的时候,沈若初听到沈志彬的声音。

“吾家小女若初,今日及笄。得蒙各位亲友今日莅临,沈某不胜荣光并深表感激,请各位稍候,小女若初即刻便将拜见各位宾朋!”

沈若初被温念璃陪着,从东房中走出,对观礼的宾客行了揖礼后转身面向正西跪坐席上,陆晚走过来为她梳发。

今日及笄礼的正宾是温夫人,她出身高贵性情端庄娴雅,自嫁入宣国公府之后,相夫教子从未懈怠,与宣国公鹣鲽情深,又育有一儿两女,可谓是德高望重贵妇典范,由她来做正宾最是合适。

温夫人在沈志彬的陪同下到东阶下盥洗净手,与沈志彬相互揖让后到了沈若初面前为她吟颂祝词后梳头加笄,陆晚为沈若初正笄之后,从温念璃手中接过素以襦裙后,随同沈若初再度入了东房更衣。

初加之后,身着襦服的沈若初出房,向沈志彬行了正规拜礼,表达对其养育之恩的感念。

沈志彬看着跪在面前的沈若初,忽然地就红了眼眶。

紧接着是二加,温夫人再度从温念璃手中接过发钗,走到沈若初面前祝辞后,为她去笄簪钗,这一次,沈若初回房更换的,是一套与发钗相配的曲裾深衣。

更衣后,沈若初再度出门,面向温夫人行了跪拜之礼,不知是不是这一拜使得温夫人想起了自己早夭的那个女儿,她的眼圈也红了。

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之后的流程,很快地,温夫人又在祝颂之后为沈若初将发钗换成了钗冠,此乃三加。

片刻之后,沈若初身着镂金百蝶云缎的大袖长裙,款款而出,再次拜下。

三加之后,已然将近礼成。

弦乐再次响起,酒席开。

此刻放松下来的沈若初才发现,在前来的宾客之中,竟然有两个她怎么都意想不到的客人。

有一个人,是沈歆瑶。

之所以说意想不到,并非是她不欢迎沈歆瑶,而是因为沈若初知道沈歆瑶在侯府中并不自由。

即便沈歆瑶不说,她自己前世也是在侯府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侯府夫人那变态的控制欲几乎令她窒息,如今面对一个身份还远不如她的沈歆瑶,徐氏又怎么会客气?

想必沈歆瑶来这一趟十分不易。

另一个让沈若初没有想到的人,是江落雪。

她怎么会来参加自己的及笄礼?

说起来,两年前自己的生辰她也是参加过的,却在当日丑态百出颜面尽失。

今日她再来,总不会真为祝福自己而来吧?

但无论怎样,来者是客,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真的将人赶出去。

只要她不作妖,也就是多一副碗筷的事。

然而,江落雪不作妖,那还哪里是她的风格?

宴席开始不多时,江落雪便忽然一阵抽搐,猛然当众呕吐起来。

在沈若初拨开乱做一团的人群赶到江落雪面前时,她恨恨地指着沈若初道:“我知你对我有怨,但却不想竟怨恨至此,今日我本想着要和你冰释前嫌,主动求和而来,却不想你却是丝毫机会都不给我,使人在我的酒菜中下毒,你好狠...”

话还没说完,江落雪吐出一口血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