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统大军向北,飙速疾行,前进1000多里,穿越了浩瀚的大沙漠。正要松口气,突见正前方是黑压压的匈奴铁骑,正自刀出鞘,箭在弓,虎视眈眈怒视汉军。
卫青失惊之下,急叫结阵!
汉军迅速结成一个巨大的圆环,环外架上武刚车。这种车子,是当时一种坚固的战斗车辆,虽然是木制,但裹了厚厚的生牛皮。大致相当于原始的坦克车,用以防范骑兵冲营,防御值极高。
汉军急速地布营,匈奴士兵一动也不动,列队静静地看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无数双眼睛,看得卫青心里发毛。
不敢轻敌,卫青先派出五千骑,向匈奴发起试探性冲击。匈奴人很讲规矩,立即派出一万骑,与汉军交手砍杀。
这时候,太阳正要落山,天际突然泛起昏黑的烟翳。只听得沙漠中响起了凄厉的尖号声,恍若九幽之门突然大开,无数冤鬼发出的骇人悲鸣。汉军士兵从未见过这情形,一个个面无人色,惊恐地转向沙漠,以为沙漠中有什么可怕的阴兽,突然间钻了出来。扭头之际,一粒黄沙打在脸上,然后又是一粒,然后是一把大黄沙,“砰”的一声,打得汉军士兵忍不住惨叫起来。
霎时之间,天地之间一片昏黑,狂沙疾落而下,原来是突然刮起来了沙尘暴。尘沙遮弥了天地,匈奴士兵和汉军士兵混杂在一起,谁也看不到谁,只能凭声音辨识。于沙暴中闭着眼睛,向对方乱砍一气。
砍了好一会儿,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两军士兵目无所见,缠斗变得艰难而笨拙。这时候卫青抓住机会,下令散开环阵,让士兵分左右两翼,向匈奴人的阵营掩杀过去,将伊稚斜的骑兵彻底包围。
见此情形,大单于伊稚斜朗声笑道:“今日这黄沙大漠,就是无数汉军埋骨之所。他们昼夜行军,穿行大漠,早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缟也。儿郎们,与我狠狠地打,要让这些懦弱的汉人们,见识一下大匈奴健儿的不羁雄风!”
听大单于发号施令,鼓舞打气,声音雄壮健朗,匈奴士兵顿时精神一振,发狠咬牙,与汉军疯狂对砍起来。“杀呀,兄弟们拼啦,汉人已经撑不住了,正是我等报国立功的时候!”漠北这片荒凉的土地,霎时间变成了可怕的绞肉机,无数条被砍断的胳膊大腿随风翻舞,士兵们濒死前的惨号,响彻天地,不绝于耳。
听着这接连不断的惨号声,大单于伊稚斜深情地说:“本王自打幼年,无日不与人厮杀。但,厮杀只是环境所迫,本王的内心,始终是一个真诚热爱和平的男子。”
“人生啊,一定要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大单于言讫,跳上一辆六匹骡子拉的大车,率领数百名最精壮的贴身护卫,轻易地把汉军包围圈撕开一个大口子,破围而出,向西北方向疾冲,消失不见了。
他竟然撇下自己的大队人马,临阵脱逃了。
原来,大单于身边的部队并不多,猝然间与卫青的四万骑兵相遭遇,也是出乎大单于意料之外。他是知兵之人,观敌瞭阵,就知道汉军兵力远胜于已,而且战马极多,虽然横穿大漠,但因为不断换马并无疲累。打到最后,自己这边多半没什么戏,所以他慷慨激昂地鼓舞起匈奴士兵的死战之勇,就走先了。
无论是匈奴军还是汉军,谁也没有料到大单于居然这么任性,说走就走。此时两军仍然激烈地死拼,双方一样的搏命悍勇,死伤比率始终维持在一比一的平衡状态。就这样一直血拼到深夜,双方都感觉应该休息一下,血搏的节奏,不知不觉地放慢了。
这时候,汉军的左翼部队,拖来一个伤残俘虏:“启禀大将军,此人乃伊稚斜身边的铁卫,最是凶悍,杀伤了我们多名将士。”
“哦,”卫青踱到俘虏身边:“你家大单于在什么位置?”
“大单于?”俘虏脸上露出惨淡的微笑:“你看这天,你看这地,你看这变幻莫测的戈壁大漠,这就是大单于,他无处不在。”
卫青拔剑:“别逗逼了,说出来饶你不死。”
俘虏仍然出神地望着剑刃,半晌才道:“算了,人家早就撇下我走了,我再恃狠又给谁看?我家大单于,他前半夜就走了。”
“走了?”卫青大诧,“走了?去哪儿了?”
“寘(zhì)颜山。”俘虏喘息着回答。
“不是……”卫青蒙了,说什么也无法理解,“他这人怎么这样?这正好端端地打着仗呢,他怎么说走就走?做人可以这样任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