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连谏
说起海带丝,大约25岁以下的人,都不会知道那是怎样一种零食,只是,它还像一场情动心灵的爱情,顽固地盘踞在我记忆里。
大约是在读中学的时候,小镇上的店铺里,开始出售这中8分钱一包的海带丝,开袋既食,也可以用开水冲了,泡成一小盏浅咖啡色的海带汤,只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只有把它当成时不时啜嚼一根的零食,才对得起它。
读中学的时候,我是住校的,身上总有点零钱,那时,最美的时光,就是中午去镇上的书店看一会书,回来路上买上几包海带丝,上晚自习时,一边写作业一边嚼海带丝。
做成零食的海带丝是半干的,嚼起来很有筋道,咸而鲜,因为含盐量高,吃多了对嗓子不好,吃半掌大的一小包海带丝要喝掉一大杯水,而且还会咳嗽不已。可这一点不影响我对海带丝的好印象,活像女子一旦爱上了某个男人,就全然看不见他身上的缺点。
中学毕业后,离开家乡了,把生活的轨迹挪到城市的前几年,在街头小店里还看见过几次海带丝,因了记忆中的美味,也买过几次,拽一丝放进嘴里,那些拥挤憋屈了很久的往事,仿佛终于找到了记忆的突破口,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想起了和同学窝在冬天的宿舍里就着海带丝红着脸谈论某个男孩子的情景,如今,那个让我们一见了就怦然心跳的男生,成了谁的爱情?昔日的少年情怀皆已被岁月丢在了风里,就像这海带丝,渐渐的,再也难觅踪迹。
不久前,有位中学同学到青岛玩,说起我们躲在课桌下偷偷吃海带丝的傻样,哈哈大笑着说:你知道吗,海带丝不是零食,是种即食蔬菜。
蓦然地,我对海带丝所有的好印象就开始晃悠了起来,并很快把它和外遇联系到了一起。
在生活中,所听所见过未遂或已遂的外遇,当事人的叙说中,无一不是带着无奈的凄美色彩,仿佛那是普天下最好最真挚的爱情了。或许在每一个正在经历着外遇的人的心里,这不应当爱的那人,就像当年我对海带丝的情感,明知它的鲜咸对健康无益甚至是有害,可,因为它是零食,因为要偷偷地吃,就带了一丝破坏欲得逞的快感,且消磨掉了闲暇松散的时光而倍觉美好。如果让海带丝成为公然端饭桌上的一道菜呢?偷食的神秘和刺激感没了,它还会这样牢固地盘踞在我的记忆里么?
我想,不会的,小时候,母亲经常做了大碗的海带菜端到桌上,我的记忆却一点都不钟情于它们,其实,它们来自同样的质地,海带。
同样是海带,海带丝在记忆里是绵长而鲜活的,而母亲烧的海带菜,不过是一个干巴巴的菜名而已。
爱情,或许也是这样的,无论对方怎样美好,一旦成为了法律关系中的夫妻,天长日久的磨砺里,也就变成了一碗让记忆乏味的海带菜,而外遇中的对方,就是那包半掌大的海带丝,如果外遇升级成婚姻,就是海带丝变海带菜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