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2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家中。
傅景琛看着天花板,转动着干涩的眼睛。
“你醒了?”
文南春红着一双眼,担忧的凑过来。
谁能想到,他们家刚从泥窝里爬起来,温婉就……
她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把眼泪。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高烧引发肺炎,已经烧了两天了,把我们急坏了。”
傅景琛看了一眼周围,是在他和温婉的卧房。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恍惚了。
或许,他只是做了个梦。
梦里那些都是假的,温婉还在香港,还在等着他。
“妈!”
他烧了两天,嗓子嘶哑得厉害,一开口,像是在吞刀片似的。
忍着那股疼,傅景琛皱着眉,挣扎着起身,继续说道。
“妈,我要去香港,她还在香港。”
文南春见傅景琛已经有些魔怔了,她心疼直掉眼泪,为他,也为温婉。
“景琛,温婉她已经……”
傅景琛看见母亲这个样子,就明白那不是梦。
他重重的躺下,将自己摔在**,只盯着天花板,喃喃出声。
“你们先出去吧,我要一个人待会……”
“景琛……”
“出去,都出去!”
傅景琛突然大喊,激动的将手边的东西,一股脑的扔出去,有些癫狂。
他这样子,将屋子里的人都吓得不轻。
文南春担心他会伤着自己,只好带着人,都离开了房间。
终于安静下来,屋子里,只剩下傅景琛一人。
他盯着天花板,这时候,突然想明白了温婉从前的种种反常。
若是那个时候,他再细心一些,是不是结局又会不一样了。
赵可心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刽子手,一步一步将温婉逼上了绝路。
傅景琛在**躺了一天一夜,京都的倒春寒,常常比腊月里还要冷一些。
傅景琛坐在温婉常坐的那张矮塌上,像从前的温婉那样,一坐便是一整天。
他突然想起,从前,温婉生气的时候,红着眼睛对他说。
“傅景琛,你总不能关我一辈子,我总有一天,会逃离你”
那时候的他,并不明白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只是小姑娘的气话。
他总想着,只要能把她困在身边,总有来日方长的时候。
如今想起来,他才明白,温婉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个小白眼狼,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很痛快!
她做到了,拼上了自己的性命,终于让他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
他真是活该!
在富贵窝里过了三十多年,便自以为是地觉得能够掌控一切了。
就连真心,都妄想拿捏。
最后,可不是要输个彻底了!
这几天一直在下雪,窗外的积雪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像是发了狠的,要把什么东西,彻底盖住似的。
傅景琛瞧着外面的雪,又咳了几声,只觉得浑身都是冷的,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再足,他身上的血,都像是结了冰碴子似的,在他血管里缓慢流淌,将他从头到脚,都要冻起来一样。
傅家的人都不敢去劝,就连傅老爷子,在知道温婉的事情之后,也后悔没有对那孩子好一些。
他们不是没有去劝过傅景琛,可进去的,没有一个不被轰了出来。
就连傅念,都是红着眼睛,被赶出来的。
看着佣人又将端进去的吃食,完完整整的端出来,傅老爷子,终于坐不住了。
他转动轮椅,朝着傅景琛的卧室走去。
文南春不放心,想要跟上,却被傅老爷拦下了。
“你们都别进去,我同他聊一聊!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里面不出来了!”
文南春听着,眼泪止不住又掉了下来。
这么多天以来,她以为自己早就应该哭干了眼泪才对的,可这眼泪就像是流不尽似的,每天每夜的掉。
傅鸿卓自从上次傅家出事,身子就大不如从前。
如今,只能靠着轮椅才能行动了。
他敲着傅景琛的房门,见里面没人回应,便推开门进去。
一进去,便瞧见傅景琛坐在矮塌上,盯着窗外出神。
往日他最易以为傲的孙子,如今因为一个女人,神伤成这样。
要是搁在从前,他肯定早就家法伺候了。
可现在,瞧着傅景琛那样子,他实在是苛责不出声来。
“景琛……”
傅鸿卓轻唤了一声。
傅景琛一个姿势坐得久了,动作起来就变得格外缓慢,就像是老物件上了锈似的,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身体挪动发出的“吱呀”声。
“爷爷……”
他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得厉害,听起来比傅老爷子的声音,还要沧桑。
看到这样的傅景琛,难免叫人唏嘘。
更何况,是将傅景琛一手带大的爷爷。
本来是想着,就算是骂,也要将傅景琛骂醒,可现在……
傅鸿卓深叹了一口气,转动轮椅,来到傅景琛的跟前。
“景琛,人总要往前看,爷爷现在已经老了,你爸一门心思只想做生意,这傅家,还指望着你呢!”
傅景琛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切,心里忽然闪过《红楼梦》里的一句话。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他收回视线,将眼神落在书架上。
“爷爷,我总觉得,或许是我当初年轻气盛,为了叫您满意,手段狠辣,做起事情来,不留有余地,才叫温婉替我受过,有了今天这样的结局。她,是替我受的过。”
那时候,他为了往上爬,也用过一些过激的手段。
年轻的时候,心高气盛,不明白什么叫做事留一线。
事情做得太绝,总归会伤阴鸷。
只是这报应,竟是落到了温婉的头上。
傅鸿卓拍了拍傅景琛的肩膀,“年轻气盛总是难免的,至于温婉,她是个好孩子,只是你们没有这个缘分。景琛,听爷爷一句,万般皆是命,总要往前看的。”
傅景琛望着窗外,满院子,都被大雪遮了个严严实实,也将他的一颗心,蒙住了。
“爷爷,我想去趟法华寺,给她请个牌位。”
陈家的人,大概是恨透了他,不会让他将温婉带回来的。
他要为她,立个牌位。
“去吧……去住上一段时间,等你心里那个窟窿补好了,再回来。晚一点也没关系,爷爷还能替你撑着。”
傅鸿卓边说,边转动轮椅,往外面去。
走到卧室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景琛,爷爷老了,其实,也撑不了多久了,想通了,就回来吧。这个家,终究还是要靠你!”
傅景琛看着爷爷,点了点头。
他明白爷爷的意思,傅家现在看着是起来了,可爷爷如今只是挂职,如果他不能担起这个重任,那往后,傅家的日子,不可谓不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