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
在一个夏末初秋薄雾弥漫的清晨,华中平原上一个小小的村庄北面,绿意未去,气温凉爽,小河流水弯弯,雾霾如纱似幻。河堤上,一位瘸腿的老人拄着拐棍笑眯眯的站在枝繁叶茂的大树旁,他的面前,是一个用双手撑起身体,倒立在树下的少年。
少年似乎已然熟悉了这种怪异的方式,他一边很轻松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笑嘻嘻的问道:“爷爷,我现在算啥水准?”
“炼精化气。”
少年于是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做了某种梦,导致了裤衩子黏糊,如若真的炼精化气了,那裤子上又怎会黏糊呢?当然这种尴尬的话他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他笑嘻嘻的想了半天,又问:“我啥时候能炼气化神?”
“到时候,就到了。”
“啥时候炼神还虚?”
“到时候,就到了。”
少年有些抓狂,撇撇嘴却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这个会得到相同答案的问题,而是嘻嘻哈哈的问道:“那我到时候凭什么就确定自己到了呢?”
“到了,自然也就知道,自己到了。”
少年再次抓瞎,百无聊赖般的随口问道:“那老天爷算是啥水准?”
神色和蔼的老头儿想了想,道:“老天爷没水准。”
“没水准为什么要怕它?”
“你为什么怕你爹?”
“我爹老揍我!”
“嗯。”
当马良睁开双眼,嗅着屋内那一股子浑浊难忍的臭气,望着似乎刚刚装修过让人感觉清亮无比的书房,看着面前那个席地而坐倚在墙边上睡的整香的小丫头时,他忽然间就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个早晨,那些很“无聊”的对话。
于是很自然的就明白了当初爷爷对他的问题所给出的答案。
他知道,自己到了。
道家有云:功夫至此,耳听仙乐之音,又有钟鼓之韵。五气朝元…三花聚顶,如晚鸦来栖之状。心田开朗,智慧自生,明通三教经书。默悟前生根本,预知未来休咎。大地山河,如在掌中…目视万里,已得六通之妙-。
马良起身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深深的吸了口外面清新的空气,转身回来把昏昏沉睡着的小白抱起,踏步走出了书房。
看到马良出来,一直都守在门口的安冰泮松了口气,道:“好了?”
“嗯,没事了………………”马良笑笑…随即想到了什么,道:“我在屋里多久了?”
安冰泮看看手表,道:“四十八个小时多点儿。”
“哦。”马良赶紧说道:“你去睡会儿吧,我洗个澡,自己去医院。”
“没事…我不困。”安冰泮咧嘴笑道:“我在门口睡过了。”
这倒是实话,安冰泮虽然是要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去打搅马良,不过这里毕竟是家,没有什么肆意乱闯的人会来,所以他只要待在门口就行,哪怕是横身躺在地上睡觉,也没有人会从他身上跨过去进书房。
马良笑笑,把小白抱到卧室里放到**…然后迅速的往卫浴室跑去。
守在门口的安冰泮心里满是诧异——-马良身上怎么那么臭?而且…他似乎精神了许多?这种感觉很真实,却又有些模糊…好像是眼神犀利?亦或是整个人身上散发的无形的气势。
浴室内,站在喷头下使劲搓着浑身上下如油垢般粘乎乎的污渍,马良一边嘟哝着:“他娘的,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这要是突然间一不留神儿真的羽化飞升了,找谁说理去?我那六个儿子都还没看上一眼呢。”
终于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擦拭着身上的水渍,马良发现自己……又他妈帅了!
他终于还是想到了医院里的老婆孩子和家人,没有过多的照着镜子自恋半天,迅速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一边嚷嚷着:“走走,赶紧去医院。”
这时候卧室的门打开,小白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了下,揉着眼睛说道:“等等我呀,身上好臭,我去洗澡…………”
“你再睡会儿!”
马丧和安冰泮已经下了楼。
“嘁,一会儿自己打车去!”小白撇撇嘴,打着哈欠往浴室走去,一边在心里满是疑惑的寻思着——昨晚上好端端的,良哥哥身上就开始散发臭气,臭的让人想呕吐,又不禁会害怕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这天气热的死了之后的尸臭……
好在是,他没死,而且浑身上下的气机很古怪,很好。
黑色的牧马人飞驰在车流涌动的大街上,马良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滴滴答答一阵响,好嘛,足足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
这些电话中,有卢老爷子,有马局长,噜戴庆松,竟然还有蒋碧云、魏苗打来的。
马良诧异了天,一个也没有回。
他现在所有的心事都放在了老婆孩子身上,哪儿还顾得去考虑别的?
“冰泮,这两天家里人有回去找我吧?”
“嗯,我没让他们打扰你。”
“呃……”马良能想象到安冰泮对自己的母亲、老丈人、丈母娘说出不允许进入屋内打扰马良时的尴尬场面,不禁苦笑不已,却还是点头说道:“嗯嗯,做的对,做的好……那个,没别的啥特殊情况吧?”
“没有。”
“哦。”
马良寻思着这次可是糗大了——老丈人丈母娘虽然能够暗暗猜测到什么,比较他们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即便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但也能想到这其中的古怪,自然也就会理解不能进入屋内打搅的缘由。可是母亲李梅,这位一等一的好婆婆刚刚当了奶奶,那心里面指不定多生气呢。
而且,母亲应该也就此猜到了自己的古怪之处和术法相关,该怎么解释呢?
不过是三四分钟的路程…很快便到了医院。
马良脚步飞快的来到病房前,缓了缓气,尽量保持着镇定的微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
吴琼躺在病**,只是枕头稍稍加高了些,还输着液。
母亲李梅正端着小碗…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喂食着吴琼,一边叨叨着:“这生了孩子的女人啊,身子虚,吃啥喝啥,都比不得小米粥加红糖,补血,补身子。”
习涵芸坐在旁边一脸无奈却又满意的笑容。
马良挠着头,看着都把目光转向了自己,便不待她们说话…先抢着说道:“妈,小琼………………那个,昨天,好像还有前天?我有点儿事,不方便来…嗯,你们别生气啊。来来,我喂小琼吃饭。”
说着话,马良上前从母亲手里接过小碗,嘿嘿笑着用小勺喂吴琼喝拌了红糖的小米粥。
“良子,你好点儿了吧?”吴琼温柔的笑着问道。
“嗯嗯。”马良点着头,一边朝着吴琼眨了眨眼,示意她当着母亲的面…就不要提那些有关术法方面的玄乎话题…省的两位长辈担吴琼就笑,笑的很有深意。
马良纳闷儿。
习涵芸笑道:“你忙你的…只要能让孩子们好好的,忙两天算啥?忙一个月也不要紧,反正现在医院也不让咱们随便进去看孩子………………”
“嗯?”马良诧异道:“为什么?”
“人家医院有规矩,孩子是早产儿,都子啊隔离室呢。”
“哦。”
马良了悟,不过心里却是诧异着——丈母娘的心态可够好的,咋一点儿都不见她生我的气呢?还说什么我忙我的,只要能让孩子们好好的,忙一个月也不要紧。什么意思?我不在这儿孩子们就好好的了?
正诧异着呢,就听着母亲李梅对习涵芸说道:“亲家,你就放心吧,这可是俺们家良子他爷爷教的,灵着呢。以前他爷爷在的时候,十里八乡谁家里要是有啥难解的事儿,只要请他爷爷去一趟,准保让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你们城里人都不信,可有些事儿啊,真玄乎……”
“是是,我也听说过,有时候也信。”习涵芸点着头说道。
马良一脑袋雾水对看向吴琼。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吴琼抿着嘴直笑。
李梅对习涵芸说完那番话,这才扭头神色严肃认真的说道:“良子,医院里虽然不让咱们摆香案施法,可你也不能啥都去家里面做,再画点儿镇宅符、护身符啥的,往这病房里贴上几张,给小琼床头贴两张,护着点儿………………哦对了,还有,给孩子们多念平安咒啊!”
“啊?”
马良这才算是明白过来。
感情自己的老娘一直都以为,自己回家去是摆香案施法护佑孩子们去了哦,也对,前天母亲确实心急火燎的叮嘱自己赶紧施法保住孩子们。只是,母亲却不知道所谓的摆香案施法,全然都是做样子的。
“妈,您放心,我肯定得让您的孙子们都平平安安的。”
马良信誓旦旦的说道,一边在心里哭笑不得的想着——都说隔辈儿亲,母亲因为孙子们的平安,竟然怂恿着自己当神棍了。
这边儿李梅又开始说了:“亲家,放一百个心吧,肯定没事……医院那些医生啊专家啊,都是为了赚钱吓唬咱们,我跟你说,孩子们就算现在抱回家,也都能平平安安,长的像小老虎………………当然,还是在医院好点儿,咱心里更踏实……”
听了李梅前半段话时,马良、吴琼、习涵芸都紧张不已,直到听了她最后那句话,这才放下心来。
乖乖,可了不得。
……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