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给太后设局(1 / 1)

浮沉传 凉子姑娘 3569 字 1个月前

飞羡听不懂他说什么,“陛下,这上面记着的,可都是各府各人员的行径,戚娘子这页,乃是司院记档中给已故之人做的卷宗啊。这上面所写,都是这位戚娘子所行所做……”

梁骆的脸泛红,急切地大口喘着气。

他觉得衣领绑着他喘不上气,他一把扯开衣领,速挪步到太和殿外。

冷风下,他没穿厚披风,孤零零地一人站着。

方才的殿内的温暖与现下的冷气碰撞,只有这一刻,他觉得自个脑子是清醒的。

他站在殿外,伸手摸着自个的脸颊、鼻子、耳朵、嘴唇和手腕、肩膀。每摸一处,梁骆都觉得这些好像已经不是自个了。

他心里有个疑问,且这个疑问从方才到现在无限放大。

他努力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不可能,朕一定想多了,不可能!”

可他没法冷静,他想起方才齐雲的每一句,且在后面她几乎疯癫时控制不住自个说的那些话,戚家不可为那把刀。梁骆无法冷静啊,他的身份,或许不仅仅是齐家血脉这么简单。

齐雲待他的冷漠、利用,把他一次推出去,他幼时的可怜到如今的心酸,即便在这深宫中,难道他也不配得当温存吗?

为何戚娘子记档上的那些,全都是他母后说的旧事。

为何她要把这些挪到自个头上,这些事,到底是记档混淆了,还是他本人混淆了。

梁骆来回地走,他看着从廊下走过的宫人,看着这红墙和宫灯。这烟火梁京,这深宫屋檐下,竟没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地。

他无助伸手想抓什么时,再回头却发现,这些年来,身后跟着的只是自己的影子。

唯有自己的影子。

他到底是谁!

飞羡打断了他的思绪,“陛下,达大人在那候着多时了。”

他恍惚回过神,转头看见达道已在殿外石台下候着了。梁骆此刻什么都不顾了,他几步狂跑,上前一把抱住达道。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把他抱在怀中。

倔强和忍了许久落寞的那滴泪,落在达道的肩处。

达道双手腾空,竟不知要如何接纳这个猛扑到自个怀中的小陛下,他挨着他肩的那刻,他感觉到他哭了。那是滚烫的脸颊。

梁骆伸手速速擦干眼眶,再站直身子,“书元哥不在府中陪着嫂嫂,怎有空来朕这里了。”

达道已经察觉到他不对劲了,“陛下忘了,今日可是腊月初一咬灾节。”

梁骆红着眼眶再看向四周。

原来今晚已是腊月了,他方才站在院内都没瞧见,这宫殿楼阁上挂了洛州红灯、红盏琉璃灯,宫女们给宫墙上都挂了小红彩灯。

他落寞一笑,“是呀,民间素有腊月初一咬灾一说,吃了炒棒花儿,初一一蹦一蹦,全家老小不得病。”

他险些没忍住。

达道把拎在手中的竹篮饭屉递给梁骆,示意他打开瞧。

梁骆好奇打开,这饭屉内装着炒棒花儿、炒瓜子、爆大豆和红豆子,每一个都装在小方碗中,还冒着热气。

梁骆的难过劲瞬间就散了,一脸的意外,“这是给朕的?”

达道连连点头,“今晚微臣的府上做了许多这些小玩意拿来应这腊月第一日的景,微臣的娘子记得陛下,连夜让微臣把它拿来给陛下。愿陛下腊月初始,一切顺遂。”

达道看梁骆,从以前的君臣关系中,多了一份牵挂。

这满满一堆沉甸甸的应景小吃食,梁骆鼻子发酸,他一直努力克制着自个,“浮沉嫂嫂……她还记着朕呢,其实朕……御膳院的人已经送过这些了。”

达道一笑,“御膳院是御膳院,微臣的心意自是微臣的。”

他又指指饭屉,“陛下,这底下还有一层呢。”

梁骆把这一层取出,飞羡接过。

他再打开第二层,端出一个平碟,这碟子内放着的,正是莲花酥,“这也是腊月该吃的莲花酥。”

共有八个,各个精巧,粉色酥身如一朵朵莲花开放,花蕊中包裹着黄蛋软酥。

梁骆以前在达国府吃过一次,是浮沉亲手做的。他记得他吃了一整碟。许是那时候浮沉就记住了他爱吃这个,今晚也放在饭屉中一起进宫了。

他小心将一个放在掌心,咬了一口,“好吃。”

达道关切道,“陛下小心噎着了,这是微臣娘子亲手做的。”

梁骆忍着哭腔,“书元哥,朕今晚,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达道行了礼,“陛下,天冷,快些进去吧。记得照顾好龙体,既是嫔妃已在后宫,陛下为官员也好,还是为后嗣也好,后宫再不可这样冷下去了。”

“好,朕知道怎么做。”

达道再行礼打算退下,刚走没几步,梁骆思虑片刻后喊住他,“书元哥。”

达道再挪步回去。

梁骆:“朕想见见浮沉嫂嫂。”

达道一愣,他觉得今晚梁骆不对劲。

梁骆连忙解释,“一入腊月便是年关了,慈宁院那边官眷们要去请安问好。朕身边能用的人,都与达国府和褚公府有关。掰着指头一数,无论是太医院还是别处,都算是凑到一块了。初五的请安,嫂嫂是孕妇不便来。可书元哥是知道的,朕刚登基,太后那边,朕不敢怠慢。再者,太保大人的娘子不进宫……”

“陛下,微臣的娘子五日后会进宫的,陛下不必觉得是委屈或者是为难,陛下有事吩咐,娘子有孕也能进宫。”

梁骆解释,“朕不是吩咐。”

“微臣懂。”

梁骆一时觉得尴尬。

达道走后,他在殿外待了许久才进到殿内的。

既是齐雲想见浮沉,既是这一切已经快要揭晓,他只能冒险把浮沉送到慈宁院,冒险让浮沉去见齐雲。

他也害怕,可他别无选择。

这十几年,他的疑惑,她对他的冷漠,他一刻都等不了了。

梁骆暂时让卿查院的人没把齐家事传出去,他还要再等几日。

几日便好。

慈宁院这边,齐雲如坐针毡,她的心境和从前在雲殿时的隐忍全然不同了。那些卷宗折腾得她睡不安稳,连着做噩梦。

这些事她从来都不信。

当年屠壁搬至梁京时,齐家的列帐从城门口进来,百姓欢呼雀跃。

齐家可是梁国的英雄啊,就算到了迟暮之年,就算只剩下她一人,齐家都是英雄。

她的父亲不能进皇庙不能进宗祠。

可皇庙却偏偏供奉着戚老的牌位,齐雲每每想起,牙床子都能咬碎了。

那把刀,捅得她痛不欲生许多年,她绝不允许戚家风光,齐家落败。

此刻她急了,她生怕梁骆把这些事昭告天下。

毕竟,比起梁骆的身世昭告天下大家一起死这等爽事,她最期盼的,还是由新帝亲口说出齐家无罪这事来得踏实。

元内监一直在外头打听着消息,“太后放心,朝中并未有什么事传出,上朝时谈论的也没有齐家这些事。许是陛下听进去了,或者是此事还有转机。”

“他听不进去的,哀家养他多年,只想着让他得先帝喜爱,却不承想忽视了将他养得太过正直,这是哀家的错,怪不得任何人,”齐雲面露焦急之色,“你再去给哀家好好试探,对了,哀家在雲殿时联络过朝中几位官员,虽是小官,可他们在屠壁时受过齐家恩惠,如今倒也本分些。让他们留意朝中动响,仔细给哀家盯好前朝。”

齐雲再仔细布局,“哀家既是当了这个太后,就得把太后的权好好用用。”

元内监:“太后的意思是?”

“陛下登基时,这册印在陛下手中,他早越过哀家亲政。哀家贸然干涉朝政也不合规矩,可哀家有太后册印,又有懿旨在手。哀家说的话,在这梁京还是算数的。”

她提笔,写下一份懿旨,“你既是哀家身边的大内监,此懿旨由你去宣读。”

元内监一瞧,“太后要设新女监?”

所谓女监,乃是梁元国女学识、女师父的意思。

在屠壁时就有女监的说法,后搬迁来梁京后先先帝取消了女监的设定。因这女监与男子拼命进京为官是一个道理,都想进宫来得一份荣光。

有了位子,必有争执。

齐雲所意,是想靠这女监的开设,借这些女子拉拢朝中官员,好为以后铺路。只要这条路能忍着到齐家翻案结束,她也算安稳了。

“女监赶在腊月十五前选好入宫为师,再分配去各州国子监内任教便是。记住,女监均为正统,均直接拿梁京一手俸禄,且在荣休后,领退俸,衣食无忧。”

元内监速速出宫传旨。

他走后,齐雲再安排庄嬷嬷,“那个姑娘……”

庄嬷嬷:“太后放心,关在宫外呢,保准不会被他寻见的。”

齐雲皱眉瞪了一眼,“竟还没死?”

庄嬷嬷立马跪下,“老奴不知您的意思是处死她啊!”

“荒唐啊!”齐雲一脸无奈,“哀家当年和你说得很清楚,尤奴一死,那姑娘也得随了她,你竟是没听哀家的话,让她还活着?”

庄嬷嬷:“老奴听茬了,以为是将她关起来就好,您放心,以前她是只瘸了一条腿,现今两条腿都瘸了。”

“瘸腿有何用,人是活着的,”她一把揪住庄嬷嬷的衣角,“哀家只给你一日,寻个法子出宫去,处置了。”

“是是是!”

庄嬷嬷速速退下。

齐雲要设女监一事立马传遍了梁京。

此事梁骆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梁京先是设了女医官,如今又重开女监,当真是喜上加喜。

梁京这些任职官员更是巴不得日日去慈宁院巴结齐雲了,设女监一事,朝中大臣更是大力赞许,“女监本是在屠壁就有的,微臣等这些老臣很是欣慰能再见梁元国设女监。陛下圣明,太后英明!”

“太后开设女监与陛下开设女医官一事都是梁元国大喜之事,女官让女子走出内宅,分忧朝中女子支出平衡。”

梁骆猜到,齐雲这是要树太后的名声了。

此事传开,人人赞许太后为女子树了典范,为梁元国英明之举。

慈宁院内更是来往不断,尤其是早年从屠壁跟来的老臣之子们,更是守在慈宁院挪不动步子。

再有最多的,便是为自个府中女眷们寻后门的人,都来介绍府中女眷,让女监大考前先混个名熟。

齐雲对这一招,颇为满意。

就算梁骆想做什么,名声出去了,量他动脑筋时都得三思后行。

达国府那边,玉簪在榴奋老宅派马奴传来了话给浮沉。

浮沉看完纸条,心中一乐,“玉簪妹妹担忧的事,在我看来,大可不必呀。”

达道好奇拿来也瞧。

原来玉簪被老太太叫去榴奋是为了处置她。

老太太和林氏在榴奋闲来无事就琢磨玉簪,“以前还想着靠她为咱们在梁京博一条出路呢,母亲,玉簪可是算出过凤命的啊。这孩子当初咱们抱了多少期待想着送她进宫去的,如今您瞧瞧,这痴傻疯癫,又没了什么好名声。这凤命啊,儿媳瞧着,多半是没了。”

老太太:“别提什么凤命了,那都是观里坑人的,不可再被忽悠了。我这几个孙儿眼下无处可去,都是玉簪耽搁了。这个孩子,不能再留梁京了。她既是已快过议亲年了,咱们只能把她嫁出去,最好是远远的,远离梁京。这样,她身上的晦气霉运什么的,都能被带去婆家,眼不见为净。”

林氏早就想处置了玉簪,“母亲,女儿远嫁历来都有,若是能寻一处寻常人家,我这个做母亲的,对这孩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老太太早就暗中托人打听着这些事了,“燕州丰乡就有一门合适的。”

“燕州丰乡?”

林氏想起了浮沉,“褚家嫁过来的那个,好像就在丰乡老宅待过几年。”

老太太才不会管浮沉呢,“那个什么褚的,牙尖嘴利的,我最不稀罕的便是她了。她在丰乡又如何,那个章文司也是丰乡显赫人家,就算她认得又怎样。”

林氏尴尬一笑,“只是,咱们的玉簪有些痴傻,怕是……”

老太太一乐,“你放心,那个章文司的嫡子,据说也时而痴傻时而糊涂呢。”

“那和玉簪正正好呢!”

这二人一拍即合,趁着达麒达麟都来榴奋的间隙,偷偷也把玉簪叫去了榴奋。

玉簪一听林氏的意思,心里瞬间没了定数。

那个什么章家嫡子,也是个疯傻的,她明明是个正常的,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这样。可若是她婆家尚且也知道她痴傻疯癫,她岂不是要这样装一辈子。

玉簪没了法子,偷偷把此事让马奴带来梁京,求浮沉帮助。

偏偏这凑巧的是,浮沉刚好认得这章文司,“书元哥哥可还记得这个章文司?”

达道一愣,“我记得?”

浮沉坏坏地笑着,“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丰乡的时候,莫婶婶喊我去宅子,我以为是有好吃的呢。结果一进去,就是莫婶婶给我准备好的相亲。”

达道也想起来了,“我也记得,是两位丰乡长相不出众的公子吧。相貌不如我,才情不如我,个头不如我,总之哪哪都不如我英俊潇洒、也不如我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咦,”浮沉嫌弃地看着达道,“哪哪都如你!”

她再回到正题上,“那两位哥哥,其中一位便是章文司的嫡子,叫什么章潋的。”

“对,好像就是他。”

浮沉把纸条摊开,提笔速速写着字,“这章文司的嫡子怎会痴傻疯癫呢,他与我说过话,瞧着很是稳重。如果当真哪里不对劲,莫婶婶又怎会把他介绍给我。”

她写完,再放下笔,把纸条塞进木筒递给芒山,“你把这个速派马奴送到丰乡,我要让莫婶婶去查查这个章潋,探探虚实。”

她再把第二个木筒也递给芒山,“再把这个让马奴送去榴奋,让玉簪妹妹先拖几日稳住。丰乡比榴奋远,再拖几日,定会给她一个答复的。”

达道:“娘子是要撮合这桩亲事?”

“为何不呢,玉簪妹妹在梁京受尽委屈,她这般聪慧懂分寸,不该嫁了人还在祖母眼前活着了。她若是还走不出梁京,她装傻就得是一辈子。如果她能走出梁京,有一门好亲事,寻一个好夫君,即便不是高官又如何。只要能一生顺遂,不再装痴傻受委屈,活个自在,比困在这梁京城要好。”

“是啊,”达道感叹道,“与其在困境中寻机会,不如走出困境,去寻一条别的出路。”

浮沉心中窃喜,她希望一切如意。

希望老太太迫不及待地处置玉簪,能误打误撞地让玉簪寻一条新的活路。

达道提醒浮沉,“明日就进宫了,可害怕?”

浮沉想起梁骆,又一脸的阴霾了,“不怕。”

这两个字,无比坚定。

那晚达道进宫前,浮沉就嘱咐过,“若是陛下有需要我,你不可为了我这有孕的身子拒绝。既然咱们如今已经猜到了大半,那么太后也好,陛下也好,他们所说的任何事,我都作好了准备的。如果当真我们猜对了,这局势就变了。”

达道握住浮沉的手,“我们在暗处,齐太后在明处。”

是啊。

明暗调换,就很有意思了。

既是知道她的盘算,担忧也便少了几分。

只要梁骆需要浮沉,她必定守护他,不再让他难过。

庄嬷嬷出宫后走的水路。

自她出宫那刻开始,达道早就派人蹲守在后宫门处的人就盯上了她。

这位嬷嬷不愧是宫里混的,她出宫后先去了胭脂坊购买胭脂水粉,再去了皇布坊扯料子。前前后后忙了许久,趁着天黑,混进了一艘客船上,走了水路。

她事事谨慎,可还是没逃出暗门小厮的机灵。

这客船走水路到了梁京远郊处的乡下码头停靠,庄嬷嬷再速速下码头,钻进远郊巷子内。

已是入夜,她蹲在路沿处对付了一碗水饺儿吃完,再戴着帷帽进了深巷。

拐了七八个弯,到了一处无匾额的灰墙屋子门前停下,她朝门缝塞了什么。没一阵子门开了一条缝,她挤进去。

原本漆黑的屋内,点了烛灯。

跟踪的小厮有三人,一人速速围上房顶,轻踩瓦片蹲着,其中二人守在门外。

巴掌大的围墙内还有院子,呈天井状,三面全是墙,唯有一面是朝北的屋子。

庄嬷嬷放下裹布,伸手烤着暖炉,“这大冷天的,可还活着?”

开门的人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活着呢,我们办事您放心。”

庄嬷嬷把裹布打开,取出一袋银两递给他,“这交给我就好,您的事了了。”

这男子一掂量,一脸喜色地应付着往门外走。

刚打开门,再合上门,才跨出一步,就被门外守着的死死捂住嘴。昏厥后,再扔上马背。

庄嬷嬷把自个烤暖和后,悠悠起身,把塞在衣袖内的一瓶药取出捏在手中,轻轻推开那扇门。

跛腿的姑娘蜷缩着身子,怯怯抬头,“庄嬷嬷?”

她想动,却挪不开步子。

她许久没见人了,可她一眼就认出了庄嬷嬷。她长这么大,没见过父母,见过最多的,便是庄嬷嬷了。

她伸手够到放在手旁的木拐,艰难起身,靠着木拐的支撑慢慢挪到她跟前,“嬷嬷?真的是您?”

庄嬷嬷不敢抬头瞧她。

她把药捏在手中,竟在此刻不知如何下手了。

面前这姑娘,是她一手带大的啊。

齐雲把这姑娘带进雲殿,她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小小的眼神全是害怕。她叫她小栀子。只因见她那日,雲殿后园开满了栀子花。

她教她宫中伺候人的规矩,教她盏茶,教她认嫔妃品等。

庄嬷嬷也是个妇人,可惜她的家人全都死了。她的姑娘没了儿子没了,小栀子跟着她一点点长大,她的心渐渐被这孩子勾走了。

后来小栀子被齐雲安排去了宫外几年,一直暗中联络着尤氏。

尤氏一死,她对齐雲也没了用处。

庄嬷嬷自是知道她的使命,可是看着小栀子对她笑,喊她“嬷嬷”时,她到底于心不忍啊。这在宫中为人嬷嬷的命,也要有所寄托啊。

她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关在此处。

她怕齐雲,即便她问起小栀子时,她还是没有撒谎说是已经没了。

如今,她再见到了她。

阴冷黑暗的屋子,冰冷的饭菜,她在这期盼着能出去,期盼着能再被齐雲用到。至少对她而言,她是个有用的。

“嬷嬷,可是雲娘娘有什么吩咐,奴婢虽是双腿都跛着,可这木拐尚且能走的。”

庄嬷嬷捏着药,不知如何,“不能再喊雲娘娘了,曾经的雲娘娘,如今已是太后了。”

庄嬷嬷看着小栀子,她到底还是下不去手。

她把药塞回衣袖,咬着牙床,艰难开口,“孩子,你逃吧!”

“逃?”

庄嬷嬷搀扶她往外挪,她索性把小栀子背起,迈脚推开门,一步步沉重的往码头挪去。

小栀子不敢动,乖乖地趴着。

能瞧见码头时,她把小栀子放在一棵树的背后,“孩子,你坐这船,能走多远走多远,即便再腿脚不便,再艰难,都得活着。人活一口气,嬷嬷到底下不了心来害你。嬷嬷留你一条命,你逃吧!”

小栀子一愣。

她猜出了一些,“好。”

她驮着小栀子到了码头处,等到了夜船。

因是夜间,这些船都是不需要路条的。嬷嬷几乎把所有的贯钱都给了船厮,“她腿脚不便,劳您费心了。”

嬷嬷把她安置上了船。

她什么都没对小栀子说,看着船驶开,朝夜色开去。

船舱内,小栀子扶在船舱门前,刚打算寻顺手能扶着走路的东西时,方才在屋檐上的小厮拍了她的肩,“姑娘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