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梁骆,你到底是谁(1 / 1)

浮沉传 凉子姑娘 3743 字 1个月前

浮沉坐在那,眼睛从未离开过浮兰。

她真的发光发亮。

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她自个都怀着身子,可她的气色,瞧着比她都要好。梁愫亚小心,她也小心,可浮兰能走能跳,气色真的很好。

看着浮兰在女医官这里找到了荣光和她自己的路,浮沉打心眼里欢喜。

前些日子她见浮兰,她还说起过容公府的嫂子谢伊行,“现下我在备医官考试的事,瑾瑜(容公子小字)常带我去宫里太医院跟着学宫中药理这些,婆母和公爹都很放心的。梁京设了女医官,对我对容公府都是好事。我顾不上内宅那些事,谢嫂嫂我自然也顾不上了。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爱折腾,一直盯着我的肚子。那些过去的事我也懒得与她计较,我只做好自个的分内事,等以后若有机会,得了新的府邸,再说往后的路。”

浮兰以前的阴霾和苦楚,都烟消云散了,浮沉看到的浮兰是发着光往前走的浮兰。

她与容亦铮在太医院,以后必定是一个负责男医,一个负责女医,互相帮衬,共同在宫中扶持。

浮兰从内宅走出来了。

谢伊行她也顾不上了,以前的事,她也不会去计较。

浮兰说起过去,心里还惦记着一个事,“我为梁京外女,来到梁京所得的一切都是外祖母和五妹妹所赐。我阿娘,我心里一直记挂着,若有机会,我想给阿娘在梁京道观供奉海灯,也算她没白来一趟。”

浮沉抚着她的肩,“兰姐姐在梁京的一切,全都是你自己聪慧得体所得。我与外祖母,不过是兰姐姐牵线搭了桥。这人走到桥上,一步迈过还是两步迈过,都是造化。兰姐姐值得如今的所有,定会是梁京医术最高的女医官。”

浮沉端着茶,看看浮兰,再想想这些话,她心里油然而生的自豪。

莺太妃见她无心瞧她,故意开口提到浮兰,“褚娘子与兰娘子交情颇深,自坐到此处,眼神从未离开过她。”

浮沉立马收回眼神,她觉得自个好失礼,“臣妇实在是失礼,只怪兰姐姐讲得太仔细,臣妇不由得就瞧她了。”

莺太妃也盯着浮兰一眼地羡慕,“兰娘子是个有本事的,这医考一过,她可是梁元国第一女医官,容公子掌管太医院,此二人当真是珠联璧合,羡煞旁人。”

她说这话时,除了羡慕,还有无奈。

浮沉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失落和不甘心啊。

是啊。

抬头望去,这太妃院无尽奢华,孔雀石雕立了三对放在红墙下,就连那鹅卵石都是从南州运来的。奢华无比,也落寞无比。

这四方的天中住着的,是先帝的嫔妃。

先帝在时,她们为嫔为妃,曾侍寝过,也曾独守过。

先帝驾崩,这些人依旧得熬着。

莺太妃有皇子也有公主,好歹还算自由,可在律令规定的时辰走动。若是以后梁玄立了国功,还可册封为亲王,得封地,带母妃去封地。

可别的无子无女的嫔妃,只能守在此处,了此残生。

眼睛睁开如此,眼睛闭上亦是如此。

莺太妃看着浮兰,许是也想起了她的曾经吧。若她没被困在此处,或许她也在内宅有闺友、会算账,与自个官人斗斗嘴,再坐着马车去庄子玩。

浮沉没提这些,“不知臣妇,能称您莺姨母吗?”

莺姨母?

她的眸子一闪。

浮沉解释,“莺姨母与晚辈的母亲情义长远。”

她一笑,“在这深宫多年,许久未曾有人称呼我亲称了,褚娘子啊,我与娘子,就当是拉家常了。”

浮沉也留意到,莺太妃把自称改为“我”了。

她看了一眼太妃院,再把话扯回来,“姨母常年在宫内,我知道姨母与母亲之间的事甚少,有些是从外祖母那无意间提起的小事上听来的,有些是旁人说起的。”

浮沉故意再道,“这几日,晚辈又断断续续拼凑了不少过去的旧事,以前觉得姨母和母亲是闺友,后来从别处听来的,好似太后与您还有母亲,也是闺友?”

浮沉索性说了个明白。

莺太妃示意宫女把廊下四周挂的卷帘放下,“起风了,褚娘子可不敢冻着,快些放下卷帘,再抱几盏暖炉来。”

宫女速速放下卷帘,小跑去拿暖炉。

卷帘放下,与外头算是隔了一处屏障。

莺太妃把水铫子推给浮沉,“浮沉呐,你这样问,倒是问起了许多旧事。只是这旧事实在太多,我也不知与你从何说起。不如,你给个苗头,我想想是否还记得。”

浮沉沉思片刻,她挪了矮凳,凑近到跟前,“这些日子晚辈听了许多事,也看了许多事。晚辈第一件不明的事,是那日晚辈去慈宁院,在太后寝殿瞧见太后供奉着我母亲的牌位……”

浮沉还没说完,莺太妃显然已经不对劲了。

她慌忙起身,又坐下,她的手摁住浮沉的胳膊,眼睛瞪大,“太后供奉着柒柒的牌位?”

浮沉以为她知道呢。

莺太妃深觉不妙啊。

齐雲供奉着戚柒的牌位,她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地瞬间清醒了。

这许多年,她一直记得当年那些事。

戚柒与齐雲一起怀孕两次,这两次她全都怀疑过齐雲的动机,她一直派人查过,跟踪过,可惜齐雲做事太过谨慎了。

那个元内监她何尝没有好好待他过,可即便她给得再多,都从他那套不出话。

她一直都怀疑的一件事,便是当初为何两个人如此阴差阳错呢。

戚柒生下浮沉,她生了死胎。

齐雲生下六皇子,戚柒又是一尸两命。

怎会如此蹊跷。

莺太妃心中疑虑太多,可她也胆战心惊不敢多想。她看着梁骆长大,看着齐雲看似将他推远,却将他教得最是稳重。

她怀疑过自己大胆的猜测,可她只敢在心底猜。毕竟,这事真的太大了。

这些年,她一直看不透齐雲,总觉得她缺一个动机。

看似避世,可却把梁骆培养成自己的眼睛。

看似远离后宫,可她却是最了解整个后宫的人。

今日听浮沉说完这句话,她一皱眉,恍惚间好似曾经想不明白的地方,猛就打通了。

此刻,她心底那个大胆的猜测,越来越清楚了。

“莺姨母?”

她恍惚回神,故作平静的再坐回矮凳,“太后在慈宁院供奉牌位这事,我从未听说过,不知太后是何意。浮沉,你可看出了什么?”

浮沉继续方才的话,“供奉牌位是晚辈疑惑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晚辈从别处得知,当今陛下的生辰日,与晚辈母亲难产日在同一天。且母亲怀我时,怀弟弟时,都与太后是同一日。”

莺太妃一紧张,微微发虚汗。

浮沉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第三件不明的,是太后好似有意针对晚辈,也不知是为何。晚辈每次进宫,太后不管是当初的雲宸妃年娘娘还是如今的太后,都极为看重晚辈。”

浮沉再道,“晚辈一直想不明白,深居后宫的太后,为何这般要与晚辈有牵扯。”

她再凑近些,小声道,“再有,晚辈早年没出阁时,在褚公府中的那位已经服罪而死的尤外室也是宫中娘子的一颗棋子。以前晚辈尚且不知,一直觉得是这位外室贪图正娘子名分,贪心太多,这才害得母亲难产而死。后来才知道,她不过是一颗棋子。以前猜不出她为谁所用,今日领教了太后的招数,倒是彻底明朗了。”

天哪。

莺太妃当真是佩服浮沉了。

她虽为戚娘子所生,可她冷静、丝毫不乱的思路,全然与戚柒不像。

戚柒心思单纯,心里想什么,嘴上便说了。

可眼前的浮沉却不同,这些事她一一列举,言语间不慌不忙,把过去的疑虑与新发现的疑虑全都说出,思路明了,记忆更是清晰,什么都记得。

以前她还觉得浮沉什么都不知道,此刻她都佩服她,到底是如何强大的一颗心,能顶着这诸多复杂的事,心里有挂念,又能安稳在达国府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猜到了。

只是没到关键时候,她绝不会说出来。

莺太妃很清楚,浮沉此番能说出这些事,心里的盘算也早就打好了。她知道,这下一步在何处。

心里笃定,所以才不慌乱的吧。

但她也很欣慰浮沉能信她。

莺太妃盯着浮沉看了许久,再开口,“你说的这些,我也全都知道。”

浮沉压根就没指望莺太妃能说什么,毕竟,她为太妃,齐雲为太后。在这深宫中,她又何尝不是缩在她身后一步步熬过来的。

齐雲位在太后,今日她能到太妃院来,又怎能不敢保证不是齐雲故意放她来的呢。

毕竟,是齐雲指引她走上这条路的。

浮沉一笑,“这便是晚辈不明白的地方。”

莺太妃:“在这深宫中,我有诸多难处,即便我也有所怀疑,可我什么都不敢查,也不敢问。不知浮沉,可懂我的难处?”

浮沉起身,再跪下,“晚辈懂。”

莺太妃想搀扶她起来。

浮沉又磕了三个头,“莺姨母,今日浮沉来,不求从您这得到什么,只是这些事憋闷在心里,无处可说,晚辈怕憋坏了。莺姨母一定也喜欢晚辈的吧,您与母亲那样好,一路走来,若母亲还活着,与您也是无话不谈的吧。”

这些话,说得她心里好一番难过。

浮沉:“晚辈自有孕来,每一阵胎动,都能想起母亲,想起她难产时的无助,想起襁褓中的弟弟惨死的样子。晚辈从未见过这些画面,可他们反反复复在晚辈脑中出现。莺姨母,母亲应该是痛的吧?”

莺太妃红着眼眶,她搀扶起浮沉,“你母亲,心思单纯,说话也不怎么想。她心善,也信太后。当年齐夫人当着我与柒柒的面跳下护城河时,我心里就有了戒心,总觉得雲儿,不似从前了。许是我与她在宫中,知道她太过冷静的异常。可柒柒觉得她没救下齐夫人是对雲儿的亏欠,我劝她很多次,她说若是雲儿埋怨,她都认了。后来,雲儿待我们都好,这份疑心也消了。可我至今觉得,她或许,当真是过不去那道坎。”

浮沉:“齐夫人?”

莺太妃点头,“当时齐夫人从宫门出来时,刚巧是我带着柒柒进宫见雲儿的时候。齐夫人见是我们,走到我们跟前,我还没开口,她几步就跳下护城河了。当真是太快了,快得我与柒柒根本无暇反应啊。不是我们不救,是我们回过神时,齐夫人已经……”

莺太妃欲言又止,她知道浮沉已经懂了。

浮沉心里的疑虑,越发地深了,“如此说来,太后应该恨极了母亲。”

她再跪下,“莺姨母,您在后宫有诸多事都不敢言,眼下如此,以前更是如此。浮沉一直都记得,母亲怀弟弟快临盆时,是您把之青送到了褚公府。若是没有您当初可怜,浮沉的身边,不知又是什么豺狼呢。说不定被尤外室的人害死,也不可知。”

莺太妃皱眉,“原来你早就知道,之青是我送去褚公府的。”

浮沉坦然一笑,连连点头,“自是知道,莺姨母的细微处,便是这份难得的怜惜。”

莺太妃再扶起浮沉,想再多言几句,可还是憋回去了。

她到底是后宫人,再多的话,自是不敢再言语。

帘外好像是散了场,女眷们都没走,挨个留下再让浮兰单独一一诊脉。

莺太妃掀起卷帘瞧了一眼。

浮沉从矮凳处起身,“今日与姨母能说些这话,心里已然安分了不少。待晚辈诞下这孩子,再来给姨母请安。”

浮沉行了礼往廊下挪。

宫女上前,从桌子底下递给她一对锦囊。

莺太妃思虑了许久,喊住浮沉,“你难得进宫来,这一对锦囊,你得替肚子里的孩子收下。”

浮沉接过,拿在手里细瞧。“这上面绣着的,可是云锦花?”

莺太妃:“是你母亲绣的,她最爱云锦花了,衣裳角上啊,锦囊上啊,每次都是拿蓝丝线绣的。这蓝丝线绣的云锦花,是你母亲的独绣,只有她会。粉丝线的云锦花,是我照着她的绣样走线的,可惜,我手笨,照着绣都模仿不来分毫。”

浮沉好像记得这云锦花,“陛下以前在达国府时,送过晚辈云牙刻长笛,上面雕着云锦花。”

“哦?”

莺太妃故作不知,她走到跟前,把锦囊绑在浮沉的衣裙绣带处,“带着它回府,往后无牵无挂,平安生产。”

浮沉咧嘴一笑,“谢姨母惦念。”

浮沉挪步到了浮兰跟前坐下,歪着头看她诊脉。

莺太妃站在廊下,远远盯着她,感叹道,“她与柒柒,看似像,却不像。她到底是一个人在褚公府长大的,前有父亲后有外室,再有姐姐们排挤。这颗心啊,早就历练得什么都不怕了。其实看着她,我就在想,人这一生过得顺遂到底是错还是对了。”

她回神,再回到屋内,“陛下此刻在何处?”

小宫女:“尚书院内。”

“尚书院……”

那便好。

尚书院回太和殿,刚好要经过太妃院。

莺太妃估摸着浮沉出院的时辰,“锦囊已绑,若一切真如我猜的那样,想必太后为走这一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若当真如此,这锦囊,或许能解了褚娘子心底所有的疑惑吧。”

梁骆在宫中也没闲着。

梁京没出阁的姑娘们这几日挨个在中上殿露了面,由齐雲旁监,内务院的几位大人记档、划名、赐牌后,再带到中上殿,由梁骆一一审视,是否可留在后宫为嫔妃。

梁骆谁都顾不上,就等着齐雲说起过的姑娘。

他知道,此女是母后安插到他跟前的,与其扭扭捏捏地拒绝安排,不如迎面而上,将她安插在枕边。

他倒要看看,他的这位母后,到底在藏着什么。

他一直留意着齐雲的反应,直到那位身穿蓝绢绣竹花底纹短褙子的姑娘出来时,齐雲明显眼神和从前不同了,欣喜地看向他。

梁骆注意到,这个姑娘,并非什么达官贵府的女子。

依着选人惯例,达官占一半,贵府占少数,其余十余姑娘的名额,需在梁京干净门户的平民家中挑选,为的便是求一个君、臣、民为一等。

达官贵府姑娘们出来时,肩处都带着白绢布。

这位姑娘出来时,肩处什么都没带,既为平民。

她穿一双翘头蓝鞋,端庄上前行了礼,“民女为琴斋坊选女沈慕青,今年满十五。”

梁骆:“为何二字?”

沈慕青:“垂垂慕何桥,奈上何为青。”

梁骆装作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既是琴斋坊女弟子,可会弹什么?”

沈慕青:“自会琴、筝、鼓、笛、篌。”

“懂得倒是很多,”他看向齐雲,“不知母后可知,这琴坊女弟子进宫,是为宫中教坊合适,还是为后宫何合适?”

齐雲等的就是这句话,“陛下若是喜欢,心里高兴,为后宫自为合适些。哀家瞧着这孩子长得清秀可人,这文才学诗的姑娘多了,她倒是可为陛下再添一趣。”

梁骆确信,齐雲塞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位沈慕青,“好,那儿臣就留在后宫,封夫人为沈美人。”

齐雲大喜,美人可是夫人晋升二等名,当真是看得起。

梁京宫中嫔御的名号准则为,初入宫时,女子的名号有:侍御、红霞帔。

再进一步,封君,封夫人。

夫人以后,再进便是才人、美人、婕妤,然后进为昭仪、昭容、修媛、修仪、修容、充 媛、婉容、婉仪、顺容、贵仪等。

再进为妃一级:宸妃、淑妃、德妃、贤妃、贵妃。

梁骆为怕沈慕青太过突兀,又选了好几个内阁和贵府的姑娘们,封为才人、婕妤等。

齐雲掐指一算,此番选新,进的姑娘都是想攀附新帝的新开府门,约莫有十五人。

梁骆好似有意不再牵扯达国府和褚公府这几家,还有白家、尹家送进宫的几位姑娘他都没选。

齐雲此刻也顾不得去猜他到底是何意思了,她张罗着后宫女人的安置,特意把沈慕青的寝殿划在挨着太和殿最近的上呈殿,“其余的元内监你看着随意安置便好,这个慕青,当真如你所说,确实是最拔尖出挑的。她识字,还长得很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这些年隐姓埋名,怕也是不好过吧。”

元内监:“是,但她受得这些苦也值得了,太后您看得起她,给了她这份荣光,您放心,慕青这可颗棋子,是奴才一直接济着长大的,将她也保护得极好,定不会辜负太后您的心思。”

齐雲又谨慎问一句,“她不知她是元家的孩子吧,也不知她父亲是元羽将军吧?”

元内监:“绝对不知这些。”

“好,”齐雲心满意足,“今日哀家高兴,你办成了一桩大事,说吧,想要什么。”

她又提醒他一句,“别说要见什么人,你心中惦念的人,等到了时候,哀家自会让你见。”

元内监跪下连连叩头,“有太后您这话就够了,奴才知道太后心善,可怜奴才的姑娘不易,定会待她好的。”

齐雲挑眉,饮下一口茶,“哀家自是个心善人,待她一直都很好。”

沈慕青安置在上呈院的上呈殿,与她住在同一寝殿内的,还有内阁大学士林忠的姑娘。

梁骆故意再安插进去一女子,为的就是借着这些后宫争风吃醋的事,去试探试探这位沈慕青。

这后宫事宜忙完,他又连着在尚书殿见了尹柄和卿查院的几位大人。

卿查院的几位大人跪在尚书殿,“陛下,此旧案实在匪夷所思啊。”

梁骆指指尹柄,“尹大人,你且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尹柄把卷宗递上,“陛下,眼下查到了一半微臣才发现,先帝当年有意隐瞒齐家案子,并非是齐家错冤,而是此事牵连甚广,当年若是真的彻查,怕是要动摇国本啊!”

梁骆一皱眉,深觉不妙。

他颤着手,都不敢去打开那卷宗。

尹柄:“这卷宗以及当年的细节,全都指向齐家。当年齐家不仅跋扈,更是伙同全朝廷官员贪污受贿,且一直在齐府举办各自宴席,即便清廉小官,一旦进了齐家,都会被齐家人绕到那个大网中后悔晚矣。先帝当年之所以各种隐瞒把这些事暗中解决,怕的就是一旦牵扯出各文武官员,整个朝廷都无人可用,这才让戚家三位将军动了手。”

原来,这事竟如此大。

梁骆觉得身心都疲惫了,他的母后口口声声为齐家喊冤,如今真相马上揭晓,他此刻也慌了,“这案子别的细节呢?”

尹柄:“卿查院的诸位大人还在对卷宗呢,再有五日,水落石出。”

“好,”他疲惫坐下,“既是如此,就辛苦诸位大人回院再细细盘查,不可漏掉一个细节。朕,一定要这背后的真相,不管是什么,朕都得要它。”

“是!”

众官退下后,梁骆没了精神。

他瘫坐在龙椅上,盯着那扇红门疲惫地笑着。

真的累。

他不懂。

明明这么累,为何他的哥哥们要拼死坐上这位子。

他起身,双脚无力地拖着往前挪,飞羡跟在身后。

梁骆走出尚书殿,站在院内瞧了许久,从圆门拐出去,再到长街处。

红墙屋檐。

四方方的天。

他看腻了,这条长街也走腻了。

在拐角处,他瞧见也在悠悠走着的浮沉。

看到浮沉的那刻,他脸上的疲惫瞬间消散了,“浮沉嫂嫂。”

浮沉一愣神,赶忙下跪行礼,“达国府褚浮沉参加陛下。”

梁骆半蹲着身子搀扶起她,“嫂嫂今日进宫是太妃院邀见?”

浮沉拘着礼:“是。”

梁骆看重浮沉与他如此礼数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

都说孤家寡人,现在看来,还真是讽刺,“嫂嫂不必拘礼,朕与嫂嫂,这些礼数都是虚的。”

“陛下,这里是宫中,浮沉不敢造次。”

他无奈看了浮沉一眼。

这一眼,他瞧见浮沉挂在衣裙带上的锦囊了,那锦囊上,绣着他熟悉的云锦花。

他一愣,“母后的锦囊,怎会在嫂嫂这?”

浮沉赶忙取下,双手捧上,“这是太后的?”

梁骆点头,“是,是母后的,这是她绣的云锦花。母后说她没进宫前,是闺友中绣云锦花最好的了。这云锦花是她用蓝丝线独绣的,母后没出阁前不仅爱绣这些,还特别喜好寻奇石。什么黄荧石啊,蓝荧石啊,都是她寻来的。她去过燕州的奇石山……”

浮沉懵了。

梁骆所说的,难道不是她的母亲?

她大为失色地看着他。

他。

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