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楠独自坐着牛车回去,到家时,堂屋的几个孩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立马把背篓里的零嘴拿出来,祁尧最先靠过来。
“馋猫。”
沈宜楠飞快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在他抗拒前移开手。
祁尧身形一僵,感受着头顶的余温,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沈宜楠递了一块蜜饯过来,他才愣愣接过。
“你阿爹呢?回来了吗?”
祁尧指了指关上的里屋门,疑惑问道。
“阿爹一直在屋里,并未外出啊。”
沈宜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晚食炖了猪肉,糙米里面加了些大米,口感好了许多。
祁祯和沈宜楠安静坐着,默契地没有提起之前的事。
饭后,沈宜楠从背篓拿出些东西,送进了书房。
祁祯在看书,见她进来也只是轻瞥一眼。
她把东西递到他面前。
“上次说的,今日我有钱买了。”
沈宜楠递过去的,是几根墨条,和一支全新的狼毫笔。
“之前的墨条粗糙味臭,不适合你,掌柜的说这种墨条卖得最好。”
“你之前的毛笔易开叉,含墨量也不足,我便也新买了一支。”
她不等祁祯开口,把东西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出了门,沈宜楠一身轻地叹息一声。
也算是把之前的谎圆过来了。
而祁祯看着关上的房门,久不动作。
入夜,村野一片漆黑,只余月光给世间镀上一层银光。
众人入睡,趁着夜色,沈宜楠拿着干净衣服前往荣山沟的湖边。
终于能好好洗个澡了。
她就着月光,褪去衣衫,整个人泡入湖中。
这个天气的湖水微凉,好在她很快就适应了。
她靠在一块较大的岩石后,神情逐渐放松。
······
“如何?”
“属下该死,并无半分进展。三小姐从小村庄长大,并无得罪旁人,下毒者的身份······不明。”
声音沉寂了好一会,才又轻声道。
“她今日给我买了墨条毛笔。”
“那···那些东西······”
“无毒无害。”
对方思索一阵,“她虽对主上用情至深,但也不可放松警惕。”
“况且主上,您今日在嘉安府外,为了救她泄露了武功······”
“无妨,”祁祯冷声道,“你走吧,让人继续查。”
“那您什么时候回京?”
祁祯沉吟道:“京城诡谲云涌,我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更何况,还有祁辰三人。”
那人手放在胸前,单膝下跪,恭敬说道。
“属下在京城静候主上归来!”
······
沈宜楠是被一阵沉闷的敲击声惊醒的。
反应过来才想起,自己竟在洗澡时睡着了。
她赶忙起身擦干水渍,穿好衣物正准备离开时,湖水另一侧的声音逐渐大了一些。
声音隐忍沉闷,像是有人正在忍受万般疼痛。
犹豫一会,她还是冲着声源走了过去。
灌木林的后方,一个男人正半跪在地,双手握拳,时不时重重地锤在脑袋上。
“嗯呃!”
他脖间的青筋鼓起,从下面延伸出可怖的枝样黑色线条,直至下巴。
看样子痛苦万分。
沈宜楠惊讶地睁大了眼。
“祁祯!”
她连忙跑过去扶起他,却被他蛮力推开。
“滚!”
祁祯沉着脸看过来,双目已是猩红,浑身僵硬,像是看见敌人的猛兽。
“快滚!”
他看向沈宜楠的目光贪婪又复杂,像是在竭力隐藏着什么欲望。
“不想死就滚!”
“祁祯,冷静点!”
沈宜楠看出男人处境危险,一边安抚他,另一只手捏着空间里拿出的镇定剂。
在男人垂头的瞬间,针剂扎在他上臂三角肌的位置。
药物推入,一刻钟后,祁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在地面。
沈宜楠这才敢上前把脉。
可沉静了将近一刻钟时间,她的眉头越来越紧。
见地上的人还在昏睡,她直接从空间拿出一本羊皮古书。
古书的名字已经被摩挲得看不清,沈宜楠翻到其中一页,逐字逐句看起来。
一盏茶后,她收起古书,神色复杂地看着祁祯。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选择这种以消耗自身为代价的功法。
功法过于强大,能短时间内提升数倍力量,杀伤力尤为惊人,可带来的弊端也不容忽视。
正如现在一样。
弊端会随时发作,发作会致他狂暴焦躁,伤害他人,久而久之还会破坏脑神经,致其失语,瘫痪,痴呆,最终变成废人。
每次祁祯都需要忍受极大的痛苦,像有数人拿着铁锤在头部重击。
很难想象,他是怎么熬过发作时刻的。
想必意外进入荣山沟时的失忆,也是这样导致。
沈宜楠深叹了口气。
祁祯的问题算是她见到过最为棘手的问题,最严重的情况,怕是要废掉周身经脉,才可保住性命。
具体解决方案还需要观察。
她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男人,男人闭眼紧蹙着眉,看上去十分难受。
沈宜楠喂了一颗止疼药在他嘴里,看着他脖间的黑线逐渐褪去。
祁祯面色看上去好受很多,可镇定剂药效长,怕是要睡一夜才能醒来。
那怎么把他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