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只道沐子歌多虑了:“大概是因为这些年,我看着晴儿的时候就会想起君儿还有情儿,就会不自觉地将我与她们之间的情感映射在晴儿的身上。”
“我常常会对自己说情儿和无欢还活着,只是他们躲在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过着属于他们的小日子。其实,我也不想自欺欺人,我知道他们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是我太自私,不该将晴儿当成别人的替代品。所以,我才不能继续影响她未来的生活。”
“我能够教给她的,她都已经学会了,也是时候让她走属于她自己的路了……”
若问说着与自己的意愿相悖的话,只愿自己心爱的晴儿能够找到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拎起坛子,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举杯消愁愁更愁。
此时此刻,他多希望自己能够大醉一场。
院中的万俟邶和清风激战正酣,若问借着酒意,拔出已沉寂多年的剑,加入到了他们的战局之中。
时光已逝,但是他的剑快准依旧。
沐子歌连连摇头,只因他看得出,若问的剑中少了当初一击即中的坚定和锐不可当的凌厉,多了些犹疑和顾虑。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哪一个她?
现在,他只盼自己兄弟的余生里,不会再有令他追悔莫及的决定,更不会再有难以释怀的情伤。
故旧重逢,他们毫不掩饰地聊着过去种种,太过投入和专注,以致于谁都没有发现,他们所说的一切,都被窗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楚思晴就在靠在宴厅外的窗边,听到那些若问不会讲给她听的故事。
她终于明白了师父的眼泪是什么意思;
她终于明白了师父的眼神是什么情感;
她终于明白了师父的此行是什么目的;
她终于明白了师父的取名是什么意义……
是思念,是哀伤,是回忆,更是祭奠。
晴儿,情儿。
就在那么小小的一瞬间,楚思晴开始讨厌自己的名字,她觉得自己活在另一个女人的阴影里,她好像在延续着另外一个人的生命,师父对自己的爱不是因为自己,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自己。
小小的年纪,她的思想,难免会走向极端。
那个被若问唤为情儿的人,彻底扎根在了楚思晴的内心深处,成为了她一生束缚自己的枷锁。
她想要成为她,取代她,战胜她,她以为只有这样,她才可能真正走到若问的心里。
“小小姐,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真是叫我们好找啊。”
刚刚陪着楚思晴出去玩的小姑娘们,一个没留神儿就看丢了她,绕着整个园子找了个好半天,结果发现她竟然就在宴厅之外。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是不是累了?”
“是啊,要是累了的话,告诉姐姐,姐姐们带你去休息。”
“地上凉,这么坐着会生病的,跟姐姐们进屋休息好不好?”
丫头们关切地询问着,生怕怠慢了这个小孩子。
然而,楚思晴还只是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环抱着双膝,将头埋在臂弯之内,一言不发。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可怎么办呀?真要着了凉就不好了。”
“还是先去告诉城主一声吧。”
“也好,小小姐是二城主带来的,想必二城主会有办法的。”
当年的二公子,如今已成了陌生丫鬟们口中的二城主。
“师父?”楚思晴听见她们说要去找若问,一下抬起了头,就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惶恐地望着四周。
“怎么了?”丫头们准备扶起她,“别害怕,有什么事情跟姐姐们说。”
就在这个时候,慕儿看到这里围了一圈的人,好奇地走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怎么都围在这里?”她的声音温柔而动听,仿佛天生就能够安抚人的心。
丫鬟们给她让出位置:“夫人,小小姐不知怎的一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我们正打算去找城主呢。”
慕儿蹲下来,伸出自己的手抚摸了一下她垂落的发:“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很喜欢这个女孩儿,第一眼见了就觉得莫名亲切。
楚思晴刚要开口,却又硬生生地将“晴儿”两个字吞了回去,只对她说道:“是师父带我来的。”
“师父?你的师父是谁啊?”慕儿不记得沐子歌亦或是清风等人有收过徒弟。
楚思晴窝在自己的双臂里,弱弱地说道:“我的师父是若问。”
慕儿甚是惊喜:“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丫头道:“二城主是今儿早刚到的,现在正跟城主还有两位爷在厅中喝酒叙旧呢。”
“原来是问儿的小徒弟,难怪如此听话。”慕儿试着去拉拉她的小手,和蔼可亲地对她说着,“你是不是找不到师父了?伯母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楚思晴怯生生地偷瞄着她。
她只觉得这位伯母长得好看,温柔的言语,亲切的笑容都让她慢慢放下了警惕。她一点一点探出自己的手,慢慢搭在慕儿的手心上。
慕儿握着她的手,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拉了起来,然后领着她,慢慢地移着步子,往回走着。
边走还不忘边和她说说话:“你还没有告诉伯母你叫什么名字呢?”
楚思晴却没有回答,只是拼命地摇着头。
慕儿一时困惑,总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结果,她们一众人就不过是拐了个弯,就看见了门口打在一起的三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剑影重重,只见他们聚精会神,根本没有留心到身边有人经过。
慕儿蹲下来,问着楚思晴:“你师父和清风叔叔、万俟叔叔正在兴头上,我们先别去打扰他们好不好?”
楚思晴的眼睛直直地盯在若问身上,看着他投入认真的样子,看得有些入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