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狗奴才(1 / 1)

黑豺从上海来到山水华门,魏端公一眼就喜欢上了,说比他那条天价半买半抢来的山东滑条还要精神,其实就外表来看黑豺只是只不起眼的土狗,骨骼框架不大,也没呲牙咧嘴的架势,到了陈二狗脚边只顾着摇尾巴,但魏端公是从实践到理论都无可挑剔的大行家,相狗有术,虽然喜欢的紧,但也没大煞风景地跟陈二狗购买,只是试探性询问能不能让黑豺跟山东滑条**产崽子,陈二狗没一口拒绝,说要先瞅瞅那头滑条,黑豺也到了该生崽子的年纪,传承了两百来年的张家寨守山犬不能在陈二狗手里断了,不过如果那据魏端公说能单独撵死野猪的山东滑条品相根骨不行,陈二狗就算折了魏端公的面子,也不会糟蹋黑豺,这是他仅剩的几根底线。

黑豺来了,最高兴的当然是张三千,这个六七岁就懂得挖草根煮野菜养活自己的孩子没啥大虚荣心,但还是有些小孩心性地喜欢带着黑豺巡视小区,彷佛黑豺在这里那里撒过几泡尿后,这座高档小区就能成了他跟黑豺的领地,张三千最喜欢偷偷让黑豺跟小区一条狼狗和一条金毛狭路相逢,那两条狗往常贼嚣张,一见到路人就狂哮,等黑豺来了后就彻底焉了,吓破了胆,跟被阉割的公狗一样没了脾气。

魏端公豢养的那些狗则一头头发了情就想拱黑豺,每次都落得被黑豺咬住脖子狠狠掀翻在地的地步,呜咽求饶,黑豺咬一次,魏端公就喜欢一分,坚定了要让它跟养在钟山高尔夫别墅里的滑条**的决心,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缘由,魏端公主动提出来要让陈二狗帮他饲养三条刚重金买来的好狗,英国大灵提,陕西细犬,还有一条格力。魏端公买狗很注重血统,也喜欢养出它们的野性和桀骜,陈二狗甚至想也许贵宾犬到了这个男人的手里最后都会拼命咬人,魏端公没什么要求,就让陈二狗往狠里养,敢咬人。能逮兔子,越不像家狗越好。

“这三条畜生养好了,对你有额外好处。”

魏端公终于要离开山水华门一段日子,也正常,他这种怎么看都像手掌腾挪间便翻云覆雨的人物没理由蛰伏在这小地方,整天陪着陈二狗聊狗谈风水侃人生,连陈二狗都觉着离谱,坐进轿车前,魏端公如此神秘兮兮对陈二狗抛出了鱼饵。他相信陈二狗肯定会上钩。

魏端公给了陈二狗别墅的钥匙,跟原本就替他养狗地两个家伙一起工作,但半点没提工资的事情。这让陈二狗有点小小的失望,钱这东西,多多益善,魏端公不说,陈二狗当然不可能白痴地索要。但魏端公给他制造了了这个机会,陈二狗还是很打心眼感激,能踏进这栋奢华别墅的大门,是个很不错的开端,好的开头是成功地一半。陈二狗不会浪费每一颗他碗里的饭粒,更不会浪费任何一个到手的大机会。

让王虎剩去市区帮他买了一大叠养狗的专业书籍,陈二狗开始通宵达旦地狂啃,把世界上有名一点的犬种都研究了一个透,别墅内住着的两个养狗专业人士一个叫王宏斌,一个叫郑少华,因为陈二狗没抢他们的饭碗,对陈二狗还算客气,加上这年轻人似乎跟魏爷关系不浅。他们的客气中便难免带了几分忌惮,再说陈二狗拿到了钥匙进了别墅经常干完了自己的事情后就帮他们干活,不求回报,一见面就弯腰递烟一口一个王哥郑哥,还主动把外卖包下,偶尔魏端公打电话来询问进度,陈二狗还不忘见缝插针替他们说上几句好话,两人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何况这年轻后辈特懂事。谦虚。他们夸夸其谈自吹自擂地时候一定很配合地加以肯定和欣赏,关键是他们觉得这年轻人笑得不虚伪。做事做人都实诚,肯吃亏,于是他们没过一个星期就愿意把一些养狗的诀窍传授给陈二狗,毕竟大家是在干一个没有竞争的活,你养你地阿拉斯加,我养我的陕西细犬,泾渭分明,主子出手也阔绰,王郑两个人不知不觉就依赖上陈二狗的无所不为无所不做,买烟买酒送外卖,还有听他们牢骚讲黄段子陪他们玩点牌九骰子,输钱的当然大多是二狗,每次数额都不大,输也就七八十的样子,但蚊子再小也是块肉,而且王郑两个还能时不时去陈二狗窝里蹭几顿饭,让王虎剩大将军聊点风水相术,或者求王解放聊些**的风流韵事,那日子,倍儿有滋味。

把王郑两个伺候舒服了,陈二狗也就可以安心养狗了,顺便从他们嘴里捞出点魏端公的底细,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地付出,陈二狗那么斤斤计较蝇头小利的刁民,付出这么多,自然要求回报,只是他的回报没让王郑看明白,那两个人是一个月能拿五千块占点小便宜就可以安安心心一星期嫖娼一次一个月必去声色场所大肆一次挥霍一次的人物,陈二狗不敢说他们没有鸿鹄之志或者不求上进,人心隔肚皮,也许谁都有不可告人的故事,陈二狗忙着往上爬,没工夫愤世嫉俗或者冷嘲热讽,他不能不忙,在王虎剩看来纯粹就是自己找抽找罪,在魏端公别墅看到了大鱼缸内的红龙,就又埋头研究这种鱼类的习性和喂养,别墅里油烟机坏了,热水器不中用了,窗帘断了,他都要小心翼翼摸索,一定要琢磨出一个原理,为此陈二狗桌子上的书越来越厚,越来越杂,王解放对此一直很不理解,刨坟盗墓或者勾搭有妇之夫哪怕入不了下九流,是下三滥的勾当,做起来也大快人心,哪怕是恶名昭彰,也比做些打杂修理工地蝇营狗苟来得舒畅太多,他个人感觉二狗完全可以跟着小爷做点大事情,指不定两三年就能一鸣惊人,何必在这里受鸟气,不过这话王解放不敢跟王虎剩说,怕挨揍,只能烂在肚子里。

魏端公有四个女儿,其中一个二十三岁。一个刚到十四岁没几天,她们会趁魏端公不在山水华门的空隙去别墅玩乐,喊上死党闺蜜,三五成群,年纪不大但大多数都有车,架势很大。让陈二狗一个小保安很羡慕,这群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真他娘的一个个活在了蜜糖罐子里。

刚到十四岁的女孩叫魏冬虫,她姐叫魏夏草,冬虫夏草,一想到这个陈二狗就忍不住想笑,心说魏端公这大人物还真是对女孩不待见,取名字都这么懒。魏冬虫每次见到陪狗玩的陈二狗都莫名其妙大发雷霆,一有机会就拿陈二狗出气。不是取笑嘲弄,就是尖酸挖苦,还会制造带点人身攻击的恶作剧。有些时候让那些差不多年龄的同党都觉得玩过了头,陈二狗恼火归恼火,但面子上一次都没让那小阎王过不去,这毕竟是她老爹的地盘,而且她之所以不放过他,可能很大部分上是把对她爹地怒气转移发泄到陈二狗头上,陈二狗很冤枉,但没办法,谁让他是魏端公手下最软地一颗柿子。魏冬虫再嚣张跋扈也不敢在郭割虏头上动土,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陈二狗每次都会挤出一张笑脸,灿烂到让魏冬虫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最后不得不善罢甘休,但往往是收敛了两三个星期,她千金小姐的刁蛮脾气就会复发,然后又带着一批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小纨绔到山水华门吃喝玩乐外加折腾陈二狗,估计偶尔见到过魏冬虫几次的张三千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魏夏草稍微好点,偶尔在别墅开聚会。对陈二狗都不闻不问,琐碎杂事干好了不夸奖不感谢,办砸了出洋相了也不痛骂不白眼,总体来说就是她从没拿正眼瞧过这位给她老子养狗地年轻人。

本来魏冬虫手法算不得高明地人身攻击。和魏夏草没太大实质地不屑一顾都打击不到陈二狗半分。但当这两个极端不对眼地富家公主一碰头。世界大战就一触即发。差点没把夹在其中地陈二狗炸得外焦里嫩。这一天是魏冬虫生日。于是拉了一大帮子十五六岁地小兔崽子来山水华门疯玩。恰巧魏夏草要办一个主题是巫婆和魔法师地假面舞会。两大帮子人将近三十辆车差点没把别墅挤塌。魏冬虫不肯走。魏夏草也不愿意让步。两伙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王郑两个王八蛋早溜出去嫖妓了。剩下陈二狗一个上下楼忙碌跑腿。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两个***都融入不进去。都不招人待见。却偏偏走不开。就这么煎熬着。

唯一让陈二狗欣慰地就是这两个大小姐带来地女伴中不乏美女。魏冬虫带来地都是妖艳地小萝莉和清纯地小公主。据说是南大高材生地魏夏草带来地都是知性地半熟女。加上这个舞会主题对陈二狗来说很诡异。巫婆?看着一个个衣着暴露春光在乍泄和含蓄之间欲拒还迎地年轻女人。脸上目不斜视地道貌岸然。其实偷偷咽着口水。满脑子**念头。有了**经验地爷们就是如此。再想刹住车做个单纯男孩就难了。说实话真论脸蛋。还真是魏冬虫那个无法无天地小疯婆娘最俊俏。没办法。谁让她有个传闻当年是南京第一美人地娘。只是她地狂野不羁气质破坏殆尽了她原本可以让小男孩惊为天人地容貌。这一点魏夏草就聪明成熟很多。她不算漂亮。但很有大家闺秀地气度风范。一笑一颦都含蓄却不拘谨。不愧是跟着母亲在政府大院熏陶长大地妞。是当之无愧地舞会两个焦点之一。

还有个焦点是个青年。脸蛋。气质。身材都没得挑剔。总之就是帅到足够让花痴们尖叫。然后一个个恨不得立刻搬出一张床以身相许。这男人要私奔她就私奔要孩子她就立即折腾出一个孩子。他一身质地昂贵地席地白袍。绣有陈二狗不明就里地古怪图案。果然和巫婆们很般配。他无疑是最出彩地一名“魔法师”。说实话陈二狗很羡慕也很嫉妒这种男人。家里有钱有势有背景也就算了。偏偏长得还很让男同胞们泄气。更加可恶地是看得出来他不肤浅。即使是个二世祖三世祖。也是个有内涵地公子哥。陈二狗半蹲在楼梯上一边感慨一边郁闷。心想幸亏小夭不是张兮兮那种见到帅哥就恨不得脱光他衣服审美地个性。

一想到张兮兮。陈二狗也有些唏嘘。他也不懂那个刀子嘴豆腐心地女人。她看起来轻浮空洞。没有底蕴。而且势利虚荣。可说心里话陈二狗虽然谈不上有好感。但起码并不讨厌她。因为相处稍稍多了点。确定她哪怕是个花痴。也不是招人厌地那种。

“狗奴才。死哪里去了?!”

就在陈二狗偷偷流着哈喇欣赏环肥燕瘦多姿风情地时候。一个尖酸声音贯穿一楼和二楼。魏冬虫站在二楼楼梯口。叉着腰俯瞰蹲在楼梯中央地陈二狗。一脸让旁观者冷到骨子里地怒气。女人本就是条阴柔地蛇。咬人一口。就更冷了。陈二狗对狗奴才这个魏冬虫强塞给自己地绰号也没辙。在楼下一群男女地玩味眼神中拍拍屁股起身上楼替魏冬虫办事。想要趁早卖个乖息事宁人。魏夏草瞥了一眼后就懒得再理会。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没骨气地男人就没兴趣。她崇拜她老子魏端公那种男人。不喜欢一个一见到她就后背伛偻陪着笑脸地家伙。所以她宁肯对司机郭割虏生出一点敬意。也不愿意给陈二狗半点好脸色。就在她准备转头陪一圈闺中密友聊八卦地时候。听到一阵倒抽气地嘘声。抬头一看。原来是气头上地冬虫笑容阴森地把一杯果汁泼向了陈二狗。倒了他一脸。然后那男人竟然也不跳脚大怒。只是抹了把脸。依旧微微弓着身子上楼去做些没出息地事情。魏夏草冷笑道:“还真是个狗奴才。一辈子奴颜婢膝地贱命。”

门口一个刚踏进别墅的人撞见了这一幕,很快转身离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