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地脉之道”,白石公论道:“地脉之道,亦即大地龙脉之学说,山之走向谓之龙脉大势。而为甚以山喻为龙呢,因龙乃通灵变化之物也。龙脉亦然,其活泼矫健、变化莫测;忽隐忽现,忽大忽小;忽而潜藏深渊,忽而飞腾云霄;忽现首不现尾,忽而兴云布雨,此即神龙之谓也。再者龙得水方能变化,得风云方能升腾,因此以龙作喻大地龙脉,又称风水寻龙也。”解释得十分详细。
授“人间之道”,白石公道:“研学兵法,不能不察人,而人之形相,至大者莫如‘精、气、神’,因此人若能以无得失之心处世,其容貌自然便有‘精、气、神’凝聚之姿,一派大和之气,脱尘之象,天下之大贵,莫贵于此也。”论说透彻,一矢中的。
孙武悟性奇高,因此不到半年,他于“天机、地脉、人间”三大道学问,已甚具根基了。
白石公十分欣慰,他亦毫不犹豫,开始向孙武传授他的“白石门兵略大法”。孙武已具“天机、地脉、人间”三大学问根基,因此研学起来,更易领悟,甚至很快便可举一反三了。
例如白石公向孙武讲授“谋略篇”时,道:“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虐杀下下之。因此攻城掠地,并非上上之策也。武儿,你明白这道理么?”
孙武点点头,道:“是,师父。武儿以为,师父所论全国为上,破国次之,虐杀下下之,意即指使敌国整个完整地屈服,是上上之策,用兵去攻破则次一等,若攻破之后虐杀平民百姓,便更是下等之策了。因此用兵之道,虽能攻城破阵、百战百胜,但于己方则必有损伤,久而久之,则必败而亡之,是故攻城掠地,百战百胜之兵,并非上上的军队也。而不战而能使敌人屈服,才是兵法中的至高境界。”
白石公欣然一笑,十分欣赏孙武的悟性,他又道:“是故用兵之法,须善围、善攻、善分、善峙、善避,一切皆须知彼知己,以敌我之强弱而定,否则弱军故示敌以强,则必败无疑也。”
孙武微一思索,即咯咯笑道:“师父,你之所断,岂非以敌我之数及强弱来决定用兵之法么?例如若我十倍于敌,则决然围困之;若五倍于敌,便主动攻击之;若一倍于敌,便先设法分散敌人兵力,然后集我之强,攻敌之弱;若我兵力与敌相若,势均力敌,便须巧妙与敌周旋,再寻隙而战。而若我弱于敌,便须沉稳坚忍,善于避开敌之所长,再设法攻敌之所短,如此则可立于不败之地了,是么?师父。”
白石公不由点头微笑,心道:武儿果然是兵法中的奇才,百年难遇,他如此聪慧,竟可举一反三,不但领悟吾之所授,更能进而创新,悟出崭新的取胜之法,当真难能可贵至极。
白石公心中十分喜欢孙武,他恨不得把他一身绝学,特别是他的以“天机、地脉、人间”三大道为根基的“兵略大法”,尽快一古脑儿尽数向孙武传授。孙武也似乎体会到白石公的心意,刻苦研学,从不知疲倦,反而越学越有兴致。
但奇怪的是,有关攻战搏击的武功之道,白石公虽然已属绝顶,却并不向孙武传授。孙武曾几次求他教授他那以指发的“八脉气剑”大法,但白石公却决然地道:“武儿,以你目下的内力根基,根本无法研学吾之‘脉气神功’,勉强修炼,有害无益;再说武功之道,最强最高者亦只属江湖鲁莽之流,绝难及吾之‘兵略大法’皮毛也!”他见孙武仍心有不甘,便又进而慰释道:“武儿,你就算掌握了最上乘的武功,亦只是一人一剑,与敌于单刀独斗,方显其强,又怎及得以‘兵略大法’指挥百战百胜的雄师呢!”
孙武无法打动白石公,便也不再纠缠,若无其事地笑道:“好吧,师父,武儿便不学武功之道,集中精力,先行悟透师父的‘白石门兵略大法’吧!”
话虽如此,但白石公窥察得出,孙武依然不能忘怀他渴求的武功之道,只是潜伏于心,暂不发作而已。白石公也不去点破,只是每天抓紧一切机会,向孙武尽心尽力,传授他的独门兵略大法。
花开花落,日沉月升,乾坤运转,白石公引领孙武周游列国、天下历练的岁月,很快便如流水般逝去七年了,孙武也由小娃儿,成长到十五岁的少年了。
白石公早已知悉孙武的生辰八字,在他十五岁生辰的这一天,刚踏入黎明时分,白石公在一座山洞中,忽地微叹口气。
孙武亦忽地在睡中惊醒,他心中已视白石公如师如父,一听便吃惊地爬起身,道:“师父,你叹息什么?”
白石公目注洞外一眼,但见黑沉沉的一片,凭他超卓的目力,竟难瞧清洞外三里的物事,白石公不由喃喃地叹道:“哎,黑夜、黎明、白天、黑夜,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永恒不变,为甚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深沉呢?”
孙武惊道:“师父啊,什么黑夜黎明,黎明白天的?师父到底欲揭示什么呢?”
借黎明前黑暗的一丝光线,白石公仔细审视孙武一眼,他但见孙武的命宫“山林”位,其隐伏的紫气已跃跃欲动,不过他的“印堂”却陡现一股青气,直犯眉间,与“山林”位的紫气交相冲击,其状十分怪异。
白石公心中又不由微叹口气,暗道:紫气主贵,青气主煞,青紫相冲,乃贵中带煞,吉中伏凶之异兆。为甚如此截然相反的异象,竟一齐浮现于武儿的命宫呢?武儿的本命乃“贵中含煞”,此点吾早已判料,之所以不向他传授武功,正是恐怕增其“煞气”,不料亦难避免。煞气现于武儿生辰之日,只怕凶煞很快便应验于他的身上了,吾又如何加以防范呢?白石公虽然身负“天机、地脉、人间”三大绝学,但于此极为深奥的命运玄关上,竟亦一时难于参透。
白石公无奈道:“武儿,今日是你十五岁生辰,只怕有甚不测之事,你务必小心留意,不可离为师三步之距离,知道么?”
孙武一听,不以为然地笑道:“是,师父,但有师父在身边,妖魔鬼怪皆退避三舍,怕什么呢?”
白石公又微叹口气,心中暗道:武儿呀武儿,你又岂知,你之运劫,只怕连为师也解救不了!他也不便点明,只肃然的吩咐道:“武儿,不许粗心大意,谨记为师之言,知道吗?”
孙武见白石公忽然如此严厉,便不敢再顽皮嬉笑,正正经经地点头道:“是,师父,武儿记得了。”
黎明前的黑暗过去,果然又是天明了。白石公心中疑虑难消,便不欲再在山野间停留,打算带孙武就近入繁盛的楚国都郢城(今湖北江陆县),白石公的用意是,借楚都郢城的“人气”,来冲淡孙武的“青煞之气”。
师徒二人离开山洞,沿一条山间小径向西面而行。这条山间小径十分峻险,一面是高达百丈的山壁,另一面却是深达千丈的悬崖峭壁,悬崖下面云雾缭绕,也不知潜伏什么凶险的物事。
白石公为了让孙武历练,故意拣选这等凶险山径行走,但此时他却急于带引孙武尽快离开这凶险的地方了。
师徒二人,从山洞这面,沿山径向西走了十多里,前面不远便是山径折向下山的羊肠小道,只要抵达下山之路,便可脱离如此凶险的地域了,白石公心中不禁微松了口气。
不料就在此时,在朦胧的黎明曙光中,紧随师父白石公向前行走的孙武,耳际突然传入一阵尖厉的啸叫声。他循声抬头一望,但见一团光华灼灼的物体,正从天际间飞降,其声啸啸尖厉,其速快如闪电。孙武一见,连忙惊叫道:“师父快看……那是什么?”
白石公不答,只是忽然向后疾伸手臂,握住孙武的右手,一股强大的气流便涌入孙武的体内,孙武但感自己飘飘欲升,不由便紧随白石公的步伐,向前急冲而出,原来白石公早就听到半空的啸鸣,他亦知那是什么,这是一道威力强大的“天际流星”,其力度之猛,可把平地撞成深洞,若人在其下,被“流星”撞着,任你武功盖世,亦必成肉酱,他因此也不及向孙武细说,只是伸手把他握住,欲以他强大的真气,助孙武脱离此千钧一发的险境。
可惜孙武虽已悟透了“白石门兵略大法”,于武功之道,特别是轻身功夫,却未获白石公的真传,因此简直一窍不通,也就无法如白石公一般施展飞掠的神功。白石公此时不由又惊又悔,他深知他二人此际处境的凶险,他若抛下孙武不理,只身飞掠,倒有十足把握脱险,但如此一来,孙武的生命便必危如累卵,白石公宁肯自己遇难,也绝不愿失却此旷世兵法奇才,白石公不由深感后悔,他心道:早知如此,昔日便先传他以一身武功,今日便不会陷此进退两难的绝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