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以弱胜强(1 / 1)

在胥臣的下军冲击楚军右翼的同时,晋军的上军由狐毛、先轸两大将统领,亦已伏于楚军的左翼。乍听一通炮响,狐毛即率上军部分向楚军左翼前锋发动攻势,但攻势并不猛烈,徐徐而进,似乎十分畏怯楚军的左翼。

楚军的左翼由楚军军队组成,战力强盛,兵力亦达五万,军心士气、武器均优于右翼的陈、蔡联军。对晋军的攻击,楚军左翼毫不惊惶,从容接战。

楚军主帅子玉,此时身在中军主帅营,闻报晋军向在左右两翼发起攻击,攻右翼的晋军虽然十分猛烈,但攻左翼的晋军,却徐徐而进,其状十分畏怯。子玉不由大笑道:“晋军技只此矣,彼等遇吾楚军主力而怯,足证其必败无疑!”

当下子玉毫不犹豫,下令楚军左翼依然全速推进,他自己亦率中军随后接应,准备把晋军逼入扇形袋口,加以痛歼。

就在此时,晋军的第二通火炮响起。

狐毛听闻二通炮响,即下令于战车后面放下树枝,拖地而行,向后退却。晋军上军主将先轸,亦于此时率军闪出,于战车上高竖二面大旗,与狐毛一道,向后退却。一时间,晋军中尘土弥漫,于其中闪着两面大旗,向后溃逃,其状十分狼狈。

子玉接报,不由傲然大笑道:“晋军稍遇吾楚军主力,便如此惊惶畏怯溃不成军,足见晋军徒有其表,吾何足惧哉,传令左军,不必理会右翼战事,全速追击溃逃晋军,直捣晋军腹地!”

楚军左翼接子玉军令,果然毫不理会右翼的陈、蔡联军,肆无忌惮,全速追击溃退的晋军。

此时狐偃与晋文公正挺立于一座山峰上面,对下面战场的态势,一目了然。

晋文公重耳见晋军的下军正与楚军的右军激战,胜负未分,另一面晋军的上军,未与楚军的左翼相触,便不敌后退,晋文公虽知此乃狐偃的部署,但心中仍惊疑不定,他忍不住对狐偃道:“如此作战,虽有妙计隐伏,但若被楚军趁机突破吾军城濮防线,直捣吾国腹地,则晋军危矣!舅父宜小心为重!”

狐偃目注下面的战场,但见楚军右翼,即陈、蔡联军,在胥臣统领的晋下军猛烈攻击下,已失去任何反击之力,而楚军左军竟置右翼不理,孤军深入,追击狐毛、先轸的晋上军,与楚军主帅子玉所率的楚军中军主力的距离,已拉远到二十里外,子玉的中军就算全速驰援,亦须花半日的光景。狐偃目中精光闪烁,暗道:歼灭楚军左翼的时机届临矣!

狐偃也不及回答晋文公的疑问,断然的下令道:“速点火引发三通炮响!”

立刻,轰!轰!轰!三声巨响炮鸣,声传三十里内外,四野清晰可闻。

伏于楚军左翼前进中途的晋中军主力,兵力达五万多人,战车数千,武器精良,是十万晋军的中坚力量。统领中军的,正是晋军三军主帅贾佗。贾佗一听三通炮响,即向战车飞跃而上,大叫道:“截杀楚军!有进无退!”一面一车当先,向楚军左翼拦腰冲去,身后数千战车,紧紧相随,形如滚滚惊雷,直向楚军左翼击去!

楚军左翼虽由楚军军队组成,战力强于右翼的陈、蔡联军,但被贾佗所率的晋军中军主力,拦腰冲杀,一下子便被斩成两截,首尾不能相顾,登时慌乱起来。

此时在前面乍退的晋上军,在先轸、狐毛二将的率领下,听闻三通炮响,即依计猛地调转战车,向楚左军的前锋冲杀过来。晋军的上军兵力有三万多人,与贾佗的中军合汇,兵力便达八万多人,比之楚军的左翼五万兵力,单在兵力上便占了绝对优势。而武器装备由于子玉集中武装他统率的中军,因此亦不及晋军的精良。

更要命的是,楚军左翼肆无忌惮,追击晋上军,以为大可长驱直进直捣晋军腹地,因此毫无防备,孤军突进,两翼全失,前后空虚。如今乍然被晋军中军主力拦腰断成两截,前锋又被突然回杀过来的晋上军冲击,登时成了前无退路,后有死亡陷阱的绝境之军,哪还有顽强的战意?不消半个时辰便已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向两面溃逃,正好被八万晋国主力,斩成七零八碎,逐一歼灭。

在晋军下军胥臣,全歼楚军右翼陈、蔡联军后不到一个时辰内,晋军主力在贾佗、先轸、狐毛等晋军大将的指挥下,已把楚军左翼的五万大军,歼灭三万,投降二万,全数吃掉了。

在后面推进的楚军主帅子玉,但闻前方杀声震天,连忙下令加速推进援救。但当他的中军主力十万兵力,推进到距城濮不到十里时,前沿已有噩耗传来,先是其右翼陈、蔡联军被歼,接而是他的左翼的五万楚军被晋军全数歼灭,无一幸免。

子玉闻报不由大骇,他至此犹弄不清晋军到底于城濮集结了多少兵力,心惊之下,他也不及细思,连忙下令中军退却,以便保存主力,寻机再战。

正当子玉的中军后卫变前锋,循原路退兵之际,晋军在大将贾佗、先轸、狐毛、胥臣统领下,集结全军十五万兵力,向子玉的中军发起猛烈的全线出击,十五万晋军士气如虹,奋勇冲杀,如排山倒海的撞击向退却中的楚军。

子玉的楚军中军主力,虽然骁勇善战,武器精良,但一来连日不停奔袭,已疲不能兴,又军心厌战、士气不振,再加上闻报两翼大军皆已被歼,被迫退军之际,被士气如虹的十五万晋国大军追杀过来,哪还有心苦战,当下哄地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子玉拼死突围,也不敢退渡黄河,绕道而行,狼狈万分,在逃跑的途中,又跑散了一半兵力。到他终于突破晋军的重围,逃回楚国边境时,他所率的二十五万攻宋击晋大军,只剩下不到三万兵力了。

直到此时,子玉才弄清了晋军在是役中所运用的策略大旨,竟是四字——兵不厌诈。子玉不禁仰天长叹道:“狐偃用兵,兵不厌诈;一诈吾未动,彼则二诈;二诈吾亦未动,彼则三诈;终能令吾大动,奔波数百里,无数险阻、地形地物,亦成了晋军杀敌的利器,如此用兵如神,吾不如也。楚王交吾二十五万大军,吾带回的仅剩三万,楚王便不降罪,吾亦无颜苟全于世也!”

子玉说罢,即拔剑自杀。至此,春秋年代的惊世一役,晋楚城濮之战,也就正式落幕了。

晋楚城濮之战,晋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全歼楚国二十万大军,威震中原。

战后不久,晋文公重耳便在践土(河南郑州市北)为周王朝修筑王宫,同时召集宋、齐、鲁、郑、陈、蔡、邾、莒诸国诸侯,九国会盟。向周襄王献上俘楚的战车一百乘,兵士一千人。周襄王封晋文公为“侯伯”,亦即“诸侯之伯或诸侯之长”,晋文公的“中原霸主”地位,也就此确立。

晋楚城濮之战,是春秋时期十分关键性的一仗。

楚国君成王于泓水一战,击败宋襄公,宋国向楚臣服,楚国威震中原,中原诸侯郑、许、陈、蔡、宋、曹、卫诸国,皆已向楚臣服;中原大国齐国亦内乱而岌岌可危,秦国因国力不及楚,亦只能偏安于西方。中原大国中,只剩下晋国尚可与楚国周旋,楚国的强势,天下畏惧。

在如此情势下,晋文公重耳返国四年,在狐偃、贾佗、先轸、司空季等文武大臣的鼎力匡扶下,励精图治,晋国很快便恢复了生机,日渐强盛。领导中原诸侯抗强楚的重任,便落在晋国身上了。

到晋、楚城濮之战的前夕,晋、楚两国的军力、财力、人力、物力相较,晋国均是弱。特别是军力方面,楚国拥有陈、蔡、许、郑等诸国派兵参加的联军,再加上楚国本身的强大军力,晋国根本不能与之相较。在如此不利的情势下,晋国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向楚国臣服以求自保苟安;一是沉着应付,与楚国巧妙周旋,于进取中逐步克制楚国的强势,舍此别无他途。

而处于如此不利的艰难情势下,晋国若然与楚国硬碰,以力拼力,那便有如自取灭亡了。

对晋文公争霸的成功,有史评家评曰:春秋五霸,以齐桓公最盛大,而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意思是说,晋文公的“霸业”,是以“狡猾”得来,并不足效法,因由不公正;而齐桓公是依靠正道、公正得来,才称之为“中原霸主”而无愧。

这其实是迂腐之论。狐偃深明晋、楚两国的强弱悬殊,除非向楚国臣服而求苟安,否则若图进取,便只有巧妙运用机谋策略,才能与楚周旋。“兵不厌诈”的兵法运用,便是狐偃根据如此不利的艰难情势而创造出来,晋国因此而对敌诡诈,以劣胜优,终能一战而定霸业。

狐偃的兵法才华,在他于当日决战前夕预见的,两百年内将出的两位兵法奇才之一,即将惊世而行的兵法家孙武的“孙子兵法”中,便有如此论述:“兵法,实即诡诈之方法,因此已能而故意表示不能,已用而故意示之不用;明明已近却示之已远,明明已远却示之以近;以利益去引诱,趁敌乱而攻取;己方实力须强上加强,敌强则己须先行回避;敌若怒则设法令其更怒,敌若畏怯则设法令其骄傲;敌以逸待劳便须设法令其疲困而战,敌之亲盟便要设法加以离间;攻敌于不备,令其意料之外。”

“孙子兵法”中的论述,其实便是对狐偃“兵不厌诈”的谋略,加以总结,进而更精妙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