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乌云遮住皎洁的明月，西北风呼啸地刮过房屋玻璃。袁承业加班片刻回到家中，他放下公文包，眼角显露出一丝疲态。
“老袁，老鸭汤还在灶上，开小火闷一会儿就能开饭了。”陈婉如拿着抹布走出厨房，抹布是新洗的，她要把抹布晾外面去吹干。
“抹布给我吧，我去晾。”袁承业一看就看出陈婉如要出去干嘛，他习惯性地分担一点小家务。
“好，那我去盛饭。”
等袁承业晾完抹布回来，陈婉如盛好四碗饭，卢挽君帮着把饭菜端桌上。
袁承业看看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袁华，再看看帮着媳妇做事的卢挽君，顿时觉得这孩子生错了，“袁华，又在玩扫雷呢？”
“嗯。”袁华头都没抬。
“吃晚饭了，手机放下来。”
“哦。”
袁承业额头上冒出两根青筋，袁华下面的回复是不是“马上”、“知道了”、“就来。”
“袁华，开饭了。”
“就来。”这一关马上就结束了，袁华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游戏里，没注意到袁承业愈发凝重的面色。
卢挽君察觉到袁承业神色的不对劲，即使出现在客厅里喊爸爸和袁华吃饭。
因为卢挽君的出现，袁承业把火气压回肚子里，刚走去餐桌又回头，“袁华，能不能学学你妹妹，时不时给妈妈搭把手？”
“知道了。”
“······”知道个大头鬼，说不定他连自己问什么都没听清。
袁承业索性眼不看为净，坐到桌子上端起饭碗扒一大口饭，陈婉如诧异地朝他看一眼，用筷子给他夹一块红烧排骨。
“老袁，我平时光喊儿子多吃饭，倒忘记提醒你了。”
陈婉如做的排骨软烂入味，一秒脱骨，袁承业吃了一块排骨又给自己夹一块，再用公筷夹给陈婉如和卢挽君，“你们俩也吃。”
让那臭小子玩去吧。
袁华放下手机坐到餐桌旁，他不介意他们提前吃饭，也不用人刻意等他。虽然红烧排骨的存货率不高，但是有其它绝佳的荤菜和素菜。
自从卢挽君来家里以后，饭桌上的肉菜出现的频率是越来越高，花样也是越来越多。袁华知道这是卢挽君的功劳，所以他承担起接送干妹妹上下学的任务。
一开始，袁华以为卢挽君适应不了自行车后座，结果发现她坐得很开心，从双手扶住袁华的腹部变为双手悬空。
风大的时候，银铃般的轻笑声伴着柔顺的发丝擦过袁华的耳垂。
袁华边想事情边扒拉着盘里的菜，“爸，妈，挽君，你们还吃土豆丝吗？都不要我就把最后一块土豆丝倒进碗里了。”
卢挽君摇摇头，她已经吃饱了，但是她没有走，而是看着袁华他们一家人吃饭，也是她的一家人。
袁华最后一个放下筷子，卢挽君见状帮陈婉如收拾起桌上的盘子，“不用，孩子你歇着吧，我来就好。”
在陈婉如的坚持下，卢挽君一直没接触洗碗这件事，她舍不得陈婉如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于是站在一边陪着她说说话。
袁华擦完嘴就看到厨房的一幕，“妈此生最大的夙愿就是有个贴心的闺女，终于，她的夙愿实现了。看来今年过生日，她得换个生日愿望了。”
“原本我的愿望不是要个贴心的小棉袄，现在是了。”袁承业站在袁华身后冷不丁地说道。
“爸，你怎么站在我身后吓人呢！”
袁承业冷哼一声，“做什么亏心事了？”
袁华摁住砰砰直跳的心口，一脸无奈地说道：“爸，得亏你是个高知识分子，不相信唯物主义反而相信农村俗语，易受惊吓是个人的生理反应，与做不做亏心事无关。”
袁华想起公章的事情，神情凝重，嘴角下撇，一言不发地拉着袁承业往门口走去。
“你干嘛？”袁承业一头雾水地看向袁华，这小子变脸变得太快，叫他一时不清楚状况。
“晚上吃多了，我们父子俩去外面消食散步。”
卢挽君出门前不忘对屋内喊道：“妈，挽君，我和爸外出散会步，等会就回来。”
“好的，我们知道了。”
谈私密事得找个没人、安全性高的地方，袁华左挑右选选中闹市里的KTV厅，他单独开一个包厢拉着抗拒的袁承业。
袁承业看着屋内昏暗的灯光，频频摇头，“袁华，你还是一个中学生，网吧、酒吧、歌舞厅、KTV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清楚，平时我是不回来的，但今天是特殊情况。”
袁华打开门口彩色灯的开关，顿时小灯泡与大灯泡都亮起来，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射在袁承业身上，部分灯泡还能旋转，衬得拍打光点的袁承业十分亲和。
袁华没有坐在袁承业身边，而是坐到他的对面，上身微微前倾，这是一种谈判的姿态，在家里，他很少露出这样的气场，唬得袁承业一愣一愣的，“你，要和我说什么。”
袁承业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他睨了袁华一眼，然后把自己调整为工作的状态。
“爸，你单位你的公章在你身上吗？”
“那是个重要的东西，我都把它锁在办公桌里。”
“你有用它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当然没有，公章蕴含的权利和地位远远超过我这个空头区长，只有工程合同和上级文件要盖章时，我才会将它拿出来。”
袁华认真地看向袁承业：“那在单位里除了你，有谁接触过公章？”
袁承业上下扫视袁华一眼，“袁华，你怎么跟审犯人一样？而且为什么一直问公章？”
袁华把自己知道的托盘而出，“是这样的，我今天见到卢挽君的爸爸了。”
“那个不讲道德的人渣？”
“嗯，他是我们省的省长，卢越南。”
“······”袁承业当然听过卢越南的大名，甚至在年终总结，去省里开会的时候，袁承业与卢越南还有几面之缘，没想到他就是自己嘴里的人渣。
这世界，未免太过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