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骏却说:“你不把脉,肯定可以做到,只是皇上再派御医来请平安脉,要如何回避了?”
睿宁反而轻松道:“宫中的平安脉,是每日一请,但自从梁御医那日龙帐请脉后,就再没来过,想必之后也不会来了。”
冷阅简已打开了药包,只见一些很小的药丸,而且只需每日服一粒。
他不禁闻了闻,并无异味,甚至连药味都很淡,又用银针试了,也确保安全,才给睿宁服了一粒。
又等了许久,不见睿宁有异样神色,反而今日越发地精神好了,体力也显得足,冷阅简才彻底放心了。
龙帐。
晚膳过后。
御绘司又送来一些赶制完成的画作,福泰和安康左右伺候着,皇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画,也一直眉梢悦意。
直到看见其中一张,才龙颜略有变化,悦意锐减。
画中截取了一个场景,偏巧是前几日,十二皇子睿骞将那片偌大的叶子,递到冷月心手中的情景,被画师捕捉,而后画录下来。
只见画中的睿骞,神采飞扬,而冷月心少见的莞尔喜色,而且两人都对手中的叶子,似乎倍感兴趣。
之后的画作中也有两三幅,虽然睿骞和冷月心只在背景中,但每幅画,他们两个都在一处,看似怡然自得的闲逸样子。
皇上也知道在宫学堂中,冷月心有孤寂派掌门人的封号,但这画中怎么看,她都不像孤寂师太了。
但是皇上也不想武断了什么,于是又重复地看了这几幅,能发现睿骞、睿宣、睿寓和冷阅册几个常在一处,还有那个白锦小蟒服。
看到这抹白锦小蟒服,皇上的目光,忽然失去了焦距,但很快又立刻恢复了心神,并不想让自己,被那个已埋葬在过去的万丈深渊,再吸附进去。
重新调整了目光,刻意忽略掉那抹白锦小蟒服,就像这么多年来一样,只要刻意忽略掉,不提及,也就不会想起,不想起,也就可以专注眼前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太子妃之争,今日画场的事,显然只是一个开端,可偏偏冷月心却心系睿骞,这个难题要如何解了?
“福泰。”
“皇上有何吩咐?”
“宣睿骞。”皇上面色严肃道。
福泰应着,但不禁偷偷看了看安康,见安康点了头,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因为皇上从未单独召见过十二皇子。
福泰去请的时候,睿骞刚吃了烤鱼,回帐更衣,打算再去冷阅册帐中打牌。
得知皇上召见,睿骞的反应,和福泰无异,一直到进了龙帐,睿骞还是觉得父皇要见的,不是自己。
“儿臣给父皇请安。”睿骞行跪礼,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但如果是口误,或者是福总管听错了,他再退走就是,也不算尴尬。
睿骞故意省略了心里的那份失落,如此劝着自己。
“你过来。”皇上却说了这句。
睿骞不禁稀奇了,难道父皇真的召见的是自己?
睿骞茫然地起身,不知所措地往前走了两步,见父皇又招手,才心慌意乱地一直走到了龙椅旁边,立住。
皇上拿了那几幅画,给睿骞看,说:“你对冷月心参选太子妃,如何看待?”
睿骞心里奇怪着,但还是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说:“儿臣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支持,冷月心稳重得体,儿臣认为比章司姳强多了。”
说完,睿骞又立刻开始反省,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或者说多了什么。
皇上细看了睿骞的反应,已能断定,睿骞对冷月心,并无其他意思,所以放心地笑了,说:“听说你跟着冷阅册他们,学会钓鱼了?”
“是。”睿骞这次只说了这一个字。
皇上却颇有兴致地说:“下次再钓到什么,别忙着烤了吃,拿来给朕先看看。”
睿骞忽然有五雷轰顶的感觉,烤鱼都还没消化,父皇居然全都知道了?
睿骞不由得心底又是一阵暖意袭来,而父皇的笑意,也十分慈爱和蔼,倍显亲切。
又寒暄了无关紧要的几句,睿骞才退了出来,正迎上从别处回来的十三皇子睿宣。
“十二皇兄。”睿宣叫道,但并未留意睿骞还是初次被宣召。
睿骞只是摇头,还抬手搭在了睿宣的肩头,感叹了睿宣行走御前的实属不易,因为睿骞直到此刻,脚下还像是踩了棉花,心跳也还是杂乱无章的。
晚膳过后。
二皇子睿安正要去皇后御帐,锦辅回来汇报了,跪在地上,看起来交代的事情,依然没有办成。
“主子恕罪,容属下再查一查。”锦辅求饶道。
睿安笑哼说:“晚宴的时候,都看见了皇上直接把诗稿给烧了灰,所以查不出来,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锦辅深知睿安的脾性,于是再次求饶道:“属下一定查到黎享纯所测出的圣意为何。”
睿安却兀自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不是在故弄玄虚。睿寓为两个太子妃待选人所作的诗作,再默写一份。”
虽然之前没看出什么玄机,但是睿安此时想起来,又想再看看。
锦辅于是赶紧拿了纸和笔,跪趴在地上写了两首诗,放在了桌案上。
此时帐外通传道:“三殿下到。”
睿安示意锦辅退下了,睿宁进来的时候,诗却留在了桌案上。
睿宁看见问道:“哥哥还在研究这两首诗?”
睿安也不想瞒他,两人坐下来,一起看着这两首诗。
忽然睿安好像看出了什么门道,说:“之前怎么看,都觉得不似睿寓的潇洒风格,但是去了前面的两个字,倒有些像了。”
说着,睿安提笔将前面的两个字,都划掉了。
睿宁念道:“‘绫罗绸缎庄,珠宝玉器行。熏香掩浓雾,缭郁落何方。’这四句,倒像是章司姳的夸张形象了。”
又念了另一首:“‘玉璧倚青山,泰若静溪长。眸中四方远,锦帛丝无疆。’这四句是形容冷月心的吗?当时她只是伴奏之一,白钦娆才是领舞。”
睿安却不受睿宁的刻意干扰,确定说:“晚宴时,冷月心虽然只是伴奏之一,但却尤其凸显,这四句,明显是为她所作。”
睿宁附和道:“也就是说,睿寓贬义章司姳,父皇看过觉得不妥,令冷季冬给改,冷季冬于是给添了前面的字,诗意才变成了褒义。”
睿安说:“而睿寓为冷月心所写的这四句又太广,冷季冬为了避嫌,才也添了两个字,令诗意瞬间变小家小户,主线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