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外,子尊公主和冷月心前后站着。
贵锦还在说着:“都说‘馨思殿’的人奇怪,少与人交流,果然就这么不待客,殿门就这么关着,拒人千里之外…”
话音还没落,两扇门终于打开了,只见几个年迈的宫人,齐齐地跪在两侧,姚公公上来跪倒,说:“给公主请安,给冷小姐请安。”
子尊微笑道:“姚公公快请起,其他人也都不必多礼了。”
子尊这么说,并非是因为和姚公公熟识,自她出生,姚公公早已不在职。
她只是勉强知道‘馨思殿’的掌事宫人姓姚而已,且不记得往日在宫里遇见过,所以也算是第一次照面。
至于其他‘馨思殿’的宫人,子尊就更不认得了。
子尊公主和冷月心被请着往殿内走去,冷月心虽然和姚公公从未说过话,但是她却认得。
而‘馨思殿’里鲜少外出的宫人们,冷月心也都眼熟面花,因为他们都是睿馨身边的人,有意无意间她会留意。
往内殿里进去的时候,子尊公主说:“今日叨扰了,不知道是否方便看望七皇兄?”
姚公公知道,子尊公主在御医司就一直守在旁边,所以恭敬道:“公主请便,只是主子还未苏醒。”
到了内殿门外,冷月心停住了脚步,说:“我还是在这里等,为妥。”
子尊公主听了,点头。自己是妹妹看望哥哥,自然可以进厅入堂,但是月心并不方便,所以冷月心只站在了苑内一处。
原本睿馨就躺在厅里的榻上,并未往内堂里抬,而姚公公和子尊公主进来的时候,看见床榻又往前挪了挪,更靠近殿门的位置。
想来应是乌姑姑和雾隐所为,乌姑姑知道冷月心不方便进来,所以希望能让站在院子里的她也能看见睿馨安然无恙,或许她可以稍微宽心一些。
姚公公自然不会道破。
子尊公主看见床榻近门,而门外有风,于是问:“就这样躺在厅里吗?再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姚公公道:“公主莫怪,才刚为殿下擦拭了,内堂正在加铺褥子,重新调整了,以方便伺候。”
看着睿馨趴在榻上,还在昏迷,和在御医司时候一样,并未见到好转,子尊一时又湿了眼圈。
几米外,站在院子里的冷月心,对着殿门侧身而立,遵循着应有的礼数。
此刻擅自进入皇子宫中已是破格,还好是陪子尊公主而来,也着实托了子尊的福,虽然只能在余光里看着他,但是冷月心已经感激涕零了。
但见他昏迷不醒的样子,又见门边的那盆醒目的血衣,冷月心还是有些不能自控,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只觉得心如刀绞。
见他这般模样,还不如平日里满嘴风花雪月的轻狂样子,至少那时的他,是安然无恙的。
片刻之后,见睿馨毫无动静,子尊公主道:“我们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就不多留了,若有需求或者紧急,可直接去找我,也可找睿宣。”
姚公公躬身道:“谢公主殿下,谢十三殿下。”
本朝公主虽然不多,但先朝甚至更早一朝的公主,姚公公却见识了不少,只不过不称‘本宫’而称‘我’的,只有子尊一位,她年纪虽然不大,但纯善的品誉已是宫中的佳话。
‘馨思殿’等人跪送公主离开,姚公公送至殿门外。冷月心始终没有表情的神色,姚公公也只能看见一抹寂静的身影。
书洇宫。
午膳过半的时候,九皇子睿宽和十皇子睿宜才回到母妃的宫中,进来后先向舅父冷相行了礼。
冷季冬也已从桌边起身,笑道:“不知两位殿下过来,先动了午膳,臣过失。”
冷贵妃连忙请冷相回座,说:“今日是家宴,兄长何必拘礼,他们两个虽然是皇子,但更是冷氏的晚辈、您的外甥。”
九皇子睿宽已经来到桌边,为冷相斟茶,说:“母妃说的极是,舅父不能经常过来,好不容易一家人一起用膳,子尊陪月心表妹去给太后请安了,原本也是要过来相聚的。”
说着,和睿宜在冷相左右两边坐下来。
冷季冬听了,吃惊道:“月心回来了吗?”
十皇子睿宜于是笑道:“我这个表妹可真有意思,从书院回来居然还没回家,直接就进宫来了。”
九皇子睿宽说:“听表妹的意思,好像是太后让她找什么书,又好像急用,所以来去匆匆。”
冷贵妃问:“太后年事已高,记性更不好了,怎会要找什么书?”
冷季冬于是关切道:“太后娘娘依然抱恙吗?”
十皇子睿宜于是告诉说:“舅父有所不知,昨日我们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管十九皇弟睿定叫太子,看起来在她老人家的记忆里,太子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但是片刻,又恢复了些神智,知道太子没去请安,但认不出睿定是谁了。”
九皇子睿宽说:“十九皇弟睿定最年幼,出生之前太后已经抱恙,没有印象也是情理之中。太后是时而混沌,时而清醒,所以应该是清醒的时候想起了什么,才让表妹去找书。”
冷季冬于是恍然道:“怪不得月心那天从宫学堂下课后,只给府里稍了话,直接就去书院了。”但是又问了另件事:“太子殿下只是偶尔不去请安吗?”
睿宽摇头道:“太子如果能够偶尔去请安,父皇就不会脸色那么难看了,如果不是父皇生气,太子基本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去请安。”
冷季冬听着,兀自陷入了沉思。
但是睿宜又讲了另一件事,神色严肃说:“母妃舅父,我们过来的时候,经过‘凤仪殿’外,宫人们聚了不少在那里,远远地看见殿内院子里跪着几十个宫女,领头跪着的应是安康,因她的衣裳与别不同,容易分辨。我们未作停留,但沿路都听得到宫人们的议论,说是二皇兄让皇后殿的宫女都跪在犀利的碎瓷上,院子的地上已经血肉模糊了一片,而且还有两个宫女已经撑不住责罚,当场毙命了。”
冷贵妃和冷季冬听此,都不由得惊讶,但皇后历来严苛,宫人丧命也非偶然,眼下只不过又再悲剧上演而已。
冷季冬只问道:“安康女官也被罚了?”
冷贵妃担心道:“安康是内宫的女官长,居然也不能幸免。”
睿宽说:“母妃,‘凤仪殿’宫女,一片啜泣悲凉。”
“莫要妄言。”冷贵妃立即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