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季冬却笑了,说:“梁御医这个人,古怪的很,是官又非官,与别不同,他只重医术,倘若不能离开御医司的病人,他是绝对不会抬手放行的,而且御医司是他的地盘,没他发话,谁能赶走病人。”
冷贵妃又问:“伤得很重吗,居然第一下就出血了?”
冷季冬于是告诉道:“只两下,七殿下那般清瘦,若是血崩成那般,恐怕大殿都出不去了。”
话落,冷季冬看了看四下,多余宫女都已退出,才低声又说:“娘娘知道‘馨思殿’的掌事总管是何须人也吗?”
冷贵妃的确不知,也很少熟络宫中的人脉,除了青绮带回的消息,她过得犹如世外桃源,与世无争。
冷季冬于是详解道:“是一位年迈的姚公公,多少年了,已经没人再提他的姓名,只这么称呼,但是有宫里的老人,出宫后无处赡养,被臣接至府中安养,才偶然间透露了一些往事。据说这姚公公是先皇时候伺候大殿的宫人,级别不高也不低,看起来碌碌无为的一生,但是,”说到此,冷季冬又凑近了些更低声音说道:“福泰是他的徒弟。”
听了,冷贵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冷季冬继续说道:“之所以没人知晓,是因为福泰总管以前不是这个名字,皇上给改的名,以‘福泰安康’为意,大殿的总管叫福泰,凤仪殿的总管叫安康,现在已正式定为官职称谓。”
又说:“宫人们没有亲人,徒弟相当于亲生子,所以既然有这层关系,在宫中却从不捅破,必定是有说道。”
冷贵妃听着,想了想,问:“会不会是因为关系不好,背信弃义的也不在少数?”
冷季冬尚不明晰,于是说:“只能旁观静待,详尽未知,宫里人多口杂,却无人提及,应是有些缘故。再说七殿下,能够活着长大,这其中自然也有奥妙。”
不必多言,冷贵妃自然知道无论是先皇后,还是现在的小章皇后,对七皇子睿馨都是除之以后快。
而听了兄长的这席话,对于睿馨,冷贵妃也稍稍宽心了。
午时。
子尊公主回到了‘实行殿’。
十一皇子睿实佯装入厕的时候,已经从锦行的口中得知了大殿中所发生的一切,锦行且又再出去往御医司打探去了。
此时十二皇子睿骞陪着,和冷月心在厅中坐着,他正调侃宫学堂的黎师傅,她听着,不苟言笑。
因为子尊被宣去大殿已有两个多时辰,而且公主上殿,必定事出有因,怕就怕还是昨夜的事,总是有人不肯放过。
只是睿馨和东宫素无瓜葛,冷月心也只能祈求这零星的侥幸了。但是子尊还是红着眼睛回来的,冷月心不禁心头一沉,知事态不妙。
子尊公主坐下来,半带哭腔地将早朝的事一一叙述的时候,十一皇子睿实也回来了,仔细地听着,佯装惊讶。
听说睿馨被打了,而且伤重,冷月心的身心不免一阵眩晕,她极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是呼吸已经短促,随时都要窒息的感觉,强烈的疼痛感压迫在她的心头,仿佛受伤的是自己。
十二皇子睿骞听罢讲述,早已从椅子里跳了起来,嚎道:“睿安是疯狗吗,乱咬无辜,七皇兄和东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被牵连?”
因为睿骞的大声骂道,睿实紧张地赶紧起身去关门,同时制止睿骞道:“你也要惹祸上身吗,一个皇子被杖责已经够了。”
睿骞却气不过,说:“兄弟相残的戏码这就要上演了,父皇还健在呢,哪日只剩我们了,就不是挨打了,先看看能否活到那时再说吧!”
“越发造次,竟说浑话,如果被别人听了去,你当真是不要命了。”睿实被吓得一头大汗。
子尊听着嘈杂,却提不起心劲来,对于宫中的兄弟情义,她的确感觉失望。
冷月心依然安静地坐在旁边,心里却正在大火熊燃。
睿实正劝着睿骞,门外宫人通报道:“主子,九殿下和十殿下到了。”
子尊听见自己的两个哥哥来了,于是奇怪道:“他们怎么来了?”
十一皇子睿实已经开门去迎。
九皇子睿宽已来到殿门前,问道:“大白天还关门说话,这一屋子的人也不嫌憋闷。”
说着话,兄弟两个前后进来,在子尊公主和冷月心的对面坐下来。
十皇子睿宜说:“刚才去宫学堂的时候,遇到传话的福泰总管,说是父皇赐了家宴,此刻舅父应已到了母妃殿了,所以我们来叫子尊回去,还有月心。”
子尊公主听了,当然欣喜,但是问冷月心说:“你进宫是为了太后,早上去的时候时辰尚早,太后宫的人让中午再去,这会儿是按照原计划去太后宫里,还是跟我们一起去赴家宴了?”
冷月心收敛了心情,泰然自若道:“原本就是为了送书进宫,都知我已进宫,中午若不去,应是不妥。既是家宴,自然以父亲和贵妃娘娘相聚为主,今日我不参与也无妨。”
九皇子睿宽道:“月心所言极是,你也经常进宫见母妃,今日应以太后宫为主。”
十皇子睿宜问:“太后她老人家又让你帮着找书了?原来如此,所以你才忽然去了书院,又匆匆而回。”
冷月心不置可否,只起身准备告辞。
九皇子睿宽、十皇子睿宜和子尊公主也一同走了。
‘实行殿’里忽然冷清下来,十一皇子睿实心里叹息,自己的母嫔只是嫔位,且从来没被赐过什么家宴,可谓差别,可谓可悲。
刚走出‘实行殿’,子尊又变卦了,跟哥哥们说:“我还是陪月心去见太后吧,今天被大殿宣来宣去的,还没去给太后请安呢。”
九皇子睿宽说:“也好,免得表妹一个人在宫中行走。”
十皇子睿宜问:“从太后宫回来,还去母妃那里吗?”
冷月心却有些神色恍惚,并未听见问话。
子尊于是催促道:“你们快回去吧,别让舅父等着急了,记得多给舅父端两杯酒,御赐家宴,实属难得。我和月心在太后宫要耽搁多久也说不准,太后很黏人的,到时候再说吧,如果晚了,我会送月心直接出宫回府。”
于是睿宽和睿宜往‘书洇宫’回去,而子尊和冷月心往太后宫走去。
子尊公主却一步三回头,在确定看不见哥哥们的背影后,才拉着冷月心往另条路走去,说:“我们绕路去太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