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波斯帝国对希腊发动侵略战争的背景和导火线

公元前500—前449年，波斯帝国发动了对希腊的侵略战争。这次侵略战争的背景、原因和导火线是什么？

自公元前558年居鲁士在波斯称王以后，波斯人打败了统治自己的米底王国，从而登上了世界历史的舞台。此后，它又相继征服了整个伊朗高原和小亚地区、中亚的若干地区，两河流域、叙利亚-巴勒斯坦地区和北非的文明古国埃及，还征服了巴尔干地区的色雷斯等地，成为古代世界第一个地跨亚非欧三大洲的大帝国。在波斯帝国对外征服的过程中，它与希腊世界也产生了尖锐的矛盾。

古代希腊包括欧洲南部巴尔干半岛南端的希腊大陆、爱琴海中的岛屿以及小亚西海岸地区的希腊人城邦。在公元前6世纪以前，小亚希腊各城邦是希腊世界最发达的地区，这里的农业、手工业、商业贸易和文化都很发达，它不仅同希腊世界，而且同近东各地和黑海沿岸都有很多的联系。希腊世界最早的哲学派别米利都学派就是在这里诞生的。直到波斯人统治初期，这里仍然是希腊世界文化最发达的地区。例如，著名的历史学家赫卡泰乌斯和希罗多德，著名哲学家泰勒斯、阿拉克西曼德等都是小亚的希腊人。毕达哥拉斯这位在哲学和数学等方面都有重大贡献的人物也是在波斯人统治下的爱琴海岛屿萨摩斯岛（在小亚西海岸附近）的希腊人。他们都可以说是波斯帝国的臣民。而且，希腊字母也是小亚的米利都人借鉴腓尼基字母而创造出来的。

波斯人与希腊的矛盾始于公元前6世纪中叶波斯国王居鲁士二世对小亚希腊人城邦的征服。在居鲁士于公元前546年征服小亚的吕底亚王国时，吕底亚曾首先向希腊的斯巴达求助。但斯巴达人的船队尚未来得及起航，就传来吕底亚已被征服的消息，因此，斯巴达人不得不中止援助。在居鲁士征服吕底亚以前，居鲁士曾让小亚各希腊人城邦自动归降，背叛吕底亚，但遭拒绝。在居鲁士征服吕底亚后，小亚希腊人（包括伊奥尼亚人和爱奥里斯人）各邦“立刻派使节到萨尔迪斯的居鲁士那里去，请求他以与克洛伊索斯（按：吕底亚国王）相同的条件接受他们为自己的臣民”[1]，但被居鲁士拒绝。小亚的希腊人城邦很快便被波斯人征服了。斯巴达人虽未出兵援助，但已与波斯人结了仇。波斯人派总督统治了包括小亚希腊人各城邦在内的整个小亚，不过，在波斯人统治初期，小亚希腊人各城邦继续维持了当地原来的地方自治机关，原来的僭主政治也依然在那里进行统治。

公元前530年，居鲁士死后，其子冈比西斯即位为王，他不仅巩固了居鲁士的征服成果，而且还征服了埃及，从而使波斯国家成为地跨西亚北非的大帝国。公元前522年，大流士取得了政权，成为波斯帝国的国王。他一方面在国内进行改革，调整了国内的关系，建立行省制度，缓和了国内的各种矛盾，加强了君主专制统治，增强了波斯人的军事实力；另一方面，在国外，他征服了印度河流域和巴尔干半岛的色雷斯地区，使波斯国家在很短的时期里便成为古代世界第一个地跨亚非欧三大洲的大帝国，囊括了西亚、埃及和印度这三大文明发源地。波斯帝国的政治经济实力极度膨胀。在这种情况下，波斯人的野心大概也极度膨胀了。因此，希腊成了它下一个征服的目标。

总体来说，波斯帝国与希腊世界的矛盾大约有三个方面：一是波斯人征服了色雷斯，严重威胁到希腊的安全；二是波斯人占领了赫勒斯滂地区，使希腊人进出黑海地区的通道受阻，虽然暂时波斯人未曾威胁希腊人，没说不让希腊的船只通过赫勒斯滂海峡，但一旦发生矛盾，波斯人就可以封锁海峡，那对希腊人来说影响就太大了，因为，希腊需要黑海地区的粮食、木材、奴隶及许多手工业原料，而黑海还是希腊许多城邦手工业产品的市场，所以，赫勒斯滂海峡对希腊人来说是生死攸关的；三是小亚希腊人是大陆希腊人的同族，小亚希腊人被波斯人征服，大陆希腊人不能不对他们的处境表示同情，等等。

作为战争导火线的是公元前500年的小亚希腊人的起义（或称米利都起义）。小亚的希腊人为什么起义？大概有这样几个原因：在政治上，虽然波斯征服者没有触动原来的地方自治制度，但毕竟这里的希腊人失去了先前的独立，即使人们的民族意识还不十分强烈，但不可能毫无感觉，后来那么多的希腊人参加起义就说明了这一点。那里原来的统治者也绝不会感到痛快。例如，米利都的僭主阿里斯塔哥拉的岳父希斯提亚，原来是米利都的僭主，后来被大流士俘虏到苏撒去，名义上是作为大流士的顾问，实际上是被软禁了起来，试问他能痛快吗？他们心里一定时刻想着赶走波斯人。后来小亚希腊人的起义是由他们鼓动起来的，就是一个证据。

在经济上，小亚希腊人所在的行省按大流士的规定，每年要缴纳400塔兰特白银作为赋税，此外还要缴纳其他的苛捐杂税等，不能不说是沉重的负担。因此，包括手工业者、海员、商人在内的很多阶层的居民都参加了起义。

起义是怎么起来的呢？公元前500年，爱琴海上的昔克拉底斯群岛中的那克索斯岛上的民主派推翻了贵族派的统治，贵族派请求米利都的僭主阿里斯塔哥拉帮助他们恢复自己的政权。阿里斯塔哥拉想通过帮助那克索斯的贵族来扩大自己的统治范围并讨好波斯人。他向波斯帝国驻吕底亚总督阿尔塔弗伦提出共同远征那克索斯。但由于种种原因远征遭到失败，希罗多德说，阿里斯塔哥拉因担心受到波斯人的惩处，便决定起义反对波斯人。他在得到了他的岳父希斯提亚（他当时被软禁在波斯首都苏撒）的支持后，便鼓动米利都人起义反对波斯人的统治。[2]在一次会上，一个名叫狄奥尼修斯的人说：

伊奥尼亚人，我们当前的事态，正是处在我们是要作自由人，还是作奴隶，而且是逃亡的奴隶的千钧一发的决定关头了。因此如果你们同意忍受困苦，你们当前会尝到苦头的，但是你们却能够战胜你们的敌人而取得自由。但如果你们仍然这样闲散和不加整顿，我看就没有任何办法使你们不因背叛而受到国王的惩罚了……[3]

起义开始于公元前499年的秋天。起义开始前，米利都人在是否应起义的问题上有过争论。希罗多德说，虽然多数米利都人同意起义，但赫卡泰乌斯（历史学家）却不同意。他的主要理由是，波斯帝国太强大，“他向他们历数臣服于大流士的一切民族以及大流士的全部力量，因而劝他们最好不要对波斯的国王动武”[4]。但他的意见未被采纳，起义还是爆发了。起义得到了小亚希腊人的广泛支持，多数城邦加入了起义的队伍，大概也包括希罗多德的故乡哈里卡尔那索斯在内。

起义爆发后，阿里斯塔哥拉放弃了僭主的权力，将其交给了公民大会。公民大会选举阿里斯塔哥拉为起义的军事领导人，并号召所有的希腊人为反对波斯人的统治而斗争。那些被派去攻打那克索斯的舰队上的士兵在返回米利都后也积极参加了起义。

起义者还积极寻求大陆希腊人的帮助。阿里斯塔哥拉先去了斯巴达，因为当时它是希腊各城邦中实力最强大的。他请求斯巴达人去把小亚的希腊人从波斯人的奴役下解救出来。但斯巴达人经过再三考虑之后决定拒绝派人去支援起义。[5]于是，阿里斯塔哥拉又去了雅典。雅典的许多当权者也反对支援小亚的起义（因为在此前，在公元前507年，雅典为使自己免受斯巴达的侵犯而同波斯人签订了协议，该协议要求雅典给予波斯“土和水”，即雅典承认波斯国王的最高权力），但经过努力，阿里斯塔哥拉终于说服了雅典人，获得了雅典人给以帮助的保证。但雅典人派了不过20只船去支援起义者。[6]这虽然是杯水车薪，对起义者没起到什么支援作用，因为对于像波斯这样强大的国家来说，这点舰队是微不足道的，但却得罪了波斯人。

起义者攻占了原吕底亚首都萨尔迪斯的一部分，波斯驻该地的总督阿尔塔弗伦同卫戍部队一起退到了未被希腊人攻占的内城。吕底亚人同波斯人站到了一起，反对起义者。

波斯人调集了大量军队到吕底亚，起义者放弃了萨尔迪斯，退到了以弗所。公元前498年，在那里的起义者被波斯人彻底打垮，起义残部四散回到自己的城市。公元前496年，雅典亲波斯的阿尔克麦奥尼德集团执掌了雅典的政权，他们撤回了派往小亚支援起义的雅典舰队。余下的起义者陷于孤军奋战的境地。但他们并没有气馁，米利都人在赫卡泰乌斯（他在开始时虽然反对起义，但起义开始后，他却积极地支持起义）的倡导下，动用了阿波罗神庙的宝库，建造了自己的舰队，夺取了赫勒斯滂地区的拜占廷和其他城市，后又转到塞浦路斯。那里的希腊人站在了起义者一边，尔后，波斯人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平定了这里的起义，重新控制了塞浦路斯。公元前494年春天，波斯人围困了起义的米利都城，是年秋天，该城被攻占，起义遭到失败。

起义失败后，小亚希腊人各城邦在政治、经济等方面都发生了明显变化。在经济上，由于对外贸易大为削弱，小亚的经济地位逐渐让位给了大陆希腊；在政治上，虽然许多城邦的僭主政治被民主政治所取代，但波斯人对这里的控制也加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