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阿育王的统治(1 / 1)

一、阿育王崇佛

阿育王是频头沙罗的一个妃子之子,孔雀王朝第三代国王。据《阿育王传》卷第一《本施土缘》说,他是通过政变而成为国王的。原来其父并不喜欢他,派他去平定呾叉始罗的人民起义时,给他的“唯有四兵,无有刀杖”。频头沙罗晚年,呾叉始罗再次起义,王子苏深摩(亦作宿尸魔)被派去镇压,但未能完成任务,致使频头沙罗“即生疾病”。他立苏深摩为太子,并改派阿育王去镇压起义。但阿育王的谋士让他装病,“诈称阿输伽(即阿育王)得吐血病,不胜征伐”。频头沙罗病情加重后,阿育王趁太子不在,挟天子以令诸侯,在频头沙罗死后,抢先即了王位,以其谋士罗提掘多为相,并杀了王位继承人苏深摩:

……花氏城频头莎罗子名宿尸魔。时瞻婆罗国有婆罗门,生一女宝。相师占言:“必为王后,为王宠爱。当生二宝子,一者当作转轮圣王四分之一,二者出家当得罗汉。”婆罗门闻,极大欢喜。便将是女至花氏城,众宝璎珞,以庄严之,嫁与频头莎罗王为妻。王即纳娶,置于后宫……共相爱乐,而生一子。母言:“我忧患尽除,即为作字,名阿恕伽。”阿恕伽者(晋言无忧),复生一子,名为尽忧。阿恕伽身体粗涩,父不爱念。频头莎罗,亦于诸妃,多生子息,集诸相师,相诸子等。有一相师,名宾陵伽婆嗟,王语此相师:“占我诸子,谁中为王。”相师答言:“王将诸子,向金地园,就彼相之。”王与诸子至金地园中。母敕阿恕伽言:“今王相子于金地园,汝亦可往。”阿恕伽言:“王不爱我,何为至彼?”母复告言:“汝当必去。”阿恕伽言:“我去之后,送食与我。”即辞而去。出花氏城,见辅相子罗提掘多。罗提掘多问阿恕伽言:“欲何处去?”答言:“王集诸子,诣金地园,我今欲往。”尔时掘多乘一老象,语阿恕伽言:“可乘此象。”阿恕伽即乘此象,向金地园,即到园所,从象而下,于诸子边,在地而坐。诸子皆食种种肴膳,阿恕伽食粳米饭,盛以瓦器,用酪和之,渴则饮水。王语相师言:“和上,愿相诸子,我死之后,谁中为王。”相师念言:“阿恕伽者,必应为王。我答王言,彼应王者。王不爱之,必当杀我。”便答王言:“不中说名字,可说形相。其所服用事第一者,相应为王。”诸王子等各自以乘第一乘,坐第一坐,食第一食,用第一器,饮第一浆。阿恕伽念言:“我应为王,所以者何?象为第一乘,地为第一座,粳米为第一饭,瓦器为第一盛,酪为第一味,水为第一浆。以是义故,我应为王。”相师相已,王将诸子,还入城中。相师语阿恕伽母言:“阿恕伽必得为王。”母语相师言:“且莫复道,并远藏避,如护身命。待阿恕伽得绍王位,汝可来出。”

频头莎罗王以得叉尸罗城叛逆不顺,即遣阿恕伽往讨彼国,唯与四兵,不与刀杖。时阿恕伽受命,即出华氏之城,左右人言:“无有刀杖,如何得共怨敌斗战?”阿恕伽言:“我有福力,应为王者,所须刀杖,自然当有。”作是语已,地神开地,授刀杖与。遂便前进,四兵围绕,到得叉尸罗国。国中人民,闻阿恕伽来,自然归伏,庄严城池,平治道路,各各持瓶,盛满中物,以花覆上,名为吉瓶,以现伏相,半由旬迎,而作是言:“我不叛于王,亦不叛王子,唯逆王边诸恶臣耳。”供养恭敬,随从入城。人民调顺,还来归国。王复遣阿恕伽罚佉沙国。彼国人民,承迎调顺,如前无异……渐渐征罚,四海之内,悉皆归伏。

阿恕伽兄,名苏深摩者,方入花氏城。第一辅臣,复欲出城,道中相逢。辅臣头秃落,苏深摩戏笑,故以手打辅臣头。辅臣念言:“此王子者,未绍王位,便用权势,殴我头上,若绍王位,必当以刀而斩我首。”即向五百辅相说苏深摩过状,言不中为王,唯阿恕伽者相师记言当作转轮圣王四分之一,我等诸臣应共立之。后得叉尸罗国为恶臣所教,复还叛逆,王即遣苏深摩往彼讨之。苏深摩到,不能令彼人民调顺。频头莎罗王闻其不能调伏彼国,即生疾病,便敕诸臣,唤苏深摩,以为太子,令阿恕伽而往讨罚。时辅臣为其作计,便以黄物涂阿恕伽身,以罗叉汁洗盛而弃之,诈称阿恕伽得吐血病,不任征伐。尔时频头莎罗王疾病唯笃,余命无几。辅相庄严阿恕伽已,而白王言:“请当立阿恕伽为王,以理国事。苏深摩来,当还废之。”阿恕伽念言:“我若有福德,力应为王者,天当以天缯结我顶上。”作是语已,应言即结。王见阿恕伽天缯结顶,极大瞋恚,沸血从面出,而便命终。立阿恕伽为王,罗提掘多作第一辅相。苏深摩闻父王命终,阿恕伽得立为王,心生忿怒,还花氏城。阿恕伽闻苏深摩来,严备一大力士置第一门下,第二力士置第二门下,第三力士置第三门下;置罗提掘多东门之下,阿恕伽而自当之;置机关白象,象上画作阿恕伽像,周匝四边,造大火坑,粪草覆上。苏深摩来,向第三门下,罗提掘多语苏深摩言:“今阿恕伽在东门下,从彼入去,若得入者,即为汝臣,若不能害阿恕伽,从此门入,亦无所能。”于是苏深摩即往东门,直趣象上,欲捉阿恕伽,不觉堕于火坑而自灭没。时苏深摩有一力士,名曰贤踊,将数万军众入于佛法中,出家得阿罗汉道。

阿育王即位之初,众臣“轻蔑阿恕伽”,“阿恕伽密欲治之”,于是便借一点小事而杀“五百大臣”:

诸辅相大臣轻蔑阿恕伽。阿恕伽密欲治之,即语诸大臣斫取好花果树围于棘刺。大臣白言:“由来正闻以诸棘刺围花果林,不闻以好花果之树以围棘刺。”乃至三敕,臣固不从。王极瞋恚,即便杀此五百大臣。

后又借故杀了宫中的500宫女,《阿育王传》说:

更至后春时,(阿育王)与诸宫人共相围绕,至园林间。有树名阿恕伽,华极可爱。阿恕伽以此树与己同名,爱念此树。阿恕伽身体粗涩,诸婇女等以阿恕伽身体粗涩,情不爱敬,不喜亲近,伺其眠时,园中游戏,见阿恕伽树,即时折其花枝。王于眠觉,见树毁坏,问左右言:“谁毁此树?”答言:“宫人毁之。”王大忿怒,捉五百宫人,绕树烧杀。举国人民,皆称暴恶,遂号名为恶阿恕伽。

阿育王还听信罗提掘多的主张,设立了“人间地狱”。时罗提掘多向阿育王建言:

“自行杀害,非王所宜。王今应当简选恶人,以治有罪。”王可其言,即便遣使,募觅恶人。于国边陲山下,有一织师,生育一子,名曰耆梨,为人极恶,骂父骂母,手则挈网,脚则顿机,毒涂草叶,虫兽触者,无不即死。凡是众人,称为大恶。举国号之,为恶耆梨。使往其所,语耆梨言:“汝能为阿恕伽王治罪人不?”耆梨答言:“天下恶人,使我治者,犹故能为,何况一阿恕伽,岂可不能?”使闻此语,具以启王。王即召之。耆梨闻使来召,即辞父母。父母不听,即便杀之。使问耆梨:“何以故迟?”耆梨答言:“父母不听,我乃杀之,以是故迟。”于是随使见王,而白王言:“为我作狱,极令严峻,使可爱乐。”作狱已竟,名“爱乐狱”。又白王言:“若有人入,要不听出。”王即听可。

时彼恶耆梨,往到鸡头末寺。时彼寺中,有一比丘,诵恶婴愚经言:“憙镬汤者,以碓捣之;喜碓臼者,以镬煮之。在地狱中,吞大铁丸,融铜灌口。”闻是语已,即自念言:“我狱城中,亦当作此。”

时有长者夫妻,相将入海采宝。到于海中,生一男儿,即为立字,名之为海。经十二年,乃出于海。逢五百贼,窃其财物,杀害长者。于是子海便出家学道,展转乞食。至华氏城,不识村落,入爱乐狱中,而作是言:“外相可爱,内如地狱。”便欲出去。耆梨不听,语比丘曰:“如今于此,当受死罪,如何欲出?”比丘闻已,即便大哭。耆梨问言:“何为大哭,如婴儿也?”比丘答言:“我不畏死,而作是哭。畏失善利。何以故?我新出家,未证道法。人生难得,佛法难值,是故哭耳。”耆梨言:“王先听我,入此城者,不令使出,必索治罪。”比丘言:“活我七日,随汝杀之。”即便听许。

时阿恕伽王见其宫人共他男子有爱著语,便生瞋恚忿,付爱乐狱。耆梨寻时,即以碓捣,杵下打头,眼睛脱出。比丘见已,得厌恶心,而作是念:“呜呼大悲,所言诚谛。说色危脆,犹如聚沫,不坚速朽,无有暂停。端正容貌,今安所在?好颜薄皮,亦具败坏。怪哉生死,婴愚所乐,非是圣法,见此境界,不没有悔。”于是比丘通夜观察,断众结使,得成须陀洹果。如是精勤,乃至复获阿罗汉道。已满七日,耆梨语言:“七日已过,八日欲出,可受刑罚?”比丘答言:“我夜已过,我日已出,利益时到,随汝刑治。”……便设大镬,以水置中。脂膏血髓、屎尿秽恶,俱充满之。即以比丘,提掷著中,下然大火,薪草欲尽,不能令热。于是耆梨瞋然火者,以杖打之。手自著火,薪柴都尽,亦复不热。又以屋椽。涂苏众叠,悉然使尽,水冷如故。怪其所由,便看镬中,见向比丘,结跏趺坐,坐千叶莲花上。尔时耆梨,甚惊所以,便往白王,王即来看,坏墙而入。一切人民,随从王者,数千亿万,观此比丘。是时比丘,见无量众,应受化者,皆以聚集,即从镬出,衣服洁净。一切大众,无不睹见,踊身虚空,作种种变。身上出水,身下出火。譬如大山,显于虚空中。王见此已,生希有心,瞻仰恭敬,合掌观察,而作是言:“今此比丘,同与我等,俱禀人身,威德尊妙,出过世表,踊在虚空,现大神足。我今未解,唯愿善说,便得了知,汝之圣事,随我力能,而当服习。”

尔时比丘,知阿育王是大檀越,必能分布佛之舍利,饶益天人。时佛说言:“我是大悲断结使者,佛之法子,于三有中,已得解脱。为调御者所调,为寂灭者所灭,为解脱者所解。大王当知,佛亦记汝,将来佛灭百年后,王华氏城,号阿恕伽,转轮圣王四分之一,为正法王,广分舍利,而起八万四千宝塔。王今乃返,造大狱城,如似地狱,残害百千众生之命。大王,汝今应当施于一切众生无畏,亦复应当满足佛意。人中帝释,必施无畏,起悲悯心,分布舍利,广作真济。”王闻是语,于佛法中,深生信悟,合掌恭敬,十力之子,而作是言:“我先所作,极有罪过,听我忏悔,今皈依佛,皈依如来,所说胜法,当开福业,庄严大地。”尔时比丘,即乘空出。王亦欲出,恶耆梨言:“王先与我有要,入此狱者,尽不听出。”王便语言:“欲杀我耶?”答言:“欲杀。”王言:“汝为先入,我在前入耶?”答王言:“我在前入。”王言:“汝在前入,应前受罪。”王即遣人捉耆梨置胡胶舍中,以火烧杀,坏爱乐狱,施众生无畏……

法显的《佛国记》中记载了关于阿育王设人间地狱的事情:

王自念言:“鬼王尚能作地狱治罪人,我是人主,何不作地狱治罪人耶?”即问臣等:“谁能为我作地狱主治罪人者?”臣答言:“唯有极恶人能作耳!”王即遣臣遍求恶人,见泄水边有一长壮,黑色、发黄、眼青,以脚钩兼鱼,口哹禽兽,禽兽来便射杀,无得脱者。得此人已,将来与王。王密敕之:“汝作四方高墙,内殖种种华果,并好谷池,庄严校饰,令人渴仰。牢作门户。有人入者辄捉,种种治罪,莫使得出……”[2]

玄奘的《大唐西域记》中关于这个“人间地狱”记载说:

初,无忧王嗣位之后,举措苛暴,乃立地狱,作害生灵。周垣峻峙,隅楼特起,猛焰洪炉,铦锋利刃,备诸苦具,拟像幽途,招募凶人,立为狱主。初以国中犯法罪人,不校轻重,总入涂炭。后以行经狱次,擒以诛戮,至者皆死,遂灭口焉。时有沙门,初入法众,巡里乞食,遇至狱门,狱吏凶人擒欲残害。沙门惶怖,请得礼忏,俄见一人,缚来入狱,斩截手足,磔裂形骸,俯仰之间,肢体糜散。沙门见已,深增悲悼,成无常观,证无学果。狱卒曰:“可以死矣。”沙门既证圣果,心夷生死,虽入镬汤,若在清池,有大莲花而为之座。狱主惊骇,驰使白王,王遂躬观,深赞灵佑。狱主曰:“大王当死。”王曰:“云何。”对曰:“王先垂命,令监刑狱,凡至狱垣皆从杀害,不云王入而独免死。”王曰:“法已一定,理无再变。我先垂令,岂除汝身?汝久滥生,我之咎也。”即命狱卒,投之洪炉。狱主既死,王乃得出,于是颓墙堙壍,废狱宽刑。[3]

此地狱在什么地方?据玄奘《大唐西域记》说在邬阇衍那国:“邬阇衍那国,周六千余里,国大都城周三十余里……去城不远有窣堵波,无忧王作地狱之处。”[4]

阿育王统治时期,不断进行扩张战争,战争的规模极大,尤其是同羯陵伽的战争不仅规模最大,也最为惨烈。据他的诏令铭文说,在对羯陵伽的战争中“有15万人和牲畜被俘并从这个国家带走,有10万人死于疆场,更有数倍于此数者死亡于战祸”。这些战争的结果是几乎整个印度半岛得到了统一。但南部印度的迈索尔地区没有处在他的统治之下,这个地方有朱罗王国、潘迪亚王国、基腊罗普特拉王国和萨蒂亚普特拉王国存在。[5]

在征服羯陵伽后,阿育王表示悔恨,并说要放弃杀戮性的战争:“征服羯陵伽国以后,天爱见王便一心致力于践行正法所要求的种种责任……这是由于天爱见王对于征服羯陵伽国感到了悔恨的缘故。”“我的儿子和曾孙们将不再把新的武力悬为值得向往的目标……”据他的诏令铭文说,在征服羯陵伽后,他的国内外政策均发生了变化,因为“在征服被征服的国家时,在那里出现屠杀、死亡与把人掠为俘虏,那是残忍的和严重的罪行”。于是,他决心实行正法。所谓正法,包括“少行不义,多做善事,慈悲、慷慨、真诚纯洁”。据他刻在石柱上的诏令铭文看,就是放弃杀戮性的战争、主持公道、尊重师长、讲道德,政府官员要秉公办事、积极办事、不懒散倦怠。关于实行正法的方法,一是按照正法的原则加强制约,二是说服规劝。他自己也努力专心研究道德,喜爱道德,宣扬道德,并皈依了佛教。而据前述《阿育王传》,他之所以皈依佛教,是因为一个小和尚显示了自己的功力,使阿育王受到教育,从而皈依了佛教,并曾经去圣地即释迦牟尼的老家朝拜,在那里竖立纪念石柱,在石柱上注明释迦牟尼生于该地。石柱高四五丈,宽二尺多,磨制光滑,其柱头雕刻精美,反映了当时的工艺水平。他豁免了佛陀出生地的部分税收:“由于世尊佛陀诞生在这里,所以他下令豁免蓝毗尼村的土地年贡,并废除普通税率,厘定只交收成的1/8。”

阿育王的所谓正法在他留下的很多诏令铭文中反映了出来,这些诏令铭文刻在山岩上、石柱上、洞壁上,为研究他统治时期以及整个孔雀王朝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外交、民族、宗教政策等提供了十分重要的第一手资料。

第十二号诏令铭文(沙巴兹格尔西文本)说:

天爱喜见王以种种布施和礼遇对各派宗教团体的人表示敬意,无论他们是出家行者,还是居家俗人。但是,天爱王认为施赠礼物和敬重他人尚不及如下一事更有价值,那就是使正法的基本精神在一切教派的信徒中发扬光大。

正法基本精神的发扬光大可以表现在很多方面,而它的根本所在则是出言谨饬,就是说,不在不当的场合称扬自己的教派或贬低别人的教派;不论情况如何,即使场合允许,说话也要保持适当的节制。相反,每一个人倒是都应该在所有的场合,并以一切方式对别人的教派给予充分的尊重。

倘若一个人这样做了,他便不仅促进了自己教派的发展,而且也使别的教派得到好处。但是,假如一个人不这么做,他便不仅败坏了自己的教派,而且也损害了别的教派。毫无疑问,一个人如果仅仅因为自己隶属于某一教派,就称扬本派而贬低别派,以期为本派增光,他就会由于这种行为而严重损害自己的教派。所以,出言谨饬才是值得表扬的,因为人们理应学习和尊重别人的法的基本原则。

天爱王的真实心愿是所有各派的人们都能广泛了解不同宗教的学说,从中学到纯粹的知识。应该把下面的话告诉那些只顾自己而不管其他教派的人:天爱王认为如下一事比施赠礼物和敬重他人更有价值,那就是使正法的基本精神在一切教派的信徒中发扬光大。

我的很多官员都在积极工作,以实现这一目标。他们之中有主持正法事务的摩诃马陀罗,有监管皇室女眷诸事的摩诃马陀罗,有负责我的牛群和牧场的官员以及其他官员。他们活动的结果正如我的期望一样,一方面促进了各个教派的发展,一方面又增加了正法的荣光。[6]

公元前253年,阿育王召集佛教高僧,在首都华氏城举行了佛教史上的第三次结集。据说阿育王在华氏城的鸡园寺供养了上万的出家人,许多非佛教徒也混杂其中,弄得很不团结,所以引起了重新结集。其目的是整理三藏,统一佛教的教义,解决佛教在传播过程中因对教义的不同理解而产生的分歧,把教义固定化,编纂整理佛经。参加结集的有上千人。据说这次结集的成果是编辑了一部《论事》,所谓“论事”就是议题,把各派不同的论点罗列出来,总计有千条之多(不过,现存只有200多条)。阿育王还到处修建窣堵坡(塔),刊刻诏令,以宣扬佛教。他把佛教定为国教,并派遣佛教僧团到国外去宣传佛教。在他的诏令石刻中说,他派了5个使节到地中海东岸诸国宣传法治,而在佛教的资料中却说,有十几个上座部分成几批被派遣出去宣传佛教:东到了金地(即今之缅甸东部),西到西北印度和国外的大夏等地,南到狮子国(即今之斯里兰卡)(按:事见南传佛教的《善见律》)。阿育王虽然对佛教特别重视,但又要求对别的宗教也要尊重:“不在不当的场合称扬自己的教派或贬低别人的教派……每一个人倒是都应该在所有的场合,并以一切方式对别人的教派给予充分的尊重。”阿育王也派遣了一个叫作末阐提的人到犍陀罗去传教。他在娑罗睹进行了第一次传教活动,使一些人成为佛教徒。现在这里是个小村庄,名叫拉奥尔,著名梵文文法学家帕尼尼就诞生于此地。

附:佛教史上的第三次结集

由上座大迦叶主持编纂的真正达磨称作上座达磨。在最初的100年间,上座派是一个统一的派别。但是后来出现了其他学派。1万名异端比丘被举行第二次结集的长老们征服后,创立了名叫大众部的派别。[7]

在此基础上出现了鸡胤部和一说部。从鸡胤部中分出说假部和多闻部,又从这些部分中分出制多山部。除了加上大众部在内的这六部以外,还有两个派别与上座部的信徒们分道扬镳:化地部和金刚子部。而法上部和贤乘部、六成部、正量部和犊子部也同样离开了上座部的信徒们。化地部又分成两部分:说一切有部和法藏部。从说一切有部又分裂出饮光部,从这些派别中又兴起经量部,最后又分出经部。加上上座部共12个派别,此外加上那6个派别,共18部。

这样,在第二世纪出现了17个派别,以后又出现了其他派别。雪山部,王山部,义城部,东山部,西山部和金刚部这六者是阎浮提洲从其他派别分离出来,法乐部和海部在锡兰岛也从其他派别分离出来。

这里就结束了阿阇梨派别的史话。

迦腊索伽有10个儿子,他们统治了22年。以后9个难陀相继为王,他们也统治了22年。

后来有一位出身高贵的孔雀族的光荣青年,名叫旃陀罗笈多,他怀着满腔仇恨杀死了第九个难陀——丹那难陀。[8]于是婆罗门阇那迦为他行涂油礼,把他立为阎浮提洲的国王。

他统治了24年,他的儿子频头沙罗统治了28年。频头沙罗有101个光荣的儿子;阿育王在勇猛、智慧、威力、神效等方面都比其他人高出一筹。他杀了同父异母所生的99个兄弟后,赢得了整个阎浮提洲的独裁君权。请记住,从世尊涅槃到阿育王进行登基献祭仪式中间相隔218年。

阿育王取得独裁统治4年之后,以国王的身份在华氏城举行献祭。献祭后他的命令立刻远播四方,上达碧空,下及黄泉。

渐渐地,诸神带来了8人担的阿耨达湖水;国王将水分给他的臣民。诸神从喜马拉雅山带来了足以供数千人洁净身躯用的纳加蔓藤,同时又带来了色香味俱佳的樱桃、李子和芒果这些有利于健康的果子。天神带来五彩缤纷的衣服,做头巾用的黄色布料,还有六牙湖的圣水。众龙从龙王国带来了没有一个线缝、颜色像茉莉花一样的织物,还有神圣的荷花、洗眼剂和药膏;鹦鹉天天从六牙湖衔来稻谷,总数可达9万马车。老鼠使这些稻谷脱去外皮,成为粮食,并以此供应皇室。蜜蜂不停地为他采蜜,熊为他挥舞着铁锤制造铁器。迦陵频伽鸟(美声鸟),声音优美悦耳,来为国王演奏欢乐的音乐。作为神圣的国王,阿育王提拔他最年幼的与他同一个母亲的弟弟蒂沙为副王。

阿育王献祭的故事到此结束。

(阿育王的)父亲对6万名精通婆罗门教义的婆罗门很友善,他供养了他们3年。但是当他看到他们在分配食物时缺乏自我控制的情景,便对大臣们说:“我将按照我的选择来供给他们食物。”这位精明的国王吩咐大臣把不同学派的追随者带到他面前,把他们集中起来考试,并给他们吃的,然后让他们回去。

有一次,当他们站在窗前,看见一位安静的苦行者沙弥尼拘律陀沿着大街走去,便对他产生了很友好的感情。这个青年是须摩那王子的儿子,频头沙罗所有儿子中最年长的一个。

当频头沙罗陷入病魔困扰之时,阿育王离开了父亲任命他统治的优禅尼来到华氏城,并掌握了该城的大权,在他父亲死后,他派人杀了他的长兄,使自己成为这座宏伟城市的独裁者。

须摩那王子的妻子名字也叫须摩那,她怀孕时从东门逃跑,来到旃荼罗村,在那里尼拘律陀树[9]保护神呼唤她的名字,并建造一间小屋送给她。就在那天,她生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她给儿子取名尼拘律陀,以表示对保护神的感谢。当旃荼罗首领看到这位母亲时,便把她当作自己的妻子,对她以礼相待达7年之久。后来,当长老摩诃伐汝那看到那个男孩相貌不凡时,这个阿罗汉询问了他的母亲,并且授予他圣职。就在那间他们为他剃度的房子里,他成了阿罗汉。然后他去看望他的母后,他从南门进入这座宏伟的城市,当他沿着通往村子的路走去时,他经过国王的宫殿。国王不但对他庄重的举止感到满意,而且因为他们从前曾生活在一起,更对他产生出特殊的好感。

从前,有3个兄弟靠卖蜂蜜为生;通常是一人卖蜜,两人采蜜。有一天,一个辟支佛[10]受了伤;另一个辟支佛想为他去寻找蜂蜜,他沿着平时常到城里去化缘的那条路走着。一位到河边打水的少女看见了他。当她得知他想寻找蜂蜜时,用手指着一边说:“先生,那边是蜂蜜店,去那儿吧。”

这位蜂蜜商怀着虔诚的心给那位化缘的辟支佛盛了满满一碗蜂蜜,当他看到蜂蜜从碗边溢出,淌到地上时,他充满信心地祝祷,“但愿由于这个礼物我能获得阎浮提洲的独裁统治,但愿我的命令也能远播四方,上达碧空,下达黄泉。”当蜂蜜商的哥哥们回来时,他对他们说:“我给了一位辟支佛蜂蜜;当然蜂蜜也是你们的,所以希望你们同意我的做法。”长兄勉强地说:“那一定是个旃荼罗[11],因为旃荼罗总是穿黄衣服。”二哥说:“去你的辟支佛吧!”但当他答应让他们分享由此得到的报答时,他们也就同意了。于是那位曾给辟支佛指出蜂蜜店的少女一心想成为正宫娘娘,因此盼望自己长得更加美丽,肢体格外匀称。

阿育王就是提供蜂蜜的人,王后阿沙母帝米塔就是那个少女,尼拘律陀就是说“旃荼罗”的那个人,蒂沙就是说“去你的辟支佛”的那个人。说“旃荼罗”的尼拘律陀(为赎罪)在一个旃荼罗村住下,但由于他渴望解救,在第七年时他得到了解救。

国王对尼拘律陀产生了好感,传唤他以最快的速度来见他;但他却很沉着很平静地去那里。国王对他说:“亲爱的,坐在适当的位置上吧。”因他看到王座附近没有其他比丘,就走近国王宝座。当他向御座走去时,国王心想:“今天这个沙弥在我的王国里将成为君主。”在国王的搀扶下,这个比丘登上了宝座,坐在白色华盖下的御座上。看到他坐在那里,阿育王很高兴,因为自己赐给他应有的地位。当他把为自己准备的食物给了他,使他精力恢复时,他问这个沙弥有关正觉者所讲的教义,于是这个沙弥就向国王讲述了“不放逸品”[12]。

当这位君主得知他已赢得了世尊的教义,就对尼拘律陀说:“亲爱的,我给你八种永恒的供应品。”他回答说:“我将把这些献给我的夫子。”当他再次得到8种供应品时,他把这些给了他的老师;当他第三次得到这些东西时,他把它们送给了僧团。当他以后又得到8种供应品时,他心领神会地答应收下。次日,他与32名比丘一起上路了,他已经受到国王的亲自招待,也已经为这个统治者布了道,他用自己避难和戒律方面的经验使国王的权力得到了巩固。

沙弥尼拘律陀拜访国王的故事就到此结束。[13]

从阿育王的铭文可以看出,在他统治时期,比较重视国内建设,如打井、开渠、种树、保护野生动物、不因祭祀和宴请而杀生、发展人和畜的医药事业等。他的铭文中说:“在天爱见王(即阿育王)版图内的每一块地方……都安排了两种医疗设施,即人用的医疗设施和动物用的医疗设施。凡是缺乏益人益兽的药草的地方已经派人将它们引入并加以栽培。在大路上,我还派人凿了很多井,种了很多树,为的是给人和动物享用。”国王不杀生,其他的人包括国王的猎手和渔夫在内,也都放弃了渔猎:“在这里不准杀生献祭,也不准举行宴乐和集会,因为天爱见王在宴乐集会中看到了种种弊端。”

据大乘佛教的资料记载,阿育王晚年十分不幸。他处于第二个王后帝失罗的控制之下,她弄瞎了他的爱子俱那罗的双眼。

此太子正后生也,仪貌妍雅,慈仁夙著。正后终没,继室憍**,纵其昏愚,私逼太子,太子沥泣引责,退身谢罪。继母见违,弥增忿怒,候王闲隙,从容言曰:“夫呾叉始罗国之要领,非亲子弟,其可寄乎?今者,太子仁孝著闻,亲贤之故,物议斯在。”王惑闻说,雅悦奸谋,即命太子,而诫之曰:“吾承余绪,垂统继业,唯恐失坠,忝负先王。呾叉始罗,国之襟带,吾今命尔作镇彼国。国事殷重,人情诡杂,无妄去就,有亏基绪。凡有召命,验吾齿印。印在吾口,其有谬乎?”于是太子衔命来镇。岁月虽淹,继室弥怒,诈发制书,紫泥封记,候王眠睡,窃齿为印,驰使而往,赐以责书。辅臣跪读,相顾失图。太子问曰:“何所悲乎?”曰:“大王有命,书责太子,抉去两目,逐弃山谷,任其夫妻随时生死。虽有此命,尚未可依。今宜重请,面缚待罪。”太子曰:“父而赐死,其敢辞乎?齿印为封,诚无谬矣。”命旃荼罗抉去其眼。眼既失明,乞貣自济,流离展转,至父都城。其妻告曰:“此是王城。嗟乎,饥寒良苦!昔为王子,今作乞人!愿得闻知,重伸先责。”于是谋计,入王内厩,于夜后分,泣对清风,长啸悲吟,箜篌鼓和。王在高楼闻其雅唱,辞甚怨悲,怪而问曰:“箜篌歌声,似是吾子,今以何故而来此乎?”即问内厩,谁为歌啸?遂将盲人,而来对旨。王见太子,衔悲问曰:“谁害汝身,遭此祸舋?爱子丧明,犹不觉知,凡百黎元,如何究察?天乎,天乎,何德之衰!”太子悲泣,谢而对曰:“诚以不孝,负责于天,某年月日,忽奉慈旨,无由致辞,不敢逃责。”其王心知继室为不轨也,无所究察,便加刑辟……[14]

据说,后来阿育王在一次宫廷政变中被夺了权。

阿育王的统治扩大了孔雀帝国的版图,促进了南亚政治、经济和文化的繁荣,为佛教在南亚及其境外的传播做出了贡献。

二、古代印度大国梦的破灭

辛哈和班纳吉著的《印度通史》说:“政治统一的理想在后期吠陀文献中是一个很熟悉的概念。‘灌顶大礼’授予主祭人以一种称为‘联邦帝国’的高级王位。阿因陀罗·摩诃毗希伽的目的是获得独王,即世界唯一统治者的尊严……可是就我们现在所知,在公元前4世纪摩诃坡德摩·难陀将北印度的大部分以及可能也有德干的某些部分统一在摩竭陀帝国旗帜之下以前,印度是否曾经真正建立过任何大帝国是很难说的。”[15]孔雀帝国经过旃陀罗笈多、频头沙罗和阿育王三代的努力,曾经把南亚次大陆的大部分地区囊括在一个帝国的版图之内将近一个世纪之久。但在孔雀帝国崩溃之后,印度的大一统梦想终于破灭。正如《印度通史》所说:“第一个巨大的印度帝国就这样消失了……随着孔雀帝国结构的瓦解,印度历史上这种政治的和行政的统一局面就消失了。”[16]而佛教典籍中曾经说到过佛陀的大一统思想,以及佛陀的大国国王梦。如《佛本生故事》、《宽心本生》说:“从此,瞻部洲全归菩萨统治,任何仇敌都不敢犯上作乱。菩萨长到7岁,灌顶为王,号称宽心王。他依法治国,死后升入天国。”当时的瞻部洲就是古代印度神话中的印度。那么佛陀是否有过统一印度的思想?是否有过当印度国王的思想?这个问题值得研究。但佛陀后来死了,佛教后来被挤出了印度。所以,佛教的大一统思想没有实现,即使阿育王的统治也没有将大一统的国家巩固下来。实际上,即使是阿育王统治时期,也没能统一整个印度,即并没能占领半岛的最南端。

[2] 林志纯主编:《世界通史资料选辑》(上古部分),第230页。

[3] (唐)玄奘:《大唐西域记》,第173页。

[4] (唐)玄奘:《大唐西域记》,第270页。

[5] [澳]A.L.巴沙姆主编:《印度文化史》,第64页,并见该书第865页地图。

[6] 崔连仲等选译:《古印度帝国时代史料选辑》,第66~67页。

[7] 第二次结集后,出现佛教的部派分裂,形成上座和大众两部,在佛教史上被称为根本分派。——译者注

[8] 丹那,难陀王朝的末帝。——译者注

[9] 尼拘律陀树,即榕树。——译者注

[10] 辟支佛(Paccekabuddha),意译独觉,因不逢佛世而独自悟道,故名。——译者注

[11] 旃荼罗,古代印度的贱民。——译者注

[12] 经的品名。——译者注

[13] 崔连仲等选译:《古印度吠陀时代和列国时代史料选辑》,第109~113页。

[14] (唐)玄奘:《大唐西域记》,第68~69页。

[15] [印度]辛哈、班纳吉:《印度通史》,张若达、冯金辛、王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第61页。

[16] [印度]辛哈、班纳吉:《印度通史》,第9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