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文明的诞生(1 / 1)

苏美尔人无疑是人类最早的城市文明的真正创造者,他们发展农业,建设城市,并且在艺术、建筑、社会组织、宗教思想和宗教生活乃至文化教育等各方面都取得了惊人的成就。苏美尔文化不是突如其来的,它有着深厚的基础,它是美索不达米亚经济和文化长期发展的必然结果,哈苏纳文化、萨马拉文化和哈拉夫文化,尤其是欧贝德文化,为苏美尔城市文明和文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实际上,早在欧贝德文化中期,苏美尔人就来到美索不达米亚南部,他们与欧贝德人相互渗透、相互融合,并在欧贝德人已经高度发达的文化温床中,孕育出苏美尔文明的繁荣。还应特别指出的是,就在文明得到很好孕育,即将呼之欲出之时,美索不达米亚的南部和北部开始分道扬镳,从此南部与北部步上了不同的文明发展之路。虽然南部和北部在文化方面存在着不可否认的趋同性和统一性,但双方各自不同的特征还是非常明显的,尤其是北部亚述地区的发展明显落后于南部的巴比伦尼亚,其中的原因学者们各持己见。

一、乌鲁克文化

迄今可以肯定的苏美尔人创造的最早文化是乌鲁克文化,时间为公元前3500年至公元前3100年,以文化的遗址乌鲁克城命名。乌鲁克城由两个城镇,即库拉巴(Kullaba)和埃安那(E-Anna)[5]组成,两个城镇相距仅800米。库拉巴是献给美索不达米亚的最高神——天神安(An)或安努(阿卡德语称Anu)的,埃安那则是爱情女神伊南娜(Inanna)或伊什塔尔(阿卡德语称I?tar)的主要居所。在埃安那的中心,乌尔第三王朝时期的国王乌尔纳木(Ur-Nammu,约公元前2112—前2095年在位)修建了一座塔庙,其保留下来的残迹仍依稀可见。

图2.9 两个乌鲁克文化晚期的石制花瓶。公元前3300—前3000年

在乌鲁克文化时期,铜制的工具如锥子和针等得到了更多的运用,冶铜业的发展不但扩大了手工业和农业之间的分工,也促进了苏美尔与周围地区早已存在的商品交换的发展,加速了社会内部的财产分化和阶级分化的过程。苏美尔人所创立的乌鲁克文化在继承以往文化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些新的特点,这些新特点标志着人类文明的诞生,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1.城市的诞生与市民生活方式的形成

苏美尔人已经把分散的小村庄发展成城镇,这是最重要的变化之一。由于气候的变化,以及幼发拉底河水量的越来越少,很多支流甚至出现干涸、断流,原先沿河散落的村庄逐渐衰败,居民们都离村而去,重新集中在欧贝德文化时期就已形成的大型中心区,这些大型中心区在规模上迅速发展成为城镇,而且在生产和生活方面形成了与原来的村庄经济不同的特征和方式。为了开垦和种植可耕地,灌溉农业得到了巨大的发展,挖凿和维护运河所需要的大量劳动力,通过比单一村庄更多的城镇人口得到了很好的征集和调动,修建和维护运河所需要的精细安排和组织工作也通过城镇的管理功能得到了保证。而且也正是在灌溉农业的发展过程中,权威得到了树立,威权机关逐渐完善并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随着一个个大型中心区发展成为城市,苏美尔人的城邦逐渐形成。苏美尔人的城市都修建有堡垒式的防御系统,都有比较清晰的区域界线。与村庄相比,在城市内除了居住着开垦和耕种土地的农民之外,还有大量的祭司、书吏、建筑师、艺术家、商人、手工业者、士兵,以及宗教领袖和军事领袖等。

2.这时期出现了大规模的神庙和宫殿建筑

乌鲁克文化时期的古典神庙与欧贝德文化的埃利都神庙,在设计方面非常相似:正面扶垛和周围由小房间环绕的中厅是必不可少的设计元素,门通常开在较长的一面墙上,这在美索不达米亚已有很久远的传统。平台有越来越高的趋势,并逐渐变得比神庙建筑本身还重要,这可能就是塔庙的由来。在神庙建筑的最底层,已经拥有了奠基石。在两个圣堂之间,通常拥有一个很大的庭院,庭院的边墙、廊柱以及平台都被涂上彩色的几何图案。实际上,对色彩的喜好在一般墙壁上也清晰可见。例如,属于埃安那古典神庙之一的“红庙”就因其墙壁被粉刷成粉红色而得名。而同样有名的乌鲁克“白庙”,则位于乌鲁克的天神安神庙高高平台的顶部,其遗迹尚存,让人见后难忘。

3.乌鲁克文化最典型的文物圆筒印章,反映出乌鲁克文化的高度成就

圆筒印章(Cylinder Seal)从乌鲁克文化时期开始大规模出现,贯穿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始终,构成了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一个独特之处。圆筒印章是一种用一般石头制成的小圆柱,长度为1~3英寸(1英寸为0.0254米)不等,在其上刻有图案,可以印在泥板上。圆筒印章与乌鲁克石膏瓶上的图案反映出这一时期的阶级分化和对立。圆筒印章上有屠杀俘虏或把俘虏送给权贵人物的图案,石膏瓶上的图案则是被俘的奴隶或平民劳动者向神纳贡。

圆筒印章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独特文物,它标志着个人社会地位或身份以及个人财产等权利的被认可和保护,标志着社会已经具有所有权等法律意识和法律实践。圆筒印章还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

4.文字的产生

文字的出现标志着历史和文明的开始,它是迄今为止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创造之一。在公元前3300年左右的乌鲁克的埃安那神庙中,发现了最早的苏美尔象形文字泥板,证明这时文字已经产生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苏美尔人社会结构的日趋复杂,在生产和生活强大动力的推动下,苏美尔人的文字逐渐失去了其图画特征,简化成较抽象的“楔形文字”(Cuneiform)或“钉头字”,与其表达的意思没有任何“相像”之处。其符号呈水平线铺开,而不是垂直排列或呈正方形。文字的发明最初是出于记账甚至计数的目的,实际上早在公元前第七千纪的时候,美索不达米亚人就用黏土做成的小泥球、小泥块和小的泥圆锥来计数。

二、捷姆迭特·那色文化

苏美尔人史前的另一个重要文化时期是捷姆迭特·那色文化时期,存在时间约为公元前3100年至公元前2700年。这时期农业、畜牧业和手工业均有所发展,灌溉设施、土木工程和金属加工等技术均有明显进步,在计算上则采用了十进制和六十进制。这一时期文字普遍应用,出现众多的泥板文书,文书上有表示“女奴”和“男奴”的词汇。私有制已经产生,以神庙为中心的城市国家已经形成。

图2.10 捷姆迭特·那色文化时期的管理文书。记载的是把土地授予神庙官员

公元前第三千纪初,在苏美尔和阿卡德地区形成了十几个国家,主要包括埃利都、乌尔、拉尔萨、乌鲁克、阿克沙克、拉拉克、阿达布、拉伽什、乌玛、舒路帕克、尼普尔、基什和西帕尔等。每一个国家出现的具体时间,目前尚难考证。这些国家一般以一个城市为中心,城市周围有若干个村镇。城市包括王宫建筑、神庙和贵族住宅等,周围修建城墙。这些国家最初规模都不大,人口也不多,如著名的乌尔,初期由3个城市和若干村庄组成,面积不过90平方千米,人口只有6000人。其他国家也大致如此。

捷姆迭特·那色文化是乌鲁克文化的延续。在陶器制作方面,捷姆迭特·那色文化与乌鲁克文化相比,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只是样式更多一些,质量更好一些。建筑遗迹非常少,但足以证明在设计和装饰等方面与乌鲁克文化保持着一致性。圆筒印章得到了更广泛的使用,其画面主题仍然包括宗教和世俗两大内容。在艺术方面,雕刻艺术成为这一时期重要的贡献。自萨马拉文化以后,雕刻艺术几乎遭到了遗忘,这一时期重新出现,并且迅速达到了完美的高度。猎狮场面首次出现在雕刻作品中,这一时期的雕刻家成为后来亚述艺术家的祖先。祭祀场面和人物雕像也是艺术作品的重要主题,其中有两幅杰作在当时无可匹敌。其一是一个一米高的雪花石膏花瓶(图2.13),上面刻有伊南娜女神接受贡物的场景。该花瓶被认为是古代小型艺术品中的无价之宝。其二是一个妇女面具(图2.12)。该面具用大理石制成,几乎相当于真人面目大小。该作品将现实主义与内心情感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不仅在艺术造诣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且为古希腊古典时期之前的雕刻艺术所少见。[6]

图2.11 捷姆迭特·那色文化时期的坛子

图2.12 乌鲁克妇女面具

图2.13 著名的乌鲁克雪花石膏花瓶。花瓶上的浮雕描绘了苏美尔人向伊南娜女神献祭的场面,五谷丰登、牛羊肥壮以及人们的虔敬之情和谐相映

[1] Georges Roux,Ancient Iraq,Third Edition,London:Penguin Books,1992,p.49.

[2] 埃利都,现在的阿布·沙赫来恩(Abu Shahrain),位于乌尔西南19千米处。

[3] Georges Roux,Ancient Iraq,Third Edition,p.63.

[4] Georges Roux,Ancient Iraq,Third Edition,p.63.

[5] 意为“天神之屋”。

[6] George Roux,Ancient Iraq,Third Edition,p.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