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语录】
故为强者,积于弱也;有余者,积于不足也;此其道术也。故外亲而内疏者,说内;内亲而外疏者,说外。故因其疑以变之,因其见以然之,因其说以要之,因其势以成之,因其恶以权之,因其患以斥之。摩而恐之,高而动之,微而正之,符而应之,拥而塞之,乱而惑之,是谓计谋。
【语录精解】
所以强者是由弱小积聚而成;有余是由不足积累而成。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结果,是“道术”的体现。所以,外表亲密而内心疏远的人,要从内心入手游说他;内心亲密而外表疏远的人,要从表面上入手去游说他。可以根据对方所疑惑的问题,来改变自己游说的内容;根据对方的表现来判断游说活动是否见效;根据对方的答辞来确定自己游说的要点;根据情势的变化来征服对方;根据对方的所厌进行权衡,确定利弊;根据对方所虑对之申斥,加以防范。揣摩之后对其施以恐吓;抬高对方之后,策划行动;削弱对方之后,加以扶正;验证对方真假后,再决定是否响应他;拥堵对方后,加以阻塞;混乱之后,迷惑对方。这些就叫做计谋。
中国传统思想中,“知行合一”是个非常重要的命题。但由于儒学是经世之学,因此更强调“行”,也就是实践的意义。《尚书》中说:“非知之艰,行之唯艰”,提出了知易行难的观点。孔子说:“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力行”被看成了君子的一个标志。看某人品质如何,要“听其言而观其行”,以实际行动作为评价的主要标准。这种思想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成为“实学”的重要内容。
扬雄在《法言》中说:“学行之,上也;言之,次也”,把行摆在了言的前面。朱熹也说:“知之主要,未若行之之实”,“行不及言,可耻之甚”。有人进一步说,“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认为知就是为了行。只有付诸实行了,才能说取得了真知,否则就不是真知。
清代学者颜元说得好:“读得书来口会说,笔会做,都不济事;须是身上行出,才算学问。”古人所说的闭门造船、纸上谈兵的典故,批评的就是缺乏实际办事经验而自以为是的那种人。
吕坤在《呻吟语》中说:“以圣贤之道出口易,以圣人之道躬行难。”嘴上说出来容易,做出来却难上加难。曾国藩很少拿大话吓人,即使说,也实实在在。他要做的,就是要把自己恪守的道德、追求的理想在实际行动中表现出来。有人说曾国藩是圣贤,就因为他用自己的行动实践了圣贤的理想和主张。
曾国藩继承了传统中的重行思想,强调力行,不说空话,“知一句便行一句”。不仅要“常常行之”,还要事事力行,办事“宜就所当所务者次第施行,做一件算一件,行一步算一步”。
曾国藩一生各方面的成就,都体现了力行的功夫。
曾国藩对那种空谈阔论而无实际办事能力的人持鄙夷态度,认为这是读书人的大毛病:“读书人之通病,往往志大言大,而实不副也。”后来又批评道:“读书人之通病,约有二端:一曰尚文不尚实,一曰责人而不责己。尚文之弊,连篇累牍,言之成理,及躬任其事,则忙乱废弛,毫无条理。”对读书人缺点的分析真是入木三分。
曾国藩所交游的师友,都是朴实而崇尚力行的人,无论是唐鉴、倭仁这样的大家,还是吴廷栋、陈源兖、何桂珍这一班兄弟,以及江忠源、郭嵩焘、罗泽南等同乡好友,都倡导力行,而以大言为耻。
但曾国藩在京城时也遇到过高谈阔论的人。其中有一人刚从外地回京不久,经历稍微丰富,席间便夸夸其谈,旁若无人。曾国藩对他很看不起,从此便未深交。另有一叫庞作人的官员,与此公相似,曾国藩对他同样反感。但当曾国藩官至两江总督,指挥四省军务时,他便跑到江南,希望能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打动曾国藩,混个一官半职,说不定日后还能飞黄腾达。但曾国藩一见便觉他讨厌,在日记中写道:
“有庞作人者,一无所知,而好讲学,昔在京已厌薄之。本日又来,尤为狼狈恶劣。甚矣,人之不可不务实也。”
最后的结果是这位仁兄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随着经历的复杂,曾国藩更知办事之难,对行动更为重视,对空言更加厌恶。咸丰十一年(1861年)三月,他给胡林翼写信说:
“侍近恶闻高言深论,但好庸言庸行。虽以作梅之朴实,亦嫌其立论失之高深。其论公之病,侍亦虞其过于幽渺,愿公从庸处浅处着想。”
陈作梅即陈鼐,是曾国藩的心腹幕僚,为人非常朴实,曾国藩仍觉他有大言之嫌。曾国藩对空谈的敏感,可见一斑。
李元度以书生领兵,曾国藩对他最不放心,一再叮嘱他禀报军情应当翔实,不要“空说吉祥语”。咸丰十年(1860年)三月,李元度奉命前往徽州防守,曾国藩与他约法五章:日戒浮,谓不用文人之好大言者;日戒过谦,谓次青好为逾恒之谦,启宠纳侮也;日戒滥,谓银钱、保举宜有限制也;日戒反复,谓次青好朝令夕改也;日戒私,谓用人当为官择人,不为人择官也。第一条就告诫李元度不要任用好为大言的文人。后来曾国藩又论及任用绅士之道,其中一条是“禁大言以务实”,是同样的道理。
对于力行而少言的人,曾国藩最看重。张运兰开始只是王鑫手下的一个下级将领,因为他务实,曾国藩一再提拔。1860年,曾国藩命宋梦兰率军与他配合作战,对宋说:“张凯章观察精细沉实,先行后言,阁下与之相处,似可将军中琐事一一研究,总以‘质实’二字为主,以阁下之熟于乡土,凯章之老于戎行,又皆脚踏实地,躬耐劳苦,必能交相资益,力拯时艰。”
跟鬼谷子学绝学:曾国藩越到晚年,越是厌空言重力行,谆谆告诫子弟,视之为处世办事的铁则。一般情况下,年轻人都喜欢高谈阔论,如曾国藩所说:“大凡人之自诩智识,多由阅历太少。”随着阅历增加,认识到事情的复杂性,就逐渐趋向实际,甚至变得谨小慎微。这有不利的方面,但重行的传统仍有其不可忽视的价值,对于年轻气盛的人来说,就显得更为重要。